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也只有這些人,才有時間和精力,去監視百官。

與此同時,他也料定自己絕不會是天子第一個找到的人。

區區一個禮部侍郎,在外人看來官職不小,可若是放在京師朝廷裡,那算個屁。

顯然天子這是問了別人,沒有得到結果,所以退而求其次,才會把主意打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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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應熊很清楚,一旦重開廠衛,之後朝廷、百官都有可能陷入戰戰兢兢中,但是他卻不能放棄這個機會!

試想一下,要是自己真幫天子將這件大事完成,不奢望入駐內閣,可往上浮動一下官職,弄個左侍郎或者尚書一類,肯定不難!

或者說白了,天子找自己來問這事,那是看得上自己!

想到這裡,王應熊跪伏道:“陛下請恕臣直言,臣以為如今我大明所處時局非常特殊,要面對很多問題,朝廷每一步都必須小心謹慎,才能保證國運不衰,綿延世代,而如陛下所言,結黨一事,正是破壞朝廷根本之弊病,所以臣認為,出於對國家負責任的角度,陛下或可考慮重開廠衛,借用‘緹騎四出’之力,穩固朝廷根基!”

呃……

朱由檢暗道一聲“我去”!

說實話,他有些意外,原本他只是想借王應熊之口,來提重開東、西兩廠。

哪成想這傢伙真是個功利之徒,為了自己能夠升遷,竟把“緹騎四出”都搬出來了,除了上述三家機構之外,他還想讓自己把僅有五年曇花一現般的內行廠也重新組建起來!

朱由檢知道,內行廠是正德年間,大太監劉瑾組建,主要目的是制衡東西兩廠以及錦衣衛,其權勢之大,超過其他三家廠衛機構。

但是別看內行廠存在只有五年時間,可鑄就了多少冤案,殘害了多少忠臣良將,數不勝數!

相比於其他三家機構,內行廠才是真正的虎狼鷹犬。

王應熊這麼說,朱由檢忽然很掰開他腦袋,看看他到底想些什麼,莫不是為了升官昏頭瞎眼了?

但,話又說回來。

這樣的人,不正是現在的自己想要的嗎?

溫體仁牛逼?

周延儒奸邪?

那好啊!

我就放個照妖鏡在你們身邊,我倒要看看你們還敢不敢在老子面前陽奉陰違!

想到這,朱由對這王應熊,忽然也沒那麼討厭了,心下冷笑起來,繼續提點著道:“緹騎四出,王卿說的不錯,如果真是這樣,的確可以借用他們的力量,幫朕分憂。過這樣做好嗎?朝野內外,對於廠衛一直是畏之如虎,談之色變,朕要是提起這個話頭兒來,恐怕不太行吧?”

“陛下是天子,天子之言,就是天言,怎會有行與不行之說?”

王應熊這一句反問,更是將他心思昭然。

朱由檢點點頭,最後提點他道:“這件事,朕還需考慮,畢竟眼下還無人向朕進言此事……王卿,你回去吧。”

“臣,遵旨!”

王應熊聞言一喜,拜了三拜,起身離開御書房。

很明顯,皇帝最後一句話,就是希望能有個人主動站出來,在滿朝文武面前勸進重開廠衛一事啊!

而這個人,正是自己!

王應熊離開之後,朱由檢抻了個懶腰,瞧外面天色不錯,正好剛剛又提到了內行廠一事,他正要好要與王承恩談談這件事。

歷史上,內行廠雖然十分混蛋,但那與正德皇帝本人有關,是他對劉瑾放縱過度,使得內行廠機構,成為了修羅屠刀。

而自己不一樣,所以開啟內行廠也不是不行,如此一來,內行廠廠督最好人選,不正是王承恩嗎?

“王大伴。”

“老奴在。”王承恩笑呵呵走上前來。

朱由檢撣了撣袖袍,負手朝外走去:“陪朕出去走走,去御花園。”

“是。”

御花園,九曲龍橋上。

朱由檢讓除了王承恩外的所有侍衛,都在九曲橋兩端把守,他則坐在橋臺上,一面欣賞風景,一面提起內行廠之事。

“王大伴,朕知道你是深通國史之人,且問你,對於內行廠,你有什麼看法嗎?”

“……”

王承恩在御書房時,就聽到了朱由檢和王應熊對話,心裡早就想好了如何應答,故此特意沉默了片刻, 言道:“主子爺,老奴斗膽問一句,您是不是有意重開廠衛?”

“為什麼這麼說”朱由檢道,“難道朕就不能問問?”

“老奴不敢,主子爺息怒。”

王承恩忙道:“其實老奴是這樣想,如果主子爺沒有重開廠衛之心,那麼內行廠平心而論,不是什麼好地方。相反,如果主子爺有心重新廠衛,那老奴倒是覺得,恢復內行廠,可以有力制衡其他三個機構,只要內行廠一直控制在主子爺手中就行。”

“王大伴,你還真是理解朕。”

朱由檢微微一笑。

不愧是最後能跟著皇帝一起赴死的人,老家夥,就是懂子自己的心啊。

“老奴只是實話實說。”

王承恩半彎著腰身,繼續道:“縱觀國史,廠衛在歷史上佔據不可撼動之地位,因為他們可以監控百官和天下臣民,這對於加強皇權十分有利,如今我天朝所處時局特殊,陛下若想,不妨可以這樣做了看看。”

“看來你是支援朕的。”

朱由檢想了想,瞥著水面道:“那朕如果真的重開廠衛,把內行廠交給你,你有信心治理好嗎?”

“啊?”

王承恩嚇了一跳,連忙跪地道:“主子爺,您這話老奴可沒聽見,內行廠自正德年間,就是專門用於監管其他三家機構的,所以一定要掌握在主子爺手中才行!假手任何人,都怕不夠穩妥!”

“難道把內行廠交給你,你還會違背朕嗎?”朱由檢此言一出,王承恩全身一震,“主子爺,老奴無論如何也不會背叛您!”

“那就好。”

緩緩站起身子,朱由檢走到橋邊,扶著欄杆小聲道:“王大伴,朕並不質疑你對朕的忠心,只是……劉瑾當年也夠忠心,但最後,不還是被權力所害嗎?”

王承恩跪伏在地,不敢言語。

“起來吧,朕今天有一句話,你要記住。

“朕不是正德皇帝!正德皇帝,眼神不夠好……

“而你,朕相信也不會是劉瑾!

“如果你有一天真成了第二個劉瑾,那就算朕瞎了眼,看錯了人!”

“陛下,老奴一生一世,必跟隨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砰一下!

王承恩激動之餘,重重跪倒在地。

要是朱由檢不說這句話,王承恩還無法確定其想法。

這下反倒好,王承恩料定自己這位主子爺是要重開廠衛,同時會將緹騎四出的最高權力賦予自己。

這是怎樣的恩德?

要是非要他用詞形容的話,那就是天高海深!

王承恩此刻感動莫名。

他默默告誡自己,如果那一天真來臨,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辜負了主子期望,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能讓他失望!

見他不說話,朱由檢淡然一笑,破天荒拍了拍他肩膀道:“記住了,朕今日對你說的這些話,絕對不可以落入第三人耳中,好了,咱們回去吧,等會吃過晚膳,讓成基命、駱養性還有……溫體仁來見朕。”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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