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小師弟和小師妹,那麼,桑桑自然也就承認了自己和寧缺之間的關係,換句話說,桑桑在逐漸接受自己變成人的事情。

聽著這稱呼,張三和李四終於醒過神來,上前和桑桑以及寧缺行禮

“見過小師叔和小師嬸。”

寧缺點了點頭,沒有在說什麼,和桑桑一起走進了店裡。

從都城來到小鎮,距離不遠,青獅與黑馬快如閃電,暮色已然盡退,黑夜來臨,小鎮上死寂一片,只有書畫鋪亮著燈光。

雖然只有這麼一家店鋪,只有這麼幾個人,但是,大家還是需要吃飯的。

張三和李四膽子很大的,當年葉青死去的時候,一同去到桃山的便有他們二人。

那個時候,他們二人還敢著菜刀向觀主的頭上砍去呢。不然他們也不敢把小師嬸三個字喊個不停。

但是,當桑桑親自主廚做了幾個小菜,端上幾碗清湯麵的時候,依然有些不自在,甚至說惶恐。

桑桑確實是寧缺的妻子,但是,她還是昊天啊。昊天做的飯,誰敢吃,並且誰有資格去吃?

寧缺看出了兩人的惶恐,笑了笑,說道

“你們師父師叔師姑都吃過,而且吃過不止一頓。”

寧缺說的是實話,當年,寧缺和桑桑住在後山的時候,便是由桑桑主廚的。不過即便這樣,張三和李四也不敢去動那桌子上的飯菜。

最後,反倒是寧缺看不下去了,開口問答

“她還在這裡嗎?”

張三和李四是繼朝小樹守在這裡的人,自然知道朝小樹來到這裡的目的。那麼自然也就知道如今,寧缺問的是誰了。

小鎮上其實不止書畫面鋪開著,還有個酒肆。

酒肆的主人,是個年輕貌美的寡婦,她無親無戚,至少在飽受白眼與欺凌之後,便再沒有什麼關心的人。在這個世界上,一名女子當街賣酒從來都不是豆腐西施那樣的美談。

而且,這座小鎮可是酒徒和屠夫隱居的地方,有屠夫的地方,便只有一個肉鋪,那麼,有酒徒的地方,開著的唯一一家酒肆又怎麼會簡單?

桑桑和寧缺來到了酒肆的門口,孩子並沒有被他們留在了書畫店裡,即便戰鬥之中帶著孩子總是不好的,他們還是將孩子帶在了自己的身邊。

不是信不過張三和李四,只是想要一直帶著而已。

又或許有著一些擔心吧。畢竟,一旦真的開戰,書畫店並不安全,至少沒有他們自己的身邊安全。

桑桑看著酒肆的主人,那位年輕的寡婦,淡淡的開口

“殺了你,他或者會很痛苦,雖然只是暫時的情緒,但我還是決定把你殺死。”

桑桑明明知道,其實這個女子的死活對於酒徒來說,並沒有屠夫的死難受,卻仍然想要這麼做,其實是因為她在憤怒。

她想要報復,想要發洩。

因為酒徒之前竟然想要殺死她。一個之前在她眼中和狗沒有什麼分別的低微的生物竟然想要殺死她,這讓她感到憤怒,感到羞愧。所以,她惱羞成怒了。

那名美貌婦人神情驚恐,臉色蒼白,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卻不知為何,隱隱猜到她說的他是誰,因為她與他好了很多年。

這座小鎮的位置在戰亂時期是很危險的一個地方,整個小鎮的人都離開了,但是,她卻沒有離開,因為的便是酒徒。她相信酒徒會回到這裡,會帶著她從這裡離開。

其實,桑桑此時仍然很是虛弱,但是,殺死一個普通人,只要動一點點的念力便好了。桑桑即便在虛弱,此時還是昊天的分身,昊天的念力,即便在稀薄,也可以在一瞬間,將一個普通人捻的粉碎。

此時酒徒和夏宇還在熱海河畔喝著酒,兩個人都知道,只有當寧缺和桑桑真的回到了長安之後,他們才能不繼續喝下去。

桑桑和寧缺沒有回到長安的時候,夏宇不會讓酒徒離開,而酒徒也不會當夏宇去幫助那二人。兩個人之間的無聲協議,他們之間的默契全部只存在於他們二人之間,所以,其實此時能夠改變這件事情的便是大師兄和觀主之間的戰鬥。

但是,那邊,觀主想要從大師兄的身邊離開,而大師兄不想要觀主離開,還在焦作之中。

此時他們二人還是之前那樣坐在火堆旁,吃著烤的雪兔,或者是烤的牡丹魚。喝著酒壺中的酒,有時喝自己的,有時則互相換著喝,畢竟,一種酒,如果一直喝,也會膩的。

他們其實都在等待,至於等待的時候,做什麼其實都一樣,只不過,他們都是好酒的人,所以便喝酒了。

突然,酒徒放到嘴邊的酒壺挺住不動了,他猛地站起身,看向了東南的反向。

那裡是宋國的方向,夏宇簡單的判斷了一下,便知道,酒徒是在看宋國,可是宋國有什麼呢?

夏宇突然想起,酒徒和屠夫以前隱居的地方便是宋國西南的一座小鎮,現在書院第三代中還有兩個人在那裡守著呢。

那麼,此時酒徒看那裡是因為什麼呢?

屠夫死了,酒徒也離開那裡很多年了,那裡應該和酒徒沒有什麼關係才對啊。

夏宇想起了之前在後山看到的一條訊息,在那座小鎮有著一間,也僅僅有一間酒肆。在酒徒面前開酒肆,那肯定很是賺錢啊,畢竟,酒徒嘛,無酒不歡啊。但是,酒徒的錢可不是那麼好賺的,所以,那間酒肆不簡單。

夏宇想到這裡也站起身看向那裡。

夏宇和酒徒都是無距中的好手,從熱海湖畔看向世間中的任意一處理論上都是可以的,只要沒有修為更加強大的人遮蔽他們的感知就好。

而此時,夏宇便看到了小鎮上,桑桑站在酒肆的外面,看樣子,是想要殺死那酒肆的主人?酒肆的主人竟然是一位女子,夏宇明白,在如今這個社會上,一個女子拋頭露面是一件怎樣的事情。那麼,是什麼讓一位女子開了一間並不賺錢的酒肆呢?而且還是在有酒徒存在的小鎮中。

想來,只有愛情了。那麼,這個愛情,也一定和酒徒有關。

夏宇轉頭看了一眼酒徒,淡淡的說道

“不要忘記,你不能離開這裡,不然便是開戰了。”

酒徒聽到夏宇這話,也轉過頭,看向夏宇,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夏宇也不在意,繼續說道

“現在和我開戰很不明智吧?”

其實現在的夏宇很慌啊,自己的念力雖然一直在恢復,但是,從這裡無距到宋國的小鎮還是有些困難的,而酒徒此時明顯是可以做到這件事情的,當然,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便是因為如果夏宇無距到了那座小鎮,便沒有念力和酒徒去戰鬥了。

不過,此時,他需要讓酒徒相信,自己能夠無距到那裡,和酒徒一起趕到那裡,而酒徒一旦去了,那自己便會殺死酒徒,就算殺不死,也會和酒徒拼命。

酒徒這麼怕死,此時聽到夏宇的話,自然是猶豫了。

“他們去了我家,他們想要殺死我,我便不能在看著他們去做準備。即便是現在便和你開戰。”

酒徒說完,便不再理會夏宇,直接無距走了,估計是前往宋國的那座小鎮了吧。

無距確實是一種可以達到世間各處的方式,但是,無距也不是一瞬間便會到達的,無距是走天地元氣間的縫隙,所以,也是需要人去走的,只不過,走的很短,時間過的也很慢罷了。

現在酒徒無距去了那裡,但是,卻不會立即趕到,這之間只有一個延遲在的。

夏宇現在無距過去也是追不上酒徒的,畢竟,他現在念力還在枯竭中呢。於是他開口了,透過天地間元氣的縫隙,將這話傳到了寧缺和桑桑的二中。

“他去了,你們小心,我一會就到。”

寧缺和桑桑聽到聲音,都是一愣,他們自然是知道夏宇說的是誰,只不過,他們沒有想到,酒徒會來的這麼快,而夏宇竟然會這般虛弱,和酒徒一樣從熱海湖畔趕過來,竟然會慢上那麼許久,畢竟,夏宇自己也說了,一會才能到呢。

然後,酒徒便出現在了寧缺和桑桑的面前。

此時的酒徒身上的衣服還算是乾淨,雖然此時他的人有些狼狽,臉色不是很好,畢竟,之前和夏宇之間的戰鬥是一分神便會沒命的戰鬥,酒徒此時的精神當然會有些不濟了。

不過,從他的衣著上可以看出,他在離開了熱海湖畔之後,還在另一個地方停了下來,並且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

酒徒看向桑桑,眼神有些閃爍,他幽深的眼眸裡,彷彿有著一隻隨時都可以吞噬人的猛獸。

“本來,我會留在十二先生身邊,等著你們回到長安,或者被其他人殺死的。”

酒徒頓了頓,在開口,語氣便帶上些許的憤怒

“但是我卻沒有想到你會來我家。”

桑桑很是平靜,面無表情的說道

“你想要殺死我。”

酒徒肅然說道

“你讓我恐懼,所以必須儘快殺死你。”

桑桑說道

“你不會讓我恐懼,但我也想殺死你。”

聽著這句話,酒徒笑出聲來。本來,兩個人之間的對話寧缺是插不上嘴的,但是,聽到了酒徒的笑聲,不禁有些想要開口了。

其實,酒徒開口笑了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因為此時的桑桑真的沒有能力殺死酒徒,畢竟,此時的她只是一個徒有神格、卻無絲毫神力的昊天,或者說,此時的她只是個弱女子罷了。

寧缺就要開口,卻聽到身旁傳來了兩聲明亮的啼哭聲。

寧缺回頭,便看到大黑馬的鞍畔的兩個孩子,正在大聲的哭泣,想來是餓了。

在之前,在書畫店中,寧缺也只是喂了孩子們一些米湯而已。而米湯,確實在孩子現在的年紀中並不適合用來當主食。

聽到這哭聲,酒徒愣了愣,之前他只是知道桑桑在破舊草屋中,並不知道桑桑懷孕了,並且生了兩個孩子。

寧缺帶著桑桑離開的時候,他還被困在夏宇的陣法中呢。

所以,他愣了,然後就是開懷大笑,慢慢的笑聲便的越來越大

“恭喜恭喜。”

酒徒此時的笑聲其實很不好聽,其中充滿了嘲諷與憐憫。他此時的樣子很是放肆,但是,現在卻沒有人會在意這個了,因為,原本會在意的人,正是他想要殺死,並且也是想要殺死他的人

“如果讓人間的信徒。知道昊天居然和凡人生了個孩子,會怎麼想?”

酒徒這樣問道,只不過,桑桑並沒有回答,或許是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吧。

酒徒頓了頓,繼續問道

“為什麼?”

這回桑桑開口了

“什麼為什麼?”

酒徒看向桑桑,眼神中充滿不解以及還有著些許不滿

“為什麼你一定要變成人?不要說夫子。也不要說寧缺。更不要提葉青。就如觀主說過的那樣,如果你不想變成人,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酒徒確實在不滿,原本的天女已經對他和屠夫承諾了永恆,甚至,如果天女不下凡,他和屠夫還會在人間繼續瀟灑下去,可能還會這樣過上一千年,甚至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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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天女下凡了,昊天產生了好奇,它想要變成人類,於是他和屠夫被找到了,於是,屠夫死了。於是,有了現在的一切。

“我沒有想過。但既然會變成人,也沒有什麼不好。”

對於酒徒的問題,桑桑是這樣回答的。

酒徒從酒壺裡抽出一柄鋒利無雙的劍,看著她說道

“人縱有千般好,萬種苦也都算作好,但卻有一椿不好,怎麼也逃不了。”

“什麼?”

“會死。”

酒徒將手中的壺中劍指向桑桑說道

桑桑沉默片刻,看著他平靜說道

“你也會死。”

酒徒有一次的笑了,嘲諷的笑了

“怎麼死?被你殺死?你能怎麼殺?”

這個時候,寧缺放下了懷中的孩子,走到了酒肆的前面,站在了那名婦女的面前。

酒徒自然也看到了寧缺的舉動,不由的有些輕蔑的笑了

“你想用她來威脅我?”

酒徒平舉壺中劍,指向那個曾經與他共度很多良宵,有一份難解情義的美貌酒娘,神情漠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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