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注射室內的馮展生正嫻熟的排掉兩個針筒裡的空氣,慢條斯理地做著自己工作內如同呼吸般簡單的事情,然後分配好小瓶子,拿起其中一個針管慢慢抽出裡面的藥液,再抽出另一瓶,混在一起。

放下抽好藥液的針筒,拿起另一個重複著相同的動作,就和平時面對著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病人一樣,開口問道:“你們兩個誰先來?”

江復庭默不作聲,由著他自問自話,餘光已經打量起了這個注射室的結構。

但是房間的陳設非常簡單,沒有任何可以利用的突破口和防身的遮擋物。

馮展生猜到他此刻內心的想法,嘲諷地說道:“行了,別看了,這個地方連個螞蟻都跑不出去,安心接受,過程不會很痛苦的。”

他拿起其中一個針筒,慢慢逼近牆角裡的人。

馮展生對他的冷淡視若無睹,保持著溫和的笑容:“看你的表情那麼迫切的想要,那就先你吧。”

“……”江復庭堅毅的臉龐瞬間寒氣逼人,如同來自黃泉深處的九幽之地。

江復庭冷眼望著眼前閱讀能力有嚴重問題的馮展生,他從哪看到自己的迫切?

隨後他仔細地留意著馮展生的動作,這人如果真的想要對自己動手,首先要尋找自己身上的血管,一定會有肢體接觸,他的慣用手是右手。

腳,也是?

這人是順拐?

江復庭還沒時間繼續細心多想,戴著手套的手已經朝著自己襲來,快速平穩的抓住了自己的胳膊。

馮展生的動作乾脆利落,一點也沒有那天被發現後畏首畏尾的模樣,對上江復庭眼睛的一瞬,他眼裡的殺意已經相當狠厲。

電光火石之間,江復庭靈巧的迅速轉身,避到他左邊的空檔區,身子如游魚一般滑過。

在馮展生緊緊箍住他的另一只手的時候,他瞬間爆發出駭人的力量,拖著身後抓著自己的人,兩大步躍到門口附近。

江復庭快速又平穩地放下手中的安安,暫時顧不上那只被拖住的手。

他的腕部頓時傳來刺痛,冰涼的液體同一時間被注入到了他的血管裡。

外面的等候室內。

李凝如正驚異地回頭看著抓住自己的人,這張平易近人的臉她在學校見過幾次,是高二的一個風雲人物,她雖然聽說過這個人是華夏醫療技術的獨生子,但沒有想到會在這碰上。

李凝如有些不確定的出聲:“蔣黎!”

蔣黎親和的笑容微不可查的頓了下:“你認識我?”

“我也是豐澤高中的。”李凝如說道,注意力卻一直留在最裡面的屋子。

蔣黎聽完鬆懈了一下, “原來是校友啊,那真是挺有緣分的。” ,自然地套完近乎,他不動聲色的觀察著李凝如,隨後繼續慢慢道:“我剛剛在門外就聽到這個護士跟你說話,你弟弟的那個主治醫生今天確實提前下班了,你趕緊去拿片子吧!”

“但是……”蔣黎說話的聲音會讓人不自然的放鬆下來,可李凝如的心裡還是一直突突的跳著,有些沒底,仍舊張望著裡面的那扇房門。

“這樣吧。”蔣黎突然提議道,李凝如轉過頭繼續聽他講

“你先去CT那拿報告,你弟弟這裡我幫你看下。”

李凝如遲疑了下,“方便嗎?”

“快去吧,不然拿不上報告,到時候趕不及給你弟弟確認術前檢查了,他明天的手術好像很早吧!”蔣黎善解人意地笑著:“大家都是校友,你還不相信我嗎?”

清秀的面龐上艱難得掙扎著,李凝如斟酌了幾秒,隨後在對方再次的催促下,無奈道:“那就麻煩蔣同學了!”

“去吧!”蔣黎人畜無害的笑著,順便特意對著邊上的小護士囑咐道:“帶她走近路,早去早回!”

小護士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應著聲,然後帶上門。

VIP的輸液室再次恢復了以往的寧靜。

蔣黎一臉從容的笑著,轉身望向注射室那邊。

“咔!”注射室內的開門聲再次響起。

江復庭正咬著牙順出另一只空檔的手,替安安把著房門,低吼道:“快去你姐那!”

隨後他蘊著胸口的渾厚之力,正要準備大吼一直在外面靜靜等待著的人的名字時,心臟猛地一陣緊縮,劇烈的疼痛爆發式的蔓延開來,幾乎牽扯著四肢的每一個神經。

藥物的作用上來的很快,江復庭腳下的步子忽然有些虛浮,腦袋一陣陣的發昏。

他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努力地讓自己保持著清醒,可心臟異常的動靜在胸口毫無節奏慌亂的狂跳,幾乎要從喉嚨裡蹦出來。

那種連呼吸一下都撕扯著的疼痛,幾乎侵佔了自己的四肢百骸,血管裡的漲疼感,讓他想要把自己的皮膚扯開丟擲。

江復庭的口腔裡頓時瀰漫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額頭上大滴大滴的汗水不停地落在地上,視線所及之處都有些虛無,他看著安安的重影,正凌亂著步伐走出去。

可他還沒來得及慶幸,那個小小的影子,再次由遠至近,退回到了注射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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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小的身子後面緊跟著一個依稀見過的面孔。

江復庭耳畔後又響起朦朧又熟悉的不屑聲音:“都說了別著急著走了。”

漆黑的眸子有些失去焦點,江復庭幾乎用盡全身的力量去集中注意力,他第一次痛恨自己不夠強!

光是看清眼前新走進來的那人,他渾身就已經疲憊不堪。

隔了好幾秒,那個模糊不清的人影總算凝聚起來,慢慢的和記憶裡提取出的面孔重合。

“蔣黎!”就算聲音再虛浮也能聽出江復庭此時的咬牙切齒。

眼前的人影像是這才看到他一樣,驚喜地叫了下:“哎喲,這不是江學長嗎?你怎麼在這。”

江復庭倚著邊上的桌子,另一只手憑空揮了幾下才抓到安安的小手,本就白皙的臉龐此刻更是蒼白無比,嘴唇像是心臟病人有些發紫。

他張了張嘴,發出乾澀的聲音:“放他走。”

每一個小小的動作都能引起從胸口洶湧迸發的疼痛,江復庭此時此刻的神智完全是在靠毅力支撐著。

“江學長這是怎麼了?”蔣黎故作關懷,明知故問。

“哼!”江復庭諷刺地勾了下嘴角,緊抓著安安的手,努力維持著自己的思維。

“你覺

得我要是死了,我父親會怎麼做?”

蔣黎淡然的臉上湧出一絲不屑,完全沒有把眼前虛弱不堪的人當回事,好心提醒著:“學長,江家雖然也不小,但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

“是嗎?”江復庭反笑著,身體因為時間的流逝逐漸冰冷下來,他甚至感覺到自己的四肢有些僵硬,周邊的視線裡出現了些明明滅滅的黑色氣體。

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心思對這些東西顧及太多,沉著聲不慌不忙地說著:“你覺得我沒有任何準備,會貿然出現在這裡嗎?”

“如果我一直沒有回去,你說,我父親會不會有其他行動。”

越是一隻腳踩進了死亡的臨門線,江復庭心裡反而越是坦然下來,他若無其事的冰冷笑意映在蔣黎的眼裡反倒像是胸有成竹。

原本還勝券在握的人,心裡莫名的沒底起來,那雙平淡的眼睛裡透著一絲動搖。

“蔣少爺,聽他說那麼多話幹什麼,這人要不了多久就死了!”身後的馮展生一步一步慢慢走到跟前來。

“人死不過兩分鍾的事情。”蔣黎輕易的將安安從江復庭手裡奪了過來,蹲下身小心地整理著他身上有些凌亂的衣服,安安乖巧地站著,在他的手裡絲毫不敢動彈。

他慢條斯理地弄完,隨後站起來對著不明其意的馮展生說道:“注射高濃度葡萄糖,給他打胰島素。”

江復庭聽完,下垂的睫毛微顫,薄唇緊抿著抬眼看他。

不管他又有什麼目的,好歹是撿回了一條命。

沒隔幾秒,伴隨著手臂的刺痛,針頭再次刺入了自己的血管,大量的葡萄糖往體內湧入,快速稀釋著血管裡的高濃度的元素。

如果是正常人根本挺不到這個時候,或許早就倒下了。

江復庭同時也在慶幸著,自己剛剛被注射的時候掙脫了一下,針筒裡的藥液沒有完全的注入到自己體內,不然現在的自己大概已經涼透了。

血管內的漲痛被緩解了不少,心臟傳來的強烈不適感終於被壓下去了一些,但他臉上的神色依舊是疲憊不堪,四肢酸脹無力。

但總算能正常呼吸了,江復庭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剛剛還在拼命想辦法讓自己去死的人,現在卻開始諷刺的給自己輸液,江復庭的身體虛弱地有些混沌。

安安圓不溜揪的大眼睛一直關切地看著江復庭,那張冷硬得面龐不再像剛才那樣面死如灰的狀態,揪著的那顆小心臟總算放下。

可小臉蛋依舊有些擔憂。

蔣黎看著臉色緩解了不少的江復庭,隨意坐在了他面前,開口道:“我們談談。”

江復庭沒有精力跟他動嘴,俊俏的眉尾向上一挑。

蔣黎慢悠悠地喝著馮展生遞上來的茶水“我們兩家好歹也算是個合作關係,我知道江董事長跟我們不是一路人,但沒必要撕破臉皮弄的那麼難看。”

說著,他隨意地瞥了江復庭一眼,“你覺得呢?”

江復庭保持著安靜,懶得開口搭理他,氣氛詭異地安靜著,蔣黎一直不動聲色的看著他,非要等出個答案。

“不怎麼樣。”他毫無感情的出聲,嗓子還是有點發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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