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以後等到他快出門了,白唐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江復庭看著眼睛半睜著,睡眼惺忪的人,打了個招呼:“我去學校了。”

“恩~”白唐又閉上眼,那張臉怎麼看都很清秀,一點也不像三十幾歲的人,依舊是半蜷著身子的姿勢。

每次看到這樣狀態的他都覺得對方乾淨得像張紙。

江復庭的狀態跟昨天差不多,出了老城區,那些鬼鬼祟祟的鬼眼又開始在暗處裡探索著,被一堆目光長時間的這麼貼著,渾身都會格外不舒服。

也不能怎麼樣,而且這些鬼魂的注視跟被一群人盯著看的感覺不一樣,就算適應了,也不能放鬆,鬼知道他們哪一秒會突然撲上來。

但是今天的鬼倒是比昨天收斂了一些。

一天下來,沒鬧出特別的事,除了千米外圍觀他上課的鬼魂變多了。

最後一堂課結束後,班主任踩著鈴聲走進來,硬生生把一群蠢蠢欲動下一秒就要飛奔出去的一群腿給按回了座位上。

一群學生敢怒不敢言的,一個個臉上都是各種不耐煩,頹著張臉。

“咳!咳!”老梁乾咳了兩聲,把教室裡混亂的嗡嗡聲壓了下去,“期末考的時間已經出來了,2月3號,考試時間兩天,放假時間是10號到月底,3月一號開學,高三提前五天到校,希望大家好好準備期末考試。”

在宣佈完訊息以後,教室裡跟扔了枚炸彈一樣,嘰嘰喳喳的討論聲徹底炸開來。

相比少放五天已經不重要了,寒假才算要緊事,不少人已經直接越過了期末考的話題,扯到了寒假去哪玩上面。

再或者要把自己心儀已久的暗戀物件約出來,趁著高三還剩半個學期趕緊告白之類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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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就是佔用下課時間說事情,這會鬧哄哄的老梁也沒有刻意去管,拿著自己的書本和資料就離開了教室。

江復庭看了下黑板上寫著的時間,今天才11號,還早。

估計到時候自己身上的鬼氣也弄完了,還能安心好好複習幾天。

如果期末考的時間往前挪了,他還真怕自己的狀態會影響到,確認好後面的學習程序算是比較順利以後,他這才慢慢合上書本。

到了晚自習結束以後,流程跟昨天一樣,最後一個關門。

坐地鐵,換公交,下車以後隨著那些虎視眈眈的注視消失,他再次感覺到了久違的清淨,就連拂面而來的夜風都變得有些可愛了。

今天出了地鐵站就等到了公交車,下車的時候比昨天還早了五分鐘。

江復庭呵成氣,看著白霧慢慢在自己眼前消散掉,晚上的氣溫一般都是零下八九度,也不覺得冷,但習慣下來後,好像也沒什麼了。

人的適應能力真的是很神奇的東西,前幾天還在拼命抗拒著的東西,居然就這麼過來了。

而且還覺得挺好。

還沒走到必經的那個十字路口,隔著一段距離江復庭又感覺到了熟悉的鬼氣。

停到拐角的時候,他往馬路中間望了一下,果然又是那個鬼影。

跟昨天一樣,背對著這個方向,安安靜靜的看向斜對面的那條路

上。

他明顯看到那個鬼影僵硬了一下,回過頭的時候還是掛著和昨天如出一轍的平和笑容,但眼裡是有些詫異的。

大概沒想到今天又會碰到他。

隨後那種意外的眼神被他收斂起來,恢復成了波瀾不驚,轉回頭繼續靜靜地望著那邊。

即便是自己,如果專門這樣去等一個人的話,那多少會有些期待吧,沒有期待也多少會有點別的什麼,不然站在那裡的意義又是什麼。

可男鬼看起來像是等了很久了,連神態都是平靜的,他感覺到對方的每一絲每一寸都透露著對這麼一個狀態的習慣。

那道身影逆著光,暖黃色的路燈並不能把他照亮,而是隔開了他的身影穿透過來。

之前看到鬼的時候還沒有這種感覺,但現在江復庭感覺到了。

從他身上由內至外的,不同屬於一個空間的孤獨感。

江復庭能在這一刻體會到是陰陽將人群和鬼魂分隔開來,他收回眸子看向邊上景色的時候,慶幸自己還在人間,視線再次落到鬼影身上的時候,那裡又是地獄裡的孤魂。

以往看到陰陽兩個字,想到最多的是正光與背光,最大的感覺無非是生死,可一時間忽然覺得這兩個字龐大起來。

浩大無邊無際,極微到塵埃。

到家之後,又是引鬼氣,畫符,看書,幾樣事情同時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所有的學習內容全都被壓縮到學校完成,他用碎片時間補充著自己依舊感興趣的課外知識。

連著幾天都是這樣,每天晚上回家經過的那條路口也總會碰上那個男鬼。

一如第一天,如果不是每天上的課、說的話、做的事不一樣,他甚至會產生一種時間被定格在那一天的錯覺。

直到他習以為常。

禮拜五晚上回來的時候,走到那條街的附近,江復庭沒有再感覺到那道熟悉的鬼氣。

有些疑惑,他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感知錯了,或者鬼氣哪裡出了問題,在身體裡檢查了一圈,發現並沒有什麼異常。

那是真的不在?

還沒走到拐角,他就抬眼望馬路中間看了下,那裡確實空蕩蕩的。

走到路口的時候,已經非常確定了,那個男鬼今天確實不在。

整片馬路格外的寂靜,只剩下路邊樹葉的“簌簌”聲。

對面那條馬路的綠燈亮了下,他只看到一個裹著大衣的小姑娘埋頭抵禦著寒風,過著斑馬線。

那個鬼的執念看起來深的很,儘管面上看不出來表情,一直很平和,但是對方神態裡的倔勁和自己有些像。

放棄也不大可能,被鬼差抓走也不大可能,幾天觀察下來那家夥的鬼氣很凝實,像是練過鬼道的,不像是普通的孤魂野鬼。

大概是自己有什麼事。

人有自己的事,鬼也有自己的事,很正常。

這兩天在白唐這種對萬物淡泊的觀念影響下,江復庭已經覺得沒有什麼事是不正常的了。

晚上回去以後他依舊是先引導自己身上的鬼氣,轉了一圈,溢在外面的已經不多了,只剩下薄薄的一層,估計再來個三四天,基本就沒什麼大問題。

引入的鬼氣並沒有完全停留在鬼脈裡,不少都直接浸染著他的四肢百骸,將其洗滌了一遍又一遍。

用白唐的話說就是淬體。

比預想的進展快很多,畫符也是,從一開始費心費力的十分鐘一張,到現在的一筆畫下一氣喝成,顏值也過得去,不算醜。

除了還是有些耗神,沒有別的大問題。

江復庭收起了筆墨紙硯,按照慣例收拾著茶几,明天不用上課,估計白唐會抓著他畫新符。

收完東西以後,洗完澡,發現白唐今天還沒回來。

看了下時間,已經快12點了。

江復庭放下手機,翻著手裡的書,再等等吧。

結果一直等到了快兩點,他看著手機皺了下眉,眼角已經開始生理性的酸澀。

想了下,他合上書本後躺下。

不想去想,又情不自禁的去想,白唐都解決不了的麻煩事是怎麼樣的。

床頭上的燈並沒有關,留著點亮光,就像家裡還有人候著一樣,不會太孤單。

之前在自己家就是這樣的,如果回家晚了,林錦會一直亮著客廳裡的燈,也不睡覺,捧著熱牛奶,蓋著條小毛毯坐在沙發上安靜的等著。

每次他回去的時候,林錦都已經歪著頭打著瞌睡了,捧在她手心裡的牛奶也早就涼了。

迷迷糊糊想了點家裡的事,睡意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席捲了自己的意識。

江復庭也不知道自己睡沒睡著,好像是睡著了,但又好像清醒著,至少對外面的所有動靜都感覺得清清楚楚。

熟悉的陰風突然席捲的時候,他猛然睜開眼。

他看到一個白色修長的身影從黑暗裡緩緩踱步出來,漫漫黑霧在白唐周邊消失的時候,兩人雙目交替各自怔了下。

“你還沒睡啊?”白唐的聲音挺詫異的。

江復庭等著無數片重影合併才滾著乾澀的喉嚨:“剛醒。”

“那我聲音小點,你繼續睡。”白唐說著脫下了外套。

聽起來還是以往不鹹不淡的口氣,但是字句裡不經意間拔高的音量透露著他這會的煩躁。

江復庭依舊看著他,“一會睡。”

“哦,那隨便你。”白唐沒有說那麼多話,拿起衣服就往廁所走。

牆和門的隔音效果本身就很差,這會從裡面傳來噼裡啪啦的聲音,響得就跟平靜的夜晚裡突然劃下的雷霆一樣。

江復庭都怕隔壁那棟樓裡的人會過來敲門嫌他們擾民。

不止是心情差,還是糟透了。

白唐衝完涼從廁所裡出來的時候,稍微好一點,眉宇擰得沒有那麼緊了,但還是帶著生人勿進的氣場。

“出什麼事了?”江復庭躊躇了一下還是問道。

白唐深呼吸了一口氣,晾乾了腳底的水鑽進被子:“大事……不是什麼大事。”他想了想轉過來,看著江復庭:“也算是大事吧。”

江復庭一聲不吭的看著他,之前沒留意過,白唐的睫毛非常濃密,很長還很翹。

白唐考慮了一下,覺得這件事情他也有知情權,瞞著也沒什麼意思:“跟你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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