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之所以風平浪靜，主要是因為調集的貨物還沒有運送到位。由此可見，在大環境不景氣的時候，縱然是大公司想要在短時間內籌措足夠多的產品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刁總，九鼎商貿剛來的那群人離開了。”
眼看著韓小軍帶著那群工人離開，保安趕緊拿起電話給領導匯報情況。不知道電話裡說了什麼，保安點頭如小雞啄米，臉上更是帶著諂媚的笑容，“您放心，但凡有點動靜我會第一時間跟您彙報的。”
電話結束通話，保安下意識的朝著門外黑暗處看了一眼，隨後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從兜裡掏出香菸點燃，又是輕蔑的朝著院子內某個方向看去。
夜裡十一點鍾，地面傳來輕微的震動，一直沒敢睡覺的保安察覺到這一點，趕緊從床上坐起來，伸頭朝外看去。當他看到熟悉的冷藏車後，臉上浮現出如釋重負的表情，不等外面的車輛鳴笛，主動拿起電動大門的鑰匙開門。
……
張浩明和李宏兩人在這裡堅持了近三十個小時，兩個人雖然是輪番休息，但每次休息都只能蜷縮在車裡，睡眠質量非但不高，反而睡的時間長了會讓人渾身難受，精神狀態也直線下滑。
“哈……”
“哈……”
張浩明剛剛被李宏叫醒，習慣性的打了一個哈欠，沒等他完事兒，李宏就跟著打了一個哈欠。兩人苦笑對視一眼，張浩明剛拿起煙盒，就聽到李宏說道：“少抽點吧。”
張浩明拿煙的動作微微一滯，還是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點上，無奈嘆道：“不抽菸撐不住啊。”
李宏放平副駕駛位的背靠，平躺下去的時候伸了一個懶腰，不禁發出舒服的聲音，慢慢閉上眼睛呢喃道：“我都好幾年沒有這樣熬過了，都沒敢想這種年紀還能這樣……”
聲音越來越小，僅僅幾秒鐘，呼吸聲就變成了輕微的鼾聲。
張浩明側頭看了李宏一眼，眼中盡是苦澀，輕輕開啟車門，下去之後慢慢關上車門，趁著夜裡的涼風活動身體。
圍著車子轉了幾圈，就在張浩明轉身的一剎那，廠房拐角的地方突然多出一片刺眼的燈光，下意識的伸手擋住眼睛，張浩明不禁提高警惕。
隨著燈光越來越近，已經能夠看到車輛的輪廓了，張浩明臉色驟變，趕緊搖醒剛剛入睡的李宏，“來了，不止一輛！”
李宏迷糊著眼睛，聽到張浩明這句話後瞬間清醒過來，抓起手機趕緊下車。兩人如臨大敵的盯著過來的冷藏車，並沒有主動上前問詢。
總共四輛冷藏車，全部都是九米多長，前面兩輛車的副駕駛車門開啟，從車上跳下來兩個人，快步走到月臺的地方，跟駕駛員配合著倒車。
“應該就是他們了！”
張浩明輕聲說了一聲，邁步朝著月臺走去，李宏落後一步，小聲交代道：“先看看車裡裝的什麼。”
張浩明來到月臺上，兩輛冷藏車已經停好了位置。駕駛員從車裡跳下來，昏暗的燈光並不能看清楚人臉，下意識的以為張浩明是負責接車的人，“卸貨的工人還沒過來？”
聽他這麼問，李宏就知道這個司機怕是經常來這裡幹活，看他輕車熟路的停車，言語間也沒有侷促感，反倒一副老神自在的語氣。
趕緊說道：“馬上就過來了，先稍等一下。”
說話的時候主動掏出香菸給司機遞過去，司機也沒有多想，接過香菸點上，又是笑著說道：“裝車的時候那麼急，拉過來之後又讓我們在外面等著，這趟活太耗時間了，真不划算。”
看似抱怨的話語中卻是透露著邀功的意味，李宏聽後也是笑道：“辛苦大家了，來，搭把手把車門開開，我估摸著工人應該過來了。”
司機聽後對著身邊的同伴甩了甩手，同伴趕緊爬上月臺，從兜裡掏出鑰匙開啟了尾部的門。同時，司機開啟車廂內的頂燈，張浩明忍著寒意湊過去，只是簡單的看了一眼，就對身邊的人點頭笑道：“其他三輛車是跟你們一起裝的貨嗎？”
說話的時候，張浩明掏出手機，對著車廂內擺放整齊的凍品拍了幾張照片，中間還故意偏離了角度，把冷藏車的車牌照拍了下來。
“不是，我們是在外面等待的時候遇到的。”
站在張浩明身邊的司機搖頭回了一句，看張浩明收起手機，這才把車門關上。
張浩明也沒有多問，直接從月臺上跳下來，走到另外三輛車旁邊，在幾個司機的不解中，一一拍下車牌號。
……
楊輝揉著肚子，半靠在牆邊。
晚上加餐的時候偷偷喝了一瓶涼啤酒，沒想到就拉肚子了。一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已經跑了三次廁所，剛剛這次時間最長，差不多蹲了有二十分鍾，雙腿都麻了。
覺得雙腿的麻木稍微減輕之後，楊輝一瘸一拐的朝冷庫月臺方向走去，邊走邊打電話，“帶上十幾個工人，過來卸貨。”
很快，生產車間裡魚貫走出十幾個男工，腳步很快，追上楊輝的時候還有人主動跟楊輝打招呼。
“主任，你這是咋了？”
楊輝沒好意思跟他們說自己蹲廁所腿麻了，而是催促道：“你們趕緊過去，別讓司機等急了，把貨拉到三號預冷庫和四號預冷庫。”
工人們再次加快腳步朝著冷庫方向走去，等楊輝來到地方，先是掃視一圈，看到不遠處忽明忽暗的兩個紅點時，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
“愣著幹啥呢，抓緊時間卸車啊！”
看工人們在一旁傻站著，楊輝不禁催促道，說話的時候，又是微微皺眉走到另外兩輛車旁邊，指著一個方向對著司機說道：“把車子往那邊開，距離近點節省時間。”
司機聽他這麼說，也沒有多說，老老實實的上車打火，然後開始轉移。
“開始卸貨了，咱們過去。”
站在不遠處抽菸的張浩明和李宏兩人踩滅菸頭，快步走過來，張浩明跳上月臺之後，直接拿出手機開始錄影。
楊輝注意到他的舉動，卻是絲毫不慌，大聲說道：“沒見過凍品嗎？有啥好拍的。”
張浩明沒空搭理他，李宏神色嚴肅的看著工人們從車廂里拉出一架凍品進入冷庫區，跟張浩明使了一個眼神，然後跟著拉貨的工人一起進入冷庫區。
拉車的工人認識李宏，一路上兩人都保持著沉默，誰也沒有說一句話，直到工人把凍品拉到三號預冷庫門口，李宏不禁大皺眉頭，凍品進預冷庫？他們這是要幹啥？
預冷庫的溫度雖然低，但卻滿足不了凍品的需求，凍品進入預冷庫要不了多久就會開始解凍，這種淺顯的道理只要是幹過這一行的人都知道，李宏不相信銅鑼會犯這種低階錯誤。
半分鐘不到，剛才那個工人拉著空車從預冷庫出來，下意識的看了李宏一眼，而後徑直返回。沒等他走遠，就看到另外一個工人拉著一架凍品走了過來，同樣是把凍品放入預冷庫，然後返回。
這種反常的情況讓李宏心裡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皺著眉頭站在原地，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腦子裡突然閃過一道靈光，讓李宏臉色大變。
小跑著返回，來到張浩明身邊後，輕輕拉扯張浩明，示意他到一旁說話。
“咋了？”
張浩明注意到李宏臉上的慌張，不禁疑惑問道。
“他們把凍品送進了預冷庫，我懷疑他們準備在預冷庫更換包裝，然後趁咱們不注意的時候轉移到凍庫。”
李宏臉色難看的說了一句，除了這種設想，他實在找不出凍品送入預冷庫的解釋。張浩明聽他這麼說，臉色也是跟著變得難看，抬頭朝著不遠處的楊輝看了一眼，然後沉聲問道：“偷樑換柱？他們竟然一點都不避諱咱們，這是吃定咱們了？”
沒等李宏說話，張浩明突然加快語速，“你跟王泉打電話說明情況，再給負責其他幾個加工廠的員工打電話問問他們那邊什麼情況，如果跟咱們這裡一樣，讓工人拍影片留下證據就行了。銅鑼既然敢這麼做，估計等不到韓小軍帶人過去了，既然這樣，就讓工人全部留在這裡，全力盯緊這個加工廠，務必做到不給他們偷樑換柱的機會。”
……
“嗡……嗡……嗡……”
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亮了起來，緊接著發出一陣嗡嗡聲，電話響了好久，王泉才迷迷糊糊的伸手摸到電話，半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接通電話。
“剛剛有四輛冷藏車過來送凍品……”
剛聽到第一句話，王泉立刻從床上坐起來，因為動作幅度太大，影響到了旁邊的張舒，引來張舒不滿的哼哼聲。
王泉拿著電話輕悄悄的來到客廳，此時已經徹底清醒了，忙問道：“剛才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常春加工廠這裡剛剛來了四輛冷藏車，全部都是凍品。這邊正在卸貨，但他們把凍品全部送進預冷庫了。我懷疑他們是想在預冷庫裡更換包裝，然後趁我們不注意的時候拉到凍庫，以此添補資料上的差額。”
王泉下意識的皺眉，心裡卻是同意李宏的猜測，每個家工廠都有九鼎商貿的人盯著，他們不敢直接把凍品拉近凍庫，只能用這種迂迴的方式解決問題。
“我等會兒給負責其他加工廠的工人打電話問問，如果他們那邊也是這樣的情況，老張的建議是，其他加工廠不管了，讓工人儘可能的錄影留證據。正好韓小軍他們過來了，讓他們所有人都留在這裡，全力緊盯這一個加工廠，確保萬無一失。”
李宏的說法在王泉看來很是不錯，只是並沒有第一時間同意，看了手機時間，已經將近零點了，稍稍猶豫之後才開口說道：“你跟其他幾個員工打電話，讓他們今天晚上辛苦一點，務必盯緊凍庫。”
“另外，我跟你說件事，不出意外的話，明天早上銅鑼那邊就會收到傳票。也就是說，明天就徹底撕破臉皮了，咱們就能無所顧忌的收集證據了。”
“這麼快？”
李宏聞言驚呼一聲。
“三匯有人出面打招呼了，說是特事特辦，僅憑咱們哪有那麼大的面子呢。”王泉坦然說道，“你告訴韓小軍，讓他現在就把帶過去的人分開，距離不算很遠的現在就出發趕過去，距離遠的明天一早乘坐最快的交通工具趕過去，一刻都不能耽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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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王泉這麼說，李宏沒再多說什麼，結束通話電話之後就開始聯絡韓小軍，把王泉的安排告訴韓小軍，剩下的事情讓他自己看著辦，又給其他幾個負責看守加工廠的工人打電話說明情況。做完一切，這才趕緊去找張浩明。
把王泉剛剛說的事情跟張浩明說了一遍，張浩明聽後笑了。
“牛皮，這效率也太特麼高了吧？”
張浩明收起手機，又是接著說道：“要是這樣的話，還錄什麼像啊，咱們緊盯著冷庫就行了，讓他們隨便折騰去。”
張浩明臉上的輕鬆喜悅不是裝出來的，看了李宏一眼，又是笑著提議道：“你在這裡守著，我出去再買點吃食回來，咱們等會喝著小酒看冷庫。”
李宏搖頭，“韓小軍那邊估計已經分好人手了，給他打個電話說一下，讓他帶過來就行了，人多喝著也熱鬧。”
凌晨一點鐘，韓小軍帶著四個工人來到常春加工廠，每個人手裡都拎著一袋子吃食和酒水。好不容易睡著的保安突然被吵醒，心裡立馬生出一股邪火，當他看到喊門的是去而復返的韓小軍後，臉色更加難看了。
“大半夜的喊什麼喊？報喪呢！？”
韓小軍正在小聲說話，聽到這句話，五個人齊齊抬頭看著保安，每個人都是眼神不善。保安心裡一哆嗦，表面上卻是強撐著不露怯，極不情願的把電動大門開啟一個僅僅能夠透過一人的空間。
四個工人走在前面，每個人路過視窗時都是惡狠狠的瞪著保安，韓小軍最後一個進來，在視窗位置站定，冷著臉看著保安說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