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總，趙主管，剛才曹部長說的散播訊息是什麼意思啊？”
老胡和趙林剛把曹金華送走，回到辦事處才知道幾個辦事處經理並沒有離開，其中一個還急切提問。
老胡不動聲色的坐下，看樣子並不打算回答辦事處經理的問題。反倒是趙林嘿嘿一笑，坐下之後出聲說道：“專項整治開始之後，肯定會有一部分屠宰場短時間內驗收不達標，到時候業務方面需要‘無意識’的散播訊息，就說這些屠宰場做了不該做的事。”
趙林這麼一說，幾個辦事處經理先後露出恍然之色，隨後變成心領神會的笑容，其中有人譏笑道：“就該這樣，讓他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在幾個辦事處經理看來，趙林所謂的不該做的事情應該是他們給楚老頭兒提供貨源，損害了三匯利益。
“必要的時候，可以說他們是因為得罪了九鼎商貿才被整治的。”
老胡冷不丁的插了一句，臉上帶著玩味，看著幾個辦事處經理繼續說道：“總之，咱們這一次是被動防守，沒有任何以勢欺人的想法。”
趙林微微一怔，蹙眉看著老胡，大舅哥制定的方案中可沒有這一句話啊！
等幾個辦事處經理離開，趙林這才小聲提醒道：“胡總，原有的計劃裡沒有涉及到九鼎商貿啊。”
老胡點頭嗯了一聲，“我知道，這是我臨時起意加進去的。”
注意到趙林的不解，老胡輕笑一聲，拍了拍趙林的肩膀說道：“你跟曹總彙報一下。”
“胡總，我不是這個意思……”
趙林急忙辯解，他以為老胡說的是反話，警告自己呢。
“你想啥呢，讓你彙報就彙報，曹總應該知道我這麼做的目的。”
看著老胡走進臥室，趙林猶豫良久，最終還是把老胡擅自新增的內容發給了曹金華。
大概過了兩分鍾，趙林的手機一震，收到曹金華的回覆訊息。
“胡總心細如髮，你多跟他學學。”
……
“上次的事情之後三匯一直比較低調，宋鵬飛搞出來的集體辭職他們都是採取的冷處理辦法，現在突然跳出來，絕非只是自查那麼簡單。況且，曹金華自從上任之後一直沒有大動作出現，就連新官上任的三把火都沒有燒起來，我懷疑曹金華要對咱們搞事情，而且動作不會太小。”
望城，湘江邊的一處獨棟別墅，是唐人董事長現在的居所。
董事長一絲不苟的沖泡茶水，分給李軍一杯。白瓷小杯中茶湯紅豔透亮，茶香四溢，僅僅是聞上一聞便讓人口齒生津。
李軍卻沒有喝茶的心思，收回虛扶茶杯的手，目光帶著隱隱的擔憂看著董事長。
董事長捏著小茶杯，放在鼻前聞了聞，臉上露出滿意，隨後送茶入口，又是一副愜意表情，放下茶杯，才緩緩開口問道：“你為什麼會覺得曹金華的目標是咱們呢？”
“三匯在北湖地區的掌控力一直不錯，一般情況下他們不允許北湖出現太大的亂子，更不會主動在北湖使用過激的手段。”
李軍篤定回答道，稍稍停頓一下，又是接著說道：“我仔細想過，三匯的手段基本上都是在銷售方面使用，很少針對屠宰企業。鵬舉剛剛在北湖開啟突破口，三匯就跳出來搞事情，我覺得是衝著咱們來的。”
董事長搖頭失笑，“鵬舉什麼時候有這麼大的本事了？”
李軍神色尷尬，他聽出董事長的話外音了，賀鵬舉沒有資格讓三匯如此大費周章，同時也有暗指自己杞人憂天的意思。
董事長是賀鵬舉的親舅舅，不管怎麼評價賀鵬舉都不為過，但自己不能對此表態，太容易得罪人了。
“我聽說……”
李軍剛想開口解釋就聽到房門被開啟的聲音，扭頭看過去，心裡不禁嘀咕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賀鵬舉看到李軍時也是一愣，他怎麼在這裡？隨後卻松了一口氣，正好他也在，不用多跑一趟了。
跟舅舅打了招呼，賀鵬舉大咧咧的坐到舅舅身邊，自己動手倒了一杯茶，喝完之後繃著臉說道：“三匯要搞我！”
李軍如釋重負的長出一口氣，他剛才就想解釋自己並非是杞人憂天，現在好了，賀鵬舉的第一句話就證實了自己的說法。
董事長用審視的目光看著兩人，好一會兒之後看著賀鵬舉問道：“你招惹他們了？”
賀鵬舉猶豫了一下，輕輕點頭之後又趕緊搖頭，底氣明顯不足道：“我聽說跟我合作的北湖人把產品賣到三匯的渠道了，不單單是副產品，還有那些屠宰場的白條豬肉。”
賀鵬舉‘左手進右手出’替自己爭取更多的利潤，楚老頭兒他們把產品賣進三匯的渠道，兩者沒啥區別，這是賀鵬舉心虛的原因。
說話的時候賀鵬舉小心翼翼的看著舅舅，見他沒有表現出不滿和生氣，聲音稍稍提高一些，繼續說道：“這事兒跟我沒關係，我也是剛剛知道的，我聽說三匯就是要搞我承包的那些屠宰場。”
“你聽誰說的？”
李軍突然插話，他只是懷疑三匯要搞事，並不知道其中內情，聽賀鵬舉的意思，三匯對外放話了？
他很不解，利用官方資源整治對手的行為不是沒有，但很少有人敢明目張膽的炫耀，三匯不應該犯這種低階錯誤啊！
賀鵬舉歪頭看向李軍，“不是三匯的人說的，是九鼎商貿的人說的。”
其實，賀鵬舉沒說實話，準確來講應該是，他沒有說完整。
他得到的完整訊息是這樣的：金鵬商貿算個什麼東西？他們連我們都打不過，在三匯手裡還不是任意揉捏？三匯的真正目標是唐人集團，金鵬商貿不過是開胃菜而已！
只不過，這些話他沒好意思講出來。
九鼎商貿？
李軍心頭一跳，有宋鵬飛在，三匯跟九鼎商貿怎麼可能串通一氣呢？
感覺到董事長投來的目光，李軍趕緊收起心中的疑慮，又是問道：“他們準備怎麼搞那些屠宰場？”
賀鵬舉沒有回答李軍的問題，而是掏出手機，操作幾下之後把手機遞給李軍。
“關於屠宰企業專項整治行動的細則標準……”
屋內突然變得安靜，只剩下董事長撥弄茶具時細微的聲音。
幾分鐘之後，李軍把手機還給賀鵬舉，臉上浮現出凝重之色，對著董事長說道：“驗收要求很嚴格，不，準確來講是很苛刻。”
“不出意外的話，絕大部分屠宰場都不可能順利驗收，就算是三匯，想要驗收合格也要費些心思。他們這是鐵了心的不給那些屠宰場活路啊！”
關於屠宰企業的專項整治行動李軍不是沒有接觸過，以他對專項整治行動的瞭解，以往任何一次都沒有如此嚴苛的要求，這擺明是不想讓屠宰企業輕鬆過關了！
悄悄看了董事長一眼，隨後扭頭略帶擔憂的看著賀鵬舉，“如果三匯也是按照這樣的標準執行，你承包的那些屠宰場真就危險了。”
賀鵬舉哪能不知道這些，他過來就是想讓舅舅給自己支支招，既然李軍也在這裡，那正好讓他也幫著出出主意。
“我該怎麼辦？”
……
“我發現了，你不光不對自己人說實話，還有坑自己人的習慣。”
宋鵬飛眼神警惕的看著王泉，“我聽說你對你那兩個弟弟挺照顧的，怎麼就下得了手呢？”
王富貴頂撞過宋鵬飛，宋鵬飛私底下打聽過王富貴，正是因為知道王泉對弟弟的態度，他才選擇無視了王富貴的存在。反正他在外地，最起碼能眼不見心不煩。
可他萬萬沒想到，王泉坑起弟弟連眼睛都不眨。
王泉沒好氣的瞪了宋鵬飛一眼，“你懂個啥，我這是人盡其才！”
宋鵬飛撇嘴，明顯不相信王泉的解釋。
“富貴年紀小，經歷的也少，喜歡憑本心做事，時不時因為口無遮攔犯小錯誤。跟他經常接觸的人都知道他的性格，也正是這樣，從他口中說出去的話才更容易讓人相信。”
有關人設的問題，王泉必須得好好解釋，“再說，這不是你想的主意嗎？我只是挑選了一個比較合適的人而已。”
看到北湖屠宰企業專項整治細則後，宋鵬飛非常果斷的提出一個建議，對外放風就說三匯要搞鵬舉商貿的屠宰場，而且力度很大，目的是搞死搞殘。
用宋鵬飛的話來講，鵬舉商貿可以在網路上用子虛烏有的事情帶節奏，九鼎商貿為什麼不能拿真憑實據適當的放大一下？
他們之前不是帶九鼎商貿跟三匯的節奏嗎，現在三匯用實際行動表態，這算不算打賀鵬舉的臉？
疼，只是一時的，最重要的是得讓他們害怕，讓他們惶惶不可終日。
不光是針對賀鵬舉，還有那些見錢眼開背棄九鼎商貿的人。
這麼簡單的事情隨便安排一個人都能做成，可王泉偏偏選擇了王富貴，這才有了宋鵬飛剛才那些話。
宋鵬飛沒有繼續質疑王泉，而是搖頭嘆道：“你這是把王富貴當成背鍋俠了，你說如果王富貴知道了你的真實想法，他會是什麼反應？”
王泉臉上的坦然有了一瞬間的凝滯，這一刻，他想到之前交代王富貴做事時，王富貴的‘超凡’表現。
要論執行力，王富貴完全當得起一絲不苟，盡職盡責的評價。
可若說力度把控……
王富貴對王泉的吩咐從未打過折，但就是一點不好，他管控不住自己的情緒，經常因為個人情緒做出誇張的事情。
就像之前讓他在山城看店，他敢在竇遠洋的地盤上當著眾人的面貶低遠洋商貿，要知道那時候王泉跟竇遠洋心照不宣的保持著同等價位出貨的默契。如果竇遠洋是那種心胸狹隘的人，說不定就因為王富貴那幾句話翻臉了。
讓他留在南湖協助遠洋商貿的業務員接收渠道，他硬是憑藉一己之力把對方那個圓滑老練的業務經理搞的頭皮發麻，甚至讓竇遠洋親自出面要求把他撤走，一般人能有這種本事？
如果攪屎棍【噁心人】有段位，王富貴天生就是超凡大師！只待他能夠熟練調整力度，絕壁能輕鬆晉升王者！
如果讓他知道自己有意把他當成背鍋俠，會不會讓他生出奉旨搞事的心態？會不會超出自己的掌控範圍？
王泉突然不自信了，乾笑一聲：“我對他的管教還是挺嚴的。”
說著，心裡暗暗打定主意，等會就給富貴打電話敲打敲打他。
……
賀鵬舉惆悵的從別墅裡出來，他剛想針對九鼎商貿再搞一波事情，甚至連後續手段都想好了，沒曾想三匯居然也選擇在這個時候跳出來搞事，瞬間打亂了他的計劃。
坐進車裡，想想剛才李軍給自己的建議，賀鵬舉眼裡盡是苦澀。
“你現在需要做兩件事，首先找那幾個跟你合作的北湖人，讓他們停止惹怒三匯的行為，如果他們停手之後三匯姿態不那麼強硬，就有緩和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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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行，那就抓緊時間跟屠宰場溝通，讓他們抓緊時間找關係。”
賀鵬舉的直覺告訴自己，就算自己按照李軍的建議去做，三匯並不一定偃旗息鼓，因為自己並不是他們真正的目標。
這一刻，賀鵬舉有些後悔，剛才怎麼就拉不下面子呢，如果自己把完整的訊息說出來，李軍肯定會呼叫集團公司的資源防備三匯，說不定就把三匯的注意力吸引過去了。
賀鵬舉扭頭看向別墅大門，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啟動車子離開。
“李軍既然知道這件事了，應該會多關注北湖的變化吧？那樣的話，他肯定能聽到完整的訊息，無非早晚罷了。”
……
“這能有假？”
被人質疑，王富貴很是不爽，瞪著眼睛看著分包商，梗著脖子加重語氣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大哥親自給我打的電話，親口跟我說的。”
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王富貴還故意掏出手機，找到不久前王泉的通話記錄，展示給分包商們看，同時不忘說道：“我大哥說了……”
話說一半就被手機鈴聲打斷，看到來電顯示上‘大哥’兩個字，王富貴一臉得意的衝著分包商笑道：“我先接個電話。”
拿著電話走到一旁，剛接通電話，就聽到大哥急切的聲音傳來。
“富貴，你這次沒有誇大其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