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經首座的身軀與大地連為一體,好像是不能被切開來,但其實,在事實上數年前有人曾經讓他離開過地面。

當年,講經首座和酒徒聯手阻攔夏宇和大師兄搶奪棋盤,夏宇運用明玉訣的移花接木將講經首座的攻擊轉接到了酒徒身上,那個時候,夏宇的功法的吸力便將講經首座拉離了地面。

也就在那個時候,大師兄從講經首座的身上搶走了佛祖的棋盤。

今天,夏宇和大師兄都不再,但是,酒徒也不再這裡,不過,書院的二先生在這裡,那麼,一切便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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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的一聲,講經首座瘦弱的身軀撞擊到了身後的白塔之上,在那上面留下了一個神身的人形的痕跡。

清嘯之聲再起,已是第三聲。常言道,事不過三。此時便是第三次!

二師兄手中的鐵劍不再彎曲,猛然掙直,巨大的彈力好像是被擠壓了很久的彈簧在一起的繃直。由彎折回覆平直,所釋放的力量,都落在了講經首座的身上,那具瘦弱的身軀,終於離開了地面!

此時此刻,講經首座在不能安坐在大地之上,縱然講經首座有著金剛不壞,沉穩不動如山。

但是,他畢竟是離開了地面,那麼他便不再無敵。

鐵劍再起。首座離地已有一尺。

二師兄和講經首座之間交鋒產生的巨大力量,將白塔的表面震的不停的碎裂。石礫四處迸射。

講經首座靜靜的看著二師兄,然後,忽然的閉上了雙眼,開始念頌佛經。

他感受到了危險,不僅僅是因為胸前的那柄鐵劍,還因為遠處長安射來的那根鐵箭。

忽然,天空之中響起了一聲凌厲的嘯聲,不同於先前二師兄的嘯聲,這聲音不僅僅更加的響亮,而且,也更加的危險。

這道嘯聲沒有任何情緒,漠然冷酷之極,或許是因為發出這道聲音的事物本身就是一件冰冷的,鋒利的,殺人利器吧。

雖然這座崖坪上原先的那棵梨樹如今種在書院裡,但是,在這座崖坪之上,靠著山崖的那面上還是有著很多青藤和菩提樹之類的的植株。所以,在這聲嘯聲之下,無論是細葉還是闊葉的數目,都開始脫離枝莖,落向地面。

此時是寒冬,所以吹落樹葉的不是蕭瑟的秋風,而是箭意。

崖坪後方面的那座半廢的破舊廟宇,如今轟然間倒塌,變成了滿地的碎石和無數根梁木的,露出後方山崖間的洞口。

一道鐵箭出現在講經首座的左胸上。

鐵箭就這樣出現了,出現的毫無道理,莫名其妙。

沒有人能說明白其中的道理,沒有人能夠形容其神妙。

這道箭便是書院的元十三箭,便是,寧缺手中最大的殺器。它沒有飛過萬里江山,也不像無距那樣穿越天地元氣的夾層,而是突然間出現,就好像它本來就應該出現在那裡一樣。

講經首座低頭望向胸口那道鐵箭。鐵箭並沒有射入他的身體之中,那鋒利的箭簇好事是靜止了一樣。但是他知道,從下一刻開始,這根鐵箭便會動起來。

果然,在下一刻,這根鐵箭開始動了,冷酷而專注地向裡面行走著。

如果此時有人能夠仔細的去觀察,便會發現,那鐵箭的箭簇和講經首座身軀相接的地方開始慢慢的消融,同時有著無數的鐵屑掉落。

即便是書院傾盡全力打造,融合了無數種合金的元十三箭,在講經首座的金剛不壞面前,也沒磨損成了這樣。

就在此時,凌厲的嘯聲再一次的響起。

第二根鐵箭轉瞬而至,同樣的毫無徵兆,不講道理。

元十三箭憑藉著驚神陣的加持,一箭便相當於一座長安城,而此時,講經首座面臨的便是兩座長安城。

任憑講經首座的金剛不壞在如何的強大,在離開了地面後,被兩座長安的轟炸下,也無法承受。

此時講經首座的臉色變得異常蒼白,被二師兄的鐵劍挑至半空中的身軀也在不停的顫抖著。

他顫抖的雙手,隨意的落在了身體兩側,在風中拈花。風是崖坪上的寒風,也是萬里外長安來的箭風。

講經首座的手指正在努力的回彎著,拇指尚未觸到,便被這箭風吹散,拈花之意頓時不再存在。

然後他欲道佛言,箭風狂嘯灌入,亦是無法出聲。

兩座長安城附在兩道鐵箭上,狂肆地壓碎任何抵抗,沒有一點偏離地落在首座瘦弱的身軀上。

轟的一聲,講經首座離開了二師兄的鐵劍,猛然的撞擊在了身後的白塔之上,那座本就有些破舊的白塔轟然見破碎,斷成了兩截。

元十三箭,並且是兩道元十三箭的威力,可不會僅僅如此。講經首座在鐵劍的威力之下,繼續的向後撞去。陷入了塔後的峭壁之間。

先前便說過了,這個世間只有三人不會被這箭殺死,所以,講經首座沒有死,但是,在這樣的攻擊下,也身受重傷。

二師兄自然是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手持方直鐵劍,縱然起身,向著講經首座被擊飛的方向飛去。

聲響不斷,煙塵四起,崖洞裡傳來無數震動,又過了很久,震動才慢慢的減輕了下來。

沒有人知道,講經首座被那兩道箭射到了哪裡,也沒有知道,二師兄持劍追到了哪裡。只知道,這巖壁煙塵瀰漫間,不同的震動,隨時都可能會塌陷。

般若峰上不斷的有著僧侶向這裡跑來,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只聽到了淒厲嘯鳴,看到了煙塵四起,他們極度不安,很是慌張。

緊接著,便是第二道嘯鳴,他們不知道那是來自長安的鐵劍,他們只是看到了那道漫天煙塵中隱隱可見的那條,虛無的道路。

般若峰據說是佛祖涅槃後留下的遺蛻所化,世人也都認為這是真的,因為這座山真的很大。而講經首座靜修的那道崖坪,便應該是佛祖的左手。

過往無數年間,佛祖始終攤著手,指間拈著一朵花,那花的位置原本是一顆梨樹,便是此時書院中的那一棵。數年前,夏宇將那棵梨樹挖走,佛祖的指間便不再有花,沒有花,也就自然沒有了所謂的拈花意。那向著天穹攤開的手掌,隱隱對著佛祖的胸口,就是那片長滿蔓藤和菩提樹的山崖。

當僧眾們終於趕到崖坪上,看到的是一片慘不忍睹的畫面。

曾經鬱鬱蔥蔥的蔓藤,翠綠的菩提樹,如今早已不復。

在白塔與舊廟的廢墟裡,那些蔓藤到處斷著,如同死蛇一般,毫無生氣。至於所謂的菩提樹,此時更是看不到半分,想來應該是變成了粉末,混進了石礫中。

至於那座崖坪,此時有著一條深不見底的裂縫,讓眾人看的心驚膽戰。沒有人能夠知道它到底有多深,有沒有深到佛祖身軀的心臟處,還是,已經過去了,而講經首座還在其中。

在般若峰極深之處,距離山崖表面大約十餘里的地方。此時還殘留著轟隆的聲音,好像是萬道巨雷齊鳴一般。無數的石礫到處飛舞,擊打的洞壁上到處都是噗噗的悶聲。

石礫與石壁的撞擊,之所以會發出沉悶的聲音,是因為這道山洞,其實是講經首座的身軀裝進產生的,此時洞壁最表面那一層,因為摩擦的原因,隱隱發紅,好像變成了有些發軟的流動的岩漿。

這裡沒有著一絲的光線,只有那洞壁上的微紅。不過,此時在這裡的兩個人都不是普通人,在黑暗的環境對他們的交戰都是沒有影響的。

二師兄握著鐵劍的手,有些微微顫抖。他的身上出現了很多的傷口,如今,正在流著鮮血,血滴落在滾燙的地面之上。發出了呲呲的聲音。

至於講經首座,他此時,依然被二師兄用鐵劍挑在半空,身上原本的袈裟已經被磨損的支離破碎,至於他手中的錫杖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裡。

兩道鐵箭貫穿了首座的左右胸口,鋒利的箭簇刺進了首座身後的崖壁,留了一半的箭尾在外輕輕的搖擺著。

講經首座修成金剛不壞後,這大概是他第一次被人間的武器傷到吧。這一幕如果被懸空寺的那些僧侶們看到,不知道他們會怎麼想。

講經首座沒有流血,即便是被遠在長安的寧缺的鐵劍傷到,他也沒有流出一滴的鮮血。他的臉上很是蒼白,沒有一滴血色,他的胸口也沒有滴血流出。從被鐵箭貫穿的傷口看去,他的骨肉早已變成了金玉之色,講經首座早就不是凡人了。

首座看著二師兄,艱難說道

“我說過,你們射不死我。”

二師兄沒有說法,而是面無表情的,調集全身的修為,揮舞著手中的鐵劍向著講經首座胸前的兩根鐵箭砸去。

這幽深的崖洞是很出開始傳出了如同打鐵一般的聲音,砰砰作響。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那道聲音漸漸的消失了。

二師兄氣喘吁吁的倚靠在手中的鐵劍上,抬起頭,滿意的看向他的傑作。

堅硬的鐵箭,竟是被他用鐵劍生生打彎,鐵箭變成鐵鐐,從首座瘦弱的身軀穿過去,讓他再難脫離。

首座腳不能沾地,後背不能觸著崖壁,與這個世界唯一的聯絡,就是那兩根已經彎曲的鐵箭。

此時此刻,講經首座和大地間的聯絡完全的被阻斷了。

二師兄自然很滿意,然後才回答首座先前那句話

“射不死你,但可以釘死你。”

二師兄的神色很是平靜,但是,卻又豪情叢生,師兄弟聯手將這個世間的佛困在了這座山中,怎能不心生豪情?

首座看著自己胸前的那兩道鐵箭,感受著那道清晰的痛楚,想起自己已經有很多年沒有這樣的感覺,有些新鮮、有些生動,蒼老的臉上流露出自嘲的情緒。

他修佛無數年方修至巔峰,晉身金剛不壞,本以為夫子登天之後,便再沒有誰能夠威脅到自己,誰能想到,數年前數年後,連續兩次他被書院兩名弟子聯手慘敗。

“你覺得這樣就能囚住我?”

二師兄平靜的看向面前被釘在了山崖間的講經首座,充滿了自信

“你將不飲不食,聽不見聲音,看不到光線,你將衰弱而老,或飢餓而死,或絕望而瘋。”

二師兄的這段話不是威脅,更不是恐嚇

“你或者能夠活下來,甚至掙脫這兩根鐵箭,以無上毅力走出幽暗的山洞……但到那時,你一力維護的佛國,必將已經被我的鐵劍毀滅。”

二師兄只是在陳述著一些既定的事實,他就是這樣的人,從不威脅或者是恐嚇。

但是,當事實被這樣如此平靜的陳述,才是最恐怖的存在。

不飲不食,無聲無光,孤單寂寞,與世隔絕。

這個世間,大概只有曾經被小師叔困在魔宗山門的蓮生大師才嘗試過吧,但是,即便是他,也差點被逼瘋。

首座艱難合什,看著二師兄悲憫說道

“我佛慈悲。”

講經首座這並不是在為自己接下來的無數年地獄生涯而悲傷,他悲憫的卻是將他釘在這裡,造成他如今慘劇的書院。

如果是其他人,在講經首座的眼神下,在他平和悲憫的目光中,或許會自省,甚至會覺得慚愧,但是此時在他面前的是書院的二先生。

“你佛慈悲,書院不慈悲?自大狂妄而令人作嘔。”

二師兄面無表情,有些不願和這個註定失敗的人多說,他不屑於去在意失敗的人,因為他們已經不再他的眼中了。

“無數年來,這佛國化無數生人為白骨,役無數靈魂為奴隸。人骨砌成的山峰,人血塗成的金頂,美妙的極樂世界?這裡是幽冥,毀掉這一切,殺死你和這些禿驢,那才是真正的慈悲。”

二師兄不再理會釘在巖壁之上的講經首座,而是轉身離去。

隨意拂袖,鐵劍破空再起,削落了無數的山石,將這條通往講經首座的山道徹底的堵死。這條道路被堵的死死的,連風,陽光,甚至是空氣都不能在進入分毫。

寧缺在長安的城牆之上連射兩箭,已經是強弩之末,但是,他還不能歇息,因為,遠在青峽,還有這一個人在等著他的箭,還有這一個人需要他的箭去射殺。

休息片刻後,他感知到了青峽傳出來的氣息,然後再一次的拉弓射箭,他相信,即便這一劍不是自己的全盛一箭,但是,有著那個人在,他想殺的人,一定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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