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現在得了酆獄給的一次性通行令,但墨神給的符還是要拿回來的!

酆獄側臉笑道:“那可不好說,不過要是你那符給毀了,我賠給你一件別的。”

恰在此時,一個身著英倫管家標準服的小鬼從他們身後跑了過來,對著酆獄彎了彎腰,道:“公主,有客人拜訪,說是駙馬的朋友,姓範!”

駙馬?白唐忍不住咧嘴,總覺著這個稱呼一出,何蔚的臉就有些綠。

再一想,那何蔚之前叫墨赦“老範”,這已不是第一次,雖不知其中緣由,但白唐有一種預感,這個“姓範”的人十有八九是他家墨神。

酆獄笑的見牙不見眼,口上卻還要斥責道:“叫什麼駙馬,駙馬不喜歡這個稱呼,叫何少!”繼而對何蔚眨眼,道:“走吧,蔚蔚,咱們去見見你的朋友!”

見白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當即十分善解人意道:“白唐一起去吧。”

白唐欣然同意,桃花眼裡的光如春日陽光下的一溪淺水,明亮的晃眼。

何蔚此時面上終於露出些許笑容,腳步都快了許多,連帶的酆獄腳步也快了許多。

白唐也頗為急切,儘管他自跟墨赦分開,從未表現出任何脆弱來,但他確實慌亂過,幽冥鬼域,他只有一人,總覺得有些不安穩。

錦堂晴暖,燕子啄泥,迴廊九曲十八彎。

待那人身影在日光照耀下出現在視野裡時,白唐心竟跳了一跳。

黑衣如夜,眉眼如畫,周身似籠著一層寒霜也似,踏過迷霧重重,就站在他面前。

即便分別才不到一日,但他居然已許久未曾見過。

白唐立馬就衝了上去,叫道:“墨神!”語氣裡都是盎然的歡喜。

墨赦見了他,眼神明顯呆滯了一瞬,繼而冷峻的臉上神色松了一鬆,轉臉對何蔚道:“恭喜。”又對著跟出來的酆獄微微頷首,道:“弟妹,初次見面,這是我和白唐一點心意,賀你們新婚。”說著自懷中掏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盒子遞過去。

白唐在他身邊點頭笑,道:“對對,祝賀你們新婚快樂。”

何蔚面色立時就變的有些妙不可言,頻頻給墨赦使眼色,在酆獄之前一把接過那盒子,道:“老範你太客氣了,呵呵呵,你累了吧,走走走,我先帶你去休息一下。”

說著還對白唐投去威脅的一瞥,道:“白唐,你還沒來過地獄,叫酆獄帶你多轉、轉!”

酆獄見這些時日來何蔚臉上終於露出開心神色,也不當面忤他的意,便對墨赦微微一笑,道:“範……大哥,多謝你啦,那你們兄弟兩聊,我領著白唐出去轉。”

自認表現的十分賢惠,應當給足了何蔚面子,酆獄又不避諱的在何蔚臉上親了一口,這才對白唐道:“走,教你看看我給蔚蔚的嫁妝!”

白唐:總覺著你不是要給我看你給何蔚備下的嫁妝,而是要給我看你給何蔚打下的江山!

他注目看向墨赦,但見那人已被何蔚拖著往另一邊去了,這才

衝著酆獄一笑,道:“好啊,我還真沒仔細看過酆都城。”

“這城裡沒什麼可看的,要說有點意思的,還得算圍繞酆都的拔舌獄、孽鏡獄和火坑獄,嘖嘖,走走,我帶你去參觀一下。”

“不不,我,那什麼,地獄重地啥的,我就不去了。”

“哎呀呀,好不容易來一趟,一定要盡興,不然蔚蔚大概也會怪我慢待你的,走吧,這會先去瞧一瞧,回去的時候再給你裝點特產!”

酆獄十分熱情的拉著白唐,白唐覺著自己額上肯定已流下了痛苦的汗水。

一路身飄魂蕩,酆都城很快就成了身後一抹暗色的影子,陰風怒號,那些從三地獄裡傳出來的慘叫聲聲在耳,白唐臉色發苦。

酆獄興致高昂,扯著他在地獄詭異又明媚的天空下飛行,白唐一路垂死掙扎,“咱們不去了吧,嗯,你都要結婚了啊嫂子,見那些影響心情啊!”

“沒事沒事,我們都看慣了的,晚上不聽著高高低低的慘叫都睡不著。”

“……總歸不好吧,人間講究婚前不能見血,你這個,這個雖然不是人間,多少也避諱一點啊,避諱一點,吉利,咳咳,能跟蔚哥長長久久千秋萬代。”

酆獄指著前方一處綽約的影子,道:“看!那是拔舌獄,聽見慘叫了嗎?如果有生前犯了口舌孽業的鬼被發配到這裡,就會有兩個小鬼,拿著這麼長的熱鉗子,就這麼……探入嘴裡,夾住舌頭,一股腦的就給拉出來,哈哈哈,前些年泰山王覺著那些連著腸腔都拔出來的舌頭沒用,就交代讓他們用舌頭拖著犁去犁地,倒是很有幾分意思。”

“挺,挺好。”

“火坑獄在這邊看不見,那裡比這兒場地大,裡面燒著滾滾的岩漿,把小鬼推進去,能叫它死去又活來,活來又死去,啊,忘了說,那裡可不是一瞬間就給人燒死的,是一點點從皮肉毛髮開始燒,一點點燒到骨頭縫,再一點點燒到骨髓骨筋……身子化成灰,頭顱還在叫,第二天清風一吹,前天被燒死的魂又會都活過來……”

白唐:“……”大佬你到底想說什麼請直說,不用嚇我!我!一!點!都!不!怕!

“哈,在陽間拆人姻緣毀人夫妻情分的人,犯挑撥離間、誹謗害人,油嘴滑舌罪,罰入拔舌獄,罰期最少一年,啊,拔舌獄以人間300年為一日,30日為一月,12月為一年,嗯,這個在人間得過去個幾百萬年吧。”

白唐感覺自己心有些抖,一雙桃花眼裡都蔓出了驚恐神色,他仔細窺著酆獄,此時方才有這人是酆都公主的真切感覺,那種森然氣息也才從心底一點點蔓延上來。

四周陰風陣陣,他被酆獄拉著,不由自主的朝著前方那巨大陰影處飛去,酆獄的聲音還在耳邊,意味深長:“我們酆都,是最講道理的地方,也最好客。”

“對,很好客。”

那浮在空中浩瀚穹頂樣的建築依稀還是影子,悽慘的嚎叫聲彷彿自四面八方響起,直穿人心震耳欲聾,酆獄拉著白唐的手驟然停在半空,

她伸手撫摸著空氣,她指尖過處彷彿有白色的光劃過,如同竄動的電蛇。

白唐眼睛睜的老大,知道那是結界,沒有動,也沒說話。面前的正是拔舌獄,即便沒見著裡面的情況,聽著聲音,也能想象出裡面是怎樣的慘像,他知道,無論酆獄要做什麼,都是時候了。

淒厲的風吹起她及腰長的長髮以及那裙襬有些大的海藍色長裙,面容明亮清麗的女子磚頭看著白唐,道:“要是有人拐帶我的駙馬,嗯,任他是誰,都要在那十八層地獄裡來來回回,你明白吧?”

白唐舉起右手兩指做發誓狀,道:“明白!嫂子你放心,我跟墨神,都是誠心誠意祝你們百年好合的,哈哈,誰敢攪亂你們的婚禮,我第一個就打的他滿地找牙!”

他此刻額上正正印著一枚縮小的桃花樣暗紅色紋路,跟那雙誠摯堅定的桃花眼相得益彰,越發顯得他清俊明亮,在黑霧隱隱的淒冷地獄天空映襯下,整個人如一隻落在暗沉黑夜裡散發著瑩潤光芒的珍珠,那種奪目的明亮光華直叫見慣人間顏色的酆獄也覺眼前一亮。

見白唐這麼上道,她也笑的歡暢,一拉白唐,折轉方向,兩人直如兩顆流星般滑過半空,迅速就離了那拔舌獄周圍。

白唐心裡不由松了口氣,但他心裡也更加肯定——何蔚的婚事有問題。

在酆都街上初次見到他兩時,那種感覺還不明顯,但跟著酆獄和何蔚一路回去羅酆山上的城主府那一路上,白唐就心裡存疑,實在是何蔚表現的太冷淡了些,完全沒有一副要結婚男人對即將結婚妻子的心動和熱情。

但當時白唐還想著,或許是他們活了千八百年的,感情比較含蓄內斂,畢竟那城主府一看就是古代建築,卻被強按上了許多現代人類建築的風格,雖然並沒有什麼特別不協調的地方,但細細在那城主府內逛,心底都會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違和感。

比如看見那擺在客廳裡的明亮色沙發,雖然跟屋子裡暖黃色基調的建築風格並無不搭,但城主府裡有積藏千年的沉厚底蘊在,更有無形的北極酆都大帝氣息鎮著,用色再怎麼明朗,也自有一種千年沉澱的厚重透出,那沙發擺在那裡,就如同藏在深水裡的古老宅邸裡突兀出現一個跳肚皮舞的印度舞娘,給人的感覺便是——配不上,那沙發不配被擺在那裡,甚至不配出現在城主府。

這幾日出現在城主府裡的鬼雖然都穿著現代的服裝,甚至那些男鬼的頭髮都是寸頭樣式,但他們身上依然帶著古人說話做事的習慣。

酆獄在迎合何蔚。

但這個女人也極聰明,明白過猶不及,所以哪怕剛才何蔚做的那麼明顯,她也裝作沒看出來,依然順著他的意思帶自己出來。

只是,這個女人為什麼要敲打他呢?白唐一時有些想不透,明明他沒表現出一絲一毫對她和何蔚事情插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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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獄拉著白唐瞬息就是千里,青天之上,陰風呼嘯,她如同一隻展翅的蒼鷹,任它萬里長風山雲催動,也自有一番明亮顏色,巍然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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