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沒有散靈的鬼兵都在淵離的手勢下回收能用的殘骸,順便銷燬那些不能再用的部分。

銀臨冷眼看著白唐離開的方向,心裡念頭急轉——

製造司總會有法子抽出那東西身上的能量,作為一個活的、能源源不斷為八翼麒麟提供能量的聚能核。

但是現在,還不是翻臉的時候,那人既然已經看穿他不會對他下死手的事,再糾纏也是枉然。

地獄的風千年如一日的冷冽,吹動少將的銀黑色軍服。

酆都顯露在人前的少將微微冷笑,朝著黑暗的、看不見前路的方向。

去吧,找到公主,我會在搶奪陰帝令的路途上,等你。

……

極北方那黑暗的蒼穹上,明亮的光一閃而過,從高空墜落入黑沉沉的大地上。

恍如煙舞縹緲的人影突然停住腳步,身形慢慢凝聚,一雙清冷狹長的眸子看向不見光芒的遠處、

“譁啦啦……譁啦啦……”

輕微的鎖鏈拖地聲從遠處傳來,這樣熟悉的鎖鏈聲,用來捆住危險靈魂的鎖鏈,會鎖住他們的腳踝、鎖住他們的手腕,然他們不能化形,如同凡人一樣一步一行。

一高一矮的兩個人從那片黑暗裡走出,都穿著地獄鬼差的官服,他們身後跟著一串魂魄,每一個靈魂身上都發出幽幽的白色光芒。

每一個靈魂腳上都拖著一條黑金色的鎖鏈,一步一步,從黑暗裡木然的走出。

墨赦微微側過臉,對那一行人視而不見,表示出漠然的態度。

雙方的距離一點點接近,終於都看清了對方的囫圇的影子。

“咦?”一聲帶著訝異的輕呼從那較高的鬼差嘴裡發出,只聽他對身邊的同伴小聲道:“這條路現在對外開放了?怎麼除了咱們十九獄,還有別的兄弟在?”

為了儘快趕回酆都抄了近路的墨赦假裝沒有聽到那低聲言語,只自顧自與他們相對而行,眼看著那兩個領隊的鬼差眉目逐漸清晰。

“不是,別多事。”他的同伴也壓低了聲音道。

高個的鬼差眼神在墨赦身上溜了一圈,又疑道:“沒有穿制服啊,我去……”他身形方有動作,便被同伴一手拉住,卻聽他的同伴有些無奈的道:“那位還在等著,別惹事。”

墨赦手腕上的黑色鎖鏈猶如活物一樣在他手上纏繞盤旋,移動間也發出清脆的鎖鏈摩擦聲。

一步一步,兩方之間的距離終於只剩下一米,那兩名鬼差的眉目也終於清晰起來——穿靛青色長袍,帶烏黑色官帽,手上還轉著巴掌大小的銀白色圓筒。

那是地府給鬼差們配備的新型拘魂武器,雖不知是什麼樣式,卻終歸不能再是如他們當時那樣粗鄙的鎖鏈了。

面孔不是記憶裡的面孔,連官袍也比他們當年的簡便了許多——儘管沒有如現今的人類一樣穿西裝和褲子,卻依然比他們當年的寬衣窄袖輕便許多。

他們的袍角都繡有犀木紋,這是第十九獄特有的標誌。

“兄弟是哪個殿的?怎麼也行在通幽道上,咳,我看你身上這鎖魂器

很兇啊……”那高個的鬼差終究擋在了墨赦的面前,說話十分客氣。

墨赦眼睛在他和身後的鬼魂身上掃了一眼,淡淡道:“抄近路。”

那鬼差“哦哦”兩聲,又善意提醒道:“雖說這官袍忒醜,但在官道上行走,還是穿上的好。”

墨赦點頭,道:“多謝。”

那鬼差擺手道:“你這鎖鏈雖兇,功能還是低下,咳,你不常出來吧,第九府君那裡有以舊換新的部門,你去領個新的吧,這個容易讓人誤會。”

墨赦向來不會應付這種熱情的人,麵皮都扯不起來,聞言也只道:“好。”目光似有若無的落在那一隊緩慢往前挪動的靈魂上。

那鬼差一雙眼精光四射,還要開口,卻被那已行到他身邊的同伴拉住。

墨赦垂著眼睛,顯得十分冷淡,卻聽有別於之前那個熱情聲音的一把溫厚嗓音道:“我這同伴話有些多,兄弟你別介意,呵呵,大家都是有任務的,就不多說了。”繼而又去扯他那熱情的過分的搭檔,道:“快走,誤了時間府君發起火來,要活剮了你。”

一時衣袂風動,那兩鬼差徑自去到了隊伍前方。

墨赦倏然回過頭,目光凝在那一隊跟在他們身後的一個女魂身上。

長髮瓜子臉,杏眼,瓊鼻小嘴氣質婉約。

那個鬼魂,他見過。

鎖鏈拖地聲又一點點去遠了,墨赦腦子裡將那個鬼魂的影子在心底過了一過,實在想不出她危險的地方,便也作罷。

想來陰司必然有它的道理,他如今已管不著陰司的事,這靈魂就更與他無關了。

他定了定神,繼而身形重化黑霧,重新奔跑在去往酆都的路上。

在他身後,那領著幾個亡魂的鬼差終於開始說話。

“真奇怪。”那高個的鬼差道,“他身上無官無爵,但他又有老古董拘魂器,就像咱們活著時,傳說中無常的法器。”

他的同伴斜了他一眼,道:“那個鬼差明顯不正常,你去招惹他幹什麼?”

高個的鬼差將手中的圓筒在手中轉了一圈,笑道:“本來想查他的身份檔案,哈,後來沒敢……那老古董法器看著真讓人害怕,也不知道打殺了多少鬼魂。”

“……”

……

白唐覺著自己眼睛都要望瞎了,自家墨神居然還沒來。

地獄裡翻滾的聲息都停止下來,他一個孤零零的魂蹲在寒風裡,很惆悵。

莫名就背上了三億的債!還特麼是陰間的債,也不知道能不能直接從陽間給銀臨燒上一卡車的陰幣,抵個債。

想到債務,就想到白湯圓,瞬間想捏死它,然後不可避免的尋思怎麼才能將白湯圓買個好價錢,也不知道地獄裡的大佬有沒有偏愛蛇肉羹的……但是白湯圓還真是一條煮不出肉味的蛇,連這點用途都沒的。

還是得找公主,白唐想,找到公主,自己肯定能敲詐銀臨一筆酬金,至少也要一億多,咳,總不能讓他白幹活啥的,這樣他欠下的債務瞬間就能少一半。

怎麼想,怎麼划算!

白唐掏出了懷裡那方玉印,拍了拍,心說這玩意剛才公主折騰的時候不是動的十分歡暢麼,這會怎麼又不動了,廢柴!

那公主當時是被人攜帶著往東南方去了,白唐琢磨著可以憑這方玉印追蹤一下,但這玉印現在跟個死物一樣,半點波動都沒有,他又跟墨赦約好了要在羅酆山相見。

還是等等吧,他想。這東西在墨赦手裡定然能更有用,說不好能直接指出公主的所在。

羅酆山上已然漆黑一片,那些曾經映照的天地都歡欣喜悅的紅色燈光已熄滅掉了,站在山腳,也只能仰望那看不見頂的鬼木。

地面還在時不時的顫動,酆都城門也緊閉著,那裡面的鬼哭聲卻漸漸虛弱下去,最終只剩下環繞酆都的其他三座地獄裡常規的鬼哭狼嚎聲。

白唐一時有些感慨,總覺著這幾日如同做夢一樣,他就是來參加個婚禮,從沒想過會與地獄的大佬們牽扯上。

“白唐!”

突兀的,一道清冷的聲音從黑暗裡透了過來。

白唐一下就從深思中回神,笑容不自覺的蔓延上唇角,縱身迎向那黑暗裡挺拔站立的人,叫道:“墨神。”

墨赦的面孔隱在黑暗裡,但在已是靈魂狀態的白唐眼裡,依然清晰可見,他奔到了他面前,開口就道:“酆都的人之前還懷疑你綁架了酆獄,何蔚的婚禮都沒結束,你怎麼那個時候離開了?發生了什麼事?”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在見到墨赦之前,還覺著他把自己單獨留在酆都不地道,見面之後就再也想不起那一茬,白唐只上下打量著墨赦,見他仍好端端的,不虛弱沒受傷,心神瞬間就定了。

墨赦靜了下,才道:“之前有事,你怎麼樣?酆都已經開始亂了吧?”

白唐拍著胸口笑道:“我能有什麼事?不過酆都的確亂了一陣子……”

墨赦帶著他往前走,白唐也不問去哪,就嘰嘰呱呱的將剛才他看見的都給墨赦講了一遍,他本來就擅長說話,此刻又心裡高興,當即更是妙語連珠,言辭華瞻,描繪到驚險之處,更是有聲有色精彩百出。

白唐諸事都說了,只隱過了他身上的禁靈之咒,反正那雙頭枳首蛇兩個頭還差老大一截才能碰上,現在說也沒什麼用,何況何蔚那跟墨赦一個等級的老鬼都說了沒別的法子,這會說出來平白給人添堵,也沒什麼用。

他心裡想的明白,說話就半點風都不透,只希望何蔚那二貨也還沒跟墨赦說這事。

墨赦只安靜聽著,待他高興的盡頭稍微冷了點,才道:“那玉印呢?”

白唐將那一方玉印從兜裡掏出,道:“這還是何蔚和酆獄的定情信物,你可別給人弄壞了,哈哈,說真的,這是何蔚以前的私人印信吧,還挺威武的,就是這獅子有點畸形,居然有三條尾巴。”

墨赦看著那三尾獅子的印信,一時有些恍惚,他道:“這是七獅印,第七府君的官印。”頓了頓,道:“以前的第七府君。”

“啊呦,何蔚以前是府君啊,那可厲害了,哈,雖說現在落魄了點,還給人搶回來成親,但人家好歹曾經風光過。”白唐道。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