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雲逞強的笑了下,拉了下袖子,將身上的傷口偽裝的很好:“媽,就是小事情而已,剛好磕著了,醫生說非要觀察個一兩天,這沒辦法才住下來。”

“既然小事情,住醫院幹嘛!現在的醫生真的是,為了撈黑心錢,小病也給你當大病硬治!”老婆婆聽完就刻薄的訓斥著,“一點小毛病檢查這檢查那的,就知道讓瞎花錢,賺的也就是你們這些傻子的錢!”

季如雲不知道怎麼解釋,只能掛著訕訕的笑容,落在旁人眼裡看起來格外的傻。

江復庭聽這兩人說話以為是季如雲的婆家,對楊家本就不好的印象直接垂直跌入谷裡。

那老太太一邊說著難以入耳的話,從頭到尾都沒有真心的關切過季如雲一句,碎叨的差不多的時候,話鋒一轉:“你要是能回家就趕緊回家吧!剛剛楊牧給我打電話的時候,他都快氣死了!你既然嫁給楊牧了,媽作為過來人給你一句勸啊!”

“家和萬事興,做女人的嘛,忍一忍就過去了,誰家不是這樣的,媽就生怕你想不開,我跟你說別看現在這個年代好像是開放了,但離婚的女人沒人要的,到時候你老了怎麼辦,回去能哄哄就哄哄他,知道嗎?反正在家養傷也是養,能別待醫院就別待醫院。”

江復庭直到這會這才聽出來他們是季如雲的親身父母,那雙眸子不由暗了暗。

老太太繼續滔滔不絕的說著,隨後又莞爾一嘆:“誰讓你是女人,你又不會管公司,現在家裡所有大小全都握在那家夥的手裡,你要是想不開離了,我們家就什麼都沒了啊!”

老頭似乎嫌老婆婆在有外人面前說了太多不該說的話,假裝乾咳了一下,柺杖故意碰了碰她的小腿。

季如雲小心翼翼的遮掩著袖子,抿著嘴繼續掛著笑容,沒有多做解釋,只是一直乖順的應著,“媽,你放心吧,這些道理我都知道,我不會那麼衝動的。”

“唉!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聽到她像以往一樣那麼聽話,臉上的神色這才鬆緩了不少。

就在這個時候,出門繳費的楊林生已經從外面推門進來。

對方的步子明顯因為屋子裡出現的兩人有些意外的頓了下,然後才走進來,有些不情不願的打著招呼:“外公外婆。”

他說著將自己順便從超市帶上來的一次性。生活用品放在一邊,老太太剛剛還在勸季如雲不要住院,就見他拿這些東西進來,當即有些不滿:“不是說不要住院了嗎?怎麼還弄這些東西。”

“誰說不住?”楊林生看了自己母親一眼,眼神不屑的橫了眼坐在一邊的兩個老人。

“家裡小打小鬧的多正常啊!住什麼醫院!照你這樣說,人家走路在馬路上摔了一跤,還都來醫院住了!”老太太顯然被他這目中無人的樣子給氣到,不停的挑著刺。

楊林生無心跟她解釋那麼多,看在季如雲的面子上才忍著脾氣沒有對他們翻臉,“我媽傷的很重,需要住院。”

“磕下鬧下還傷的重?非要丟臉丟的親戚鄰居全知道,你們就滿意了是吧,這麼點苦都受不了,小小

年紀跟著你媽學的那麼矯情!”老太太薄情的對他翻了個白眼,嗤著氣。

“這麼點苦?”楊林生聽完反笑了一下,沒有直接罵回去,陰陽怪氣的說著:“你讓外公揍你一個星期,你也慢慢在家裡躺著,你做得到我就什麼都不說。”

“你個沒教養的!你怎麼說話的!”老太太聽他這麼說,直接站起來瞪著他,老頭二話不說就拿起手上的柺杖要往楊林生身上招呼。

“林生,你快跟外公外婆道歉,說話別這麼沒大沒小的!”季如雲深怕楊林生身上又添新傷,緊張的大叫道。

楊林生對她的話壓根充耳不聞,自己不受一家子的喜歡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就連自己母親的父母都經常是一副惺惺作態的樣子。

他一邊躲著老頭的柺杖,嘴上不依不饒著:“我說錯什麼了?媽,你怎麼永遠都是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們誰考慮過你了!誰是真的為你著想的?一個個都是為了自己那一畝三分地而已!”

“小兔崽子,誰教你的這些!天天不學好的,你知道大人怎麼想的?”老頭喘著氣,甩著柺杖卻怎麼也打不著人。

“你們還能怎麼想?無非都是為了錢嘛!我媽以前被打,打電話找你們幫忙的時候你們人在哪?”楊林生句句戳心,毫不客氣的和他們對峙。

“你!”老頭被他說的面紅耳赤,憋了半天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江復庭看著眼前的一切突然如同鬧劇般噪亂不已,邊上床位的人和家屬時不時探過頭來然後私語議論。

他皺著眉,忍不住冰冷的開口:“都冷靜點,這裡是病房。”

話語不多,但勝在氣場凌人,楊林生幾乎出於學校裡的本能,安靜了下來。

那老頭正好也打累了,找了個臺階下,但依舊是臉色不好的哼著氣,老太太連忙拍著他的胸脯安撫著,狠銳的眼神卻瞪向病床上的季如雲。

季如雲有些疲憊的長吁了一口氣,緩緩的眨了下眼,“爸、媽,你們先回去吧,醫院細菌多,待久了免得影響你們身體。”

“如雲,你剛剛可不是這麼說的。”老太太看季如雲有些變卦的樣子,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

“我剛剛只是答應你,不會輕率離婚。”季如雲簡單的說道。

老太太和楊林生同時驚愕地瞪著眼睛看向病床上的人。

前者是對索求的結果不滿,後者是沒想到她就這麼草率的做了這個決定。

楊林生在看向季如雲的時候滿是不可思議,她怎麼可以答應這樣的事情?

那我們呢?誰來救我們?

那雙黝黑又有些無神的雙眼睜得極大,他想問卻像吞了千百根針,怎麼也說不出口。

江復庭只能默默的站在一邊將眼前人的錯愕盡收眼底。

楊林生的臉上更加的難看,跟被人塞了一把臭雞蛋,又噎又醜。

還沒等他率先開口質問,老太太反而擺起普,面色俱厲地哼了下,“你就是這麼孝敬你 媽的?難怪教出來的兒子都是沒有孝心,毫無教養的人!”

那你又教她什麼了?”楊林生聽完冷笑著跟她嗆聲,言語裡沒有絲毫的退讓:“也不需要你們現在在這裡假惺惺的,真的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在哪?你們就是怕我媽死了,錢全部都留到別人家了吧!”

老太太的臉一紅一白,半天憋不出一個字,最後只能惱羞成怒的拽了下坐在他一邊的老頭子,“走,沒聽到人家不歡迎我們!還賴在這裡幹嘛,到底是嫁出去的人,哪還是自家的人。”

“嫁了女兒向著別家人的是你們。”楊林生看著他們一臉吃癟又灰溜溜的離開,佝僂又蒼老的背影卻絲毫引不起他對老人的尊重和同情。

季如雲見自己兒子還要說話,連忙扯了下他的衣服,疲累的眸子警告的睨了他一眼,楊林生這才滿不情願的收住嘴。

病房裡因為難堪的氣氛安靜了片刻,隔壁床八卦的碎語也在兩個老人離開的瞬間沉寂下來。

江復庭沒有興致那麼八卦的去打聽別人不幸的家長裡短,等人走後,像是對剛才發生的一切視若無睹,他直接問道:“手續都辦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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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麻煩你不少事了。”楊林生收起剛剛對老人的氣焰,對江復庭說話一直恭恭敬敬的。

如果以前是嬉皮笑臉開玩笑一樣的話,現在就是發自內心的尊敬他。

“沒事我就先走了,學校有什麼事情的要交代的就跟我講。”江復庭秉持著一貫的一絲不苟。

“這個你就放心吧,我還能不知道。你是班長嘛,不跟你講,我還能跟誰講!”楊林生像以往一樣,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容有些玩鬧的說著。

“恩。”江復庭應著聲,多打量了他兩眼,確定他沒什麼問題這才離開了病房。

等他再次趕到李凝如那的時候已經比原定時間晚了至少半個小時,不過李凝如也沒說什麼,光是他真的願意過去,她內心就像是融化了一地的棉花糖一樣,已經很開心了。

在江復庭這次再見到安安的時候,對方的恢復速度讓他心底不由驚喜了一下。

原本慘白的小臉多了不少血色,眼睛炯炯有神的,笑起來的時候臉頰兩邊堆起來的蘋果肌都豐滿了些。

江復庭冷峻的臉龐每次都會在見到安安的時候柔和不少,男孩子大大咧咧天真笑著的時候,總是充滿著他說不出來的童真和感染力,這種乾淨的笑容裡自然而然的感染力讓他下意識想起白唐似乎也是這樣子的。

“最近怎樣?”江復庭站在床邊看著活力四射的安安。

“特別好!醫生叔叔說沒問題下禮拜就能出院了!”安安興奮的揮舞著小手,在江復庭進房間的一瞬間就從被子裡鑽出來,往邊上爬。

李凝如生怕他感冒又會被感染,連忙拿了件外套給安安披上去,看向江復庭的時候臉上不自然的浮起紅暈,像極了傍晚的彩霞。

“他基本恢復的差不多了,出院以後在家再調養一兩個月就可以去插班上學了。”

“這就好。”江復庭順手撫摸了下安安稀少的頭髮,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感覺對方的身子也比以前大了點,難道還長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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