三師姐明白趙南海看向葉紅魚的那個眼神其中的含義,但是,她並不在意。

在三師姐的認知之中,大師兄很強,二師兄很強,小師弟很強,葉紅魚也很強,既然她想打這一場,那麼便讓她去打,勝負不會有意外。

她此時甚至覺得這裡很無趣。

或者說,她此時的心神都沒有在這裡。

她一次又一次的望向北方,在那裡,有著一件讓她很在意的事情。

突然,一道微涼的晨風吹過,然後,三師姐的眉毛便皺了起來。

西陵神國離東海有一段距離,但這裡的風往往都來自海上,一般都是東風,先前在晨光裡輕拂的風,都是東風。

然而,此時吹過的卻是北方!

三師姐神情微變,稚嫩的小臉不知為何變得有些蒼白。

她轉身看向神殿前的神輦,神色凝重,好像做出了什麼重大的決定。

書院的中人自然看出了三師姐的情緒有些問題,不禁都有些詫異。

小棠更是開口問道

“老師,出了什麼事?”

三師姐的神情很是平靜,連聲音沒有任何的顫抖,但是,在場的人都從她的話語中聽出了些許的焦慮以及憤怒,帶著不容置疑的味道。

“我要離開。”

她是此時在這裡的書院中位分最高的,戰力最強的三師姐,在這個決戰即將開始的時刻,她卻突然說自己要離開。

這是一件多麼荒謬的事情啊。但是此時卻沒有一名同門表示異議,因為,他們都猜到了一些事情,神情俱變。

四師兄有些猶豫的開口

“阿宇應該在那附近吧?”

有夏宇在,三師姐你不用那麼焦急,讓自己去冒險的,這便是四師兄的意思,作為書院排位靠前的幾人之一,四師兄是能夠猜到三師姐的一些決定的。

三師姐搖了搖頭

“不行,雖然我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但是,此時阿宇可能也是有傷在身,甚至會很重,不然,師兄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的。”

然後,三師姐稚嫩的面容上閃過一絲狠厲之色,張開小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崖坪上起了一場大風。

三師姐的胸口隆起,臉色變得蒼白,沒有一點血色,眼神卻變得更加的明亮,眼角也開始滲出了一絲鮮血。整個人變得很是可怕。

之前掛起的不是風,而是整座桃山的天地氣息,此時伴隨著三師姐的那一口吸氣,灌入了他的身軀之中。

葉紅魚轉身望向崖畔,神情微凜,心想即便你是二十三年蟬,身軀堅若岩石,又如何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吸納如此多的天地氣息?

天地元氣還在進入三師姐的身體,她沒有停下來,而是一直在繼續。

恐怖數量氣息之間的衝突,震破了她的眼角,也震散了她的馬尾辮。柔順的黑髮在三師姐的腦後不斷的飛舞著。

直到這陣風停下來,這黑髮也才落下。

也直到這個時候,人們才發現,三師姐滿頭的黑髮正在不斷的生長的,但是,髮梢卻一直都停留在三師姐的後膝處。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原來,不僅僅是頭髮長長了,三師姐整個人都在成長。

稚意漸漸退去,氣息卻漸漸漲升。

只稍數息,三師姐便由一個稚嫩的女童長成了一個成熟的少女。

趙南海看到這一幕,神色變得無比的凝重,作為觀主很是信任的手下,天書沙字卷他自然在很早之前就看過了。既然看過這記載了天下功法的沙字卷,他自然會知曉世間很多修行宗派都有秘法。

道門其實也有著類似於燃燒生命獲得極大力量的秘法,但他從來不知道有哪種秘法,會讓一個人穿過漫長的歲月。

如果此時做過魔宗宗主的夏宇或者是寧缺在這裡,便會知道三師姐用的是何種功法了。

夏宇是魔宗宗主,自然會知道這魔宗的不傳之秘。

而寧缺,則是在多年以前,在雁鳴湖畔和夏侯對戰的時候,親眼目睹了他蒼老了數十歲,更合況,在他的腦海之中還有這蓮生的意識碎片。

三師姐瞬間失去了十年的時間,把那段歲月,或者說生命,變成了力量。

慶幸的便是人間沒有見到白色的長髮。三師姐本就是一位稚氣十足的女童,十年之後,她也不過變成了一名神情溫婉,眉間卻有凜冽意的女子。

三師姐抬頭伸到了空中。

小棠看到她的動作便明白了,將手中的鐵棍交到她的手裡。

這鐵棍不是棍,而是刀,是魔宗的傳世之寶,鎮派武器,是三師姐唯一沒有交給夏宇的魔宗之物。

她用手握住鐵棍兩端,緩緩摩娑而過,鋒利重新緩緩呈現,寒光四射。

此時,又一陣的北風吹過,三師姐於北風起時消失。

從崖畔到神殿之間,有條青石鋪成的道路。此時這條青石小道上出現了無數裂紋。

三師姐來到了神殿之前,來到了神輦之前。

神輦前是趙南海,他雙手燃起熊熊的聖火,神情肅穆,向她拍落。

這一掌勢大力沉,但是卻沒有被三師姐放在眼中,此時的她在趕時間。

三師姐一頭撞進了火海之中,她的速度很快,快到空間都似乎將要變形,熊熊燃燒的昊天神輝帶出了兩道火焰。好像火鳥的雙翼跟在三師姐的身後。

這是蟬的雙翼,而蟬的雙翼,便是三師姐的世界。

神殿前一片幽暗,便是掌教神輦的光輝都無法照亮,此時卻被她照亮了。

一聲沉悶的響聲,巨大而又沉重。

就好像是hi一塊巨大的隕石從天空之中劃落,飛了百餘日,穿過雲海,直接將大地鑿穿一般。

大地出現了裂縫。人又如何能夠倖免?

趙南海直接碎了,碎成無數血肉,在昊天神輝的火焰之中,變成青煙緩緩上升,或許這樣也是另類的歸於昊天吧。

昊天神輝的火焰是趙南海發出的,但是,在他死後,並沒有消失,反而將他的身軀焚盡,足以看出此時的三師姐有多麼的快。

驚恐的情緒,籠罩著神殿前的崖坪,來自南海的神官,想要呼喊,臉色蒼白的小漁,腿軟將要坐下,但什麼都還沒有來得及發生。

三師姐便已經進入了那座巨大的神輦之中,萬丈光芒忽然間搖晃起來。

隨後,從神輦之中傳處了一聲怒吼,那時西陵掌教熊初墨的吼聲。這是憤怒的狂吼。西陵掌教熊初墨,即便已經沒有了戰鬥的心思,在面對書院中人的時候,還是會保持警惕,更何況,這堆書院人中還有這他的死對頭。

在三師姐進入到神輦之中的那一刻,他便已經開始溝通天地間的元氣了。

新教的盛行,對人間昊天的削弱最為直接,神國裡的昊天雖然也變得弱了很多,但作為昊天信徒的他對於天地元氣的感悟還是一樣的迅速,他的氣息也依然還是那般的磅礴。

神輦內怒吼連連,其中的戰鬥一直沒有停下來過,外人都不明白其中發生了什麼。

直到,神輦驟然粉,碎煙塵亦斂,現出場間真實的畫面。

三師姐嘴角帶血的站在那裡,而熊初墨則站在她的對面,身上卻看不到任何的傷口。

這是很多西陵神殿神官第一次看到掌教大人的真容,那個枯瘦矮小醜陋的老道人讓他們很吃驚,但他們現在更想知道的是這一戰的勝負。

三師姐轉身,熊初墨的身上開始出現刀口,先是一道,然後是第二道,第三道……

死寂的氣息噴濺,他的道袍盡碎,無數刀口,或深或淺地出現,最後竟是密密麻麻,數不可數,只怕有萬道之多。

即便如此,熊初墨也沒有死去,他跪倒在地,滿身鮮血。

看著正在遠去的那個女子的身影,痛苦地捂著胸口,感受著被刀意斬成花瓣的心臟正在碎裂,眼神裡滿是絕望與不解。

“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不僅僅是熊初墨想問,在場的很多西陵人都想問。

先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熊初墨最想問的可能便是為什麼世間有了三師姐,還要有他吧?三師姐和熊初墨是一代人,但是在那一代之中,三師姐一直都是拔尖的那個人,就像是大師兄那一代,二師兄那一代一樣。

不過,三師姐到底是因為什麼如此決然強悍地選擇玉石俱焚的手段,哪怕自己也可能身受重傷,這般著急是因為什麼呢?

或許只有在場的書院中人能夠猜出一些吧。

三師姐不知道熊初墨跪在地上想了些什麼,她也不關心他在想什麼。和熊初墨的想法不同,即便有著道魔之別,她從來沒有把他當做什麼一生之敵,因為她從來都瞧不起他。

三師姐慢慢的走到了崖畔,沒有理會其他人,跳了下去。

此時崖畔石上的沙漏剛剛流下幾縷細沙。昊天神殿裡那根香,才剛剛燃了極淺的一層。

所有人都在驚訝,在震驚,這場書院與道門之間的戰爭,誰都以為,將會持續很長時間。

然而瞬息之間,這場戰鬥便告終了。

所以此時的桃山一片安靜。死一般的安靜。

青衣道人從山腳下站了起來,他剛才一直在看桃山上的崖坪間發生的事情,自然會看到三師姐跳下山峰是隱隱的看了他一眼。

他也,明白那一眼其中的含義。

她殺了熊初墨,再殺了趙南海。

現在,西陵神殿可以降了。

熊初墨此時當然還沒死,因為,有著一個人在等著呢。

“我或者應該感謝她把你最後留給了我。”

葉紅魚看著渾身是血的熊初墨,然後沉默,沒有繼續說什麼。

她轉身走到崖畔,看著東海方向終於躍出雲層的朝陽,神情微惘。

西陵神殿的建成,耗費了無數年時間,但是毀滅,僅僅只需要一個清晨。

三師姐從山上跳了下來,然後向北奔去。

自然要經過小鎮的,青衣道人明白了她的意思,二師兄自然也會明白,所以沒有理會離開的青衣道人,而是臉色略白的看著北方。

就像崖坪上的同門那樣,二師兄知道她和他之間的那點事兒,於是更加確認大師兄在北方出了事,沉默之餘,重新坐回殘雪裡。

二師兄很明白。如果三師姐能夠解決這件事,那麼她一個人去便足夠了,沒有人能跟上她的步伐。

但是,如果三師姐不能改變這個故事的結局,也是僅僅她一個人去便足夠了,哀悼的時候,最好不要讓別人看見。即便是二師兄他自己。

此時三師姐腳上的繡花鞋早就散成了布縷,潔淨如白玉的雙足,踏著殘雪與汙濁的泥水,震動著整片大地。

三師姐的黃色衣裙如同一片枯一般,在風中不停的飄拂著,卻始終不肯墜下枝頭,因為那不是秋天將落的枯葉,而是春深時,有些提前成熟、依然生意盎然的葉片。

三師姐狂奔的速度有多快,沒有人能夠知道,因為在這之前,她從來沒有這樣狂奔過。

但是,寧缺曾經從唐國腹境狂奔一天趕到荒原。三師姐肯定是會比他快的。

從西陵神國的桃山到南晉臨康城外的丘陵,沒有用多長時間,她便趕了數百裡的路程,並且繼續向著北方趕去。

一路向北,三師姐要越過千萬裡,去看看他究竟怎麼樣了。

“真快。”

觀主看著南方遙遠某處,淡淡感慨道,然後轉身,望向斷崖深處

“但你知道,她不可能比我們更快。”

三師姐一步便是數里,人世間沒有誰比她更快,但是,要知道即便酒徒死了,還有觀主還有大師兄,掌握了無距境的大修行者,已經超出快這個字的意思。

大師兄坐在崖石堆裡,胸前盡是鮮血,臉色蒼白,前兩天一直平直橫於眉前的木棍,此時還握在手裡。卻已經垂到了身畔。

很明顯,大師兄敗了,此時此刻的他甚至連手中的木棍都不能舉起。

既然不能在舉棍了,自然是不能將觀主再留在這裡了。

多年之前,大師兄攔住觀主七日,甚至在幾日前,大師兄也這麼說著,但是,如今,卻連一半的時間都沒有過去,大師兄便敗了,而且敗的這般的徹底。

即便大師兄是書院的大師兄,即便書院所有人都無比希望大師兄能夠將觀主留在這裡,但是,所有人都知道。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