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江復庭遲疑了一下,在心裡稍作確認才開口:“有一件事,他應該沒跟我說謊。”

“什麼事?”白唐問道。

“那道士替陸長榮看過病,後來陸長榮的病確實好了。”江復庭聲音低低的,說話速度有些慢:

“至於他們見面時具體發生過什麼,李商一概不知,我估計他也確實不知道,畢竟他那麼小心眼,肯定不希望一個小孩子能和他一樣攀上這個人。”

“至於那個道士——”

江復庭停頓下來,狹長的鳳眼閃過尖銳的暗芒:“他很可能在李商和陸長枯之間兩頭賣好,加之你剛才說的那些,他很有可能就是……”

就在他話剛要說完的時候,臥室的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江復庭猛地一怔,腦子裡所有的線索和推測都跟煙花似的,炸得到處都是粉末。

他立馬抬頭,正好看見了小心翼翼探進來的半個腦袋。

林錦的視線好巧不巧的停在了床上的兩人身上。

她看著一臉懵逼的白唐,和氣急敗壞臉上快要噴火的自己兒子,突然不好意思起來。

連原本打算的話都沒說,直接利索的帶上門走了,“嘭!”安靜的屋子裡只留下關門聲。

林錦開門那短暫的兩秒什麼都來不及發生,直到她走,好像也只是他稍縱即逝的幻覺。

江復庭從他母親那微弱的表情變化裡讀懂了什麼,看向白唐,正色問:“你不是從正門來的?”

白唐皮笑肉不笑的拿手機在他眼前晃了晃,“也不看現在才幾點,那麼一大清早來擾你們家清夢,我都不好意思,怎麼走正門?”

他這話有理有據,江復庭一時啞然,坐在那裡,回味這林錦臉上的不好意思。

下次真得好好交代一下,別老毛毛躁躁的閉著眼睛開門進來。

白唐以為他還因為這事悶著氣,沒心沒肺的勸:“反正橫豎都要跟伯母打個招呼,管他什麼方式,你正好也起來了,事情一會再說,先吃早飯吧。”

“恩。”江復庭依舊坐在那裡,沒有動作,只是看著他。

白唐被看得莫名其妙:“你看我幹嘛,還不換衣服。”

江復庭淡淡地回:“你不出去,我怎麼換。”

白唐被他的少爺習慣弄得沒轍了,兩個男人有什麼好扭捏的。

他不情不願的從床上起來,撓了撓頭髮,往門外走,扔下一句:“就你事情多。”

等江復庭下樓,白唐和林錦正聊得熱火朝天。

白唐這種性子的人,本身就討人歡心是真的,但眼下賣力去討林錦歡心也是真的。

江復庭還在走樓梯的時候,就能聽到他們嘻嘻哈哈的笑聲。

遠遠就能瞧見白唐將林錦逗得花枝亂顫的模樣,白唐彎成月牙的桃花眼,好像天破了道口子,陽光大把大把的溢位來。

一直到吃早飯的時候,江家的飯桌上一反常態的吵鬧。

江朝摁都摁不住林錦,江復庭也沒那能力摁住白唐。

最後還是林子青突如其來的電話,拯救他們於水火。

江復庭掛完電話,手機震了震,鎖屏上立馬彈出一個郵箱收件提醒。

他喝了一口奶,

放下杯子,下載檔案粗略的看了眼,先前面上還繚繞著的輕鬆姿態已經散得一滴不剩,隨後對著還在說說笑笑的白唐說道:“你吃得怎麼樣?”

白唐留意到他神色的變化,噙在嘴角的笑微斂。

但還是很有分寸的和林錦結束完話題,才擦了擦嘴:“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吃。”

林錦見他站起來,估摸著他兩有什麼事,也沒強留:“你們要吃什麼水果,一會我給你們準備點。”

江復庭聽到這話,回過頭說:“不用那麼麻煩,您不是還要去公司,要吃他自己會來。”

這番話完全沒把白唐當外人,說完就在兩人的注視下,領著人往房間走。

如果不是不得已,他也不會麻煩白唐一起幫忙來看這些資料。

實在是……

這些資料太多了。

桌上摞著厚厚一疊剛從書房列印出來的資訊。

這是陸長枯和陸長榮的一生,以文字的符號形式化,躍然在紙上。

至於到底多厚,至少和江復庭手裡的教材差不多。正反面打下來,都耗掉了四五十張紙。

白唐此刻正手拿幾張,一臉昏昏欲睡的表情,就差將睏倦兩個大字寫在自己的臉上。

他一看到這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剛吃完東西,低血糖都能犯了,眼冒金星的,暈得慌。

江復庭已經快速的過掉了四分之一,他捏了捏,閉上眼皮,讓酸澀的眼睛休息一會。

等他再睜開,白唐整個身子都縮在座椅上,沉重的眼皮不知道什麼時候合了起來,剛好留了一條線一樣的縫,接收著外面的動靜。

他握著資料的手,輕飄飄的垂在一側,手裡那幾張紙在他不太嚴實的指縫裡搖搖欲墜。

江復庭按了下太陽穴,將手中厚厚的資料,在桌子上一敲。

白唐不知道多少年沒有這種體驗,像當年上學上課睡覺,被班主任當場抓包一樣。

還是那種鐵面無情的班主任。

他原本正在夢的邊緣迷迷糊糊,被人突然敲醒,受驚一彈,手裡的紙張稀里嘩啦一下全掉在了地上,然後裝模作樣的立馬撿起紙,眼神在紙上亂飄:“我看到哪來著?”

江復庭不用想都知道,這人在這當了半天睡神,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他把手裡的資料卷成一個筒,在白唐拿著的紙上敲了兩下,陰陽怪氣的說:“你在夢裡看的東西,這紙上能找到?”

白唐連演都不想演了,往後一仰,自暴自棄地用紙蓋住自己的臉,他幽幽地嘆道:“我早跟你說,我幹不來這些事,你非要我幫忙一塊看,別說看五張,現在一張都不行。”

江復庭原本是不信這個邪,看個字而已,能有多難。

他原本覺得再慢,五張一點點總能看完。

現在這邪不信還真不行。

江復庭一臉恨鐵不成鋼的將他手裡的資料拿回,“繼續做你的夢去。”

白唐如釋重負,那幾張壓在他身上,能把他的肩都壓垮了,他迫不及待的往床上一滾,撐著腦袋,努力挽留自己已經沒有了的顏面:“你一會看完了,要我參謀的時候,再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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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復庭懶得再搭理他,保持著先前的速度,繼續一目十行

的看起來。

其實那五張給不給白唐都一個樣,他只是單純覺得,一個人活那麼大了,還不愛讀東西,是不是離廢掉不遠了。

而此刻白唐渾身沒有骨頭似的,軟綿綿的四肢貼在床上,像煮熟的麵條。

等江復庭把陸長枯和陸長榮的平生大致看完以後,已經半個多小時過去了。

他從沉浸的狀態裡出來,耳邊傳來清脆的咔嚓咔嚓,附帶充滿誘惑力的吞嚥。

江復庭側過頭,白唐正趴在床上,一手枕著腦袋,邊吃邊看他。

他此刻無拘無束的模樣,差點讓江復庭呼吸都要停了。

江復庭不關心白唐什麼時候去樓下拿的水果,他關心的是:“你怎麼在床上吃東西?”

白唐已經啃得乾乾淨淨,只剩下一個核,他渾不在意的拿起來,做出一副投籃的姿勢,往不遠處的垃圾桶一丟。

“噌!”完美的空心入網,為了表揚自己,他還厚著臉皮給自己鼓掌:“不愧是我。”

滿意的自導自演完以後,他才嬉皮笑臉的對著江復庭說:“在那吃都一樣,這不是也沒掉床上嘛!”

江復庭很想義正言辭的說不行,但白唐那真誠的桃花眼裡,像掉進了幾顆星星,忽閃忽閃的。

到了嘴邊的話,被他強行柔和了不少:“沒有下次。”

白唐成功糊弄過去,笑得沒心沒肺:“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江復庭也沒和他繼續計較,這會正事要緊,他直接將桌上的那一疊資料都拿下來捧在手上。

白唐看著他手裡的紙,感覺胃裡還沒消化完的果肉,開始在肚子裡抗議翻湧了。

江復庭把陸長枯和陸長榮兩人的資料分了分,“這兩個人確實有很大的問題,而關於陸長枯可能是被陸長榮所取代的推測,這個資料也告訴了我們答案。”

他說著將紙張攤開,每隔個兩張,就會有紅筆做的記號。

“這個是陸長榮的,在他死前,每隔一個月,會有固定時間聯絡一個號碼。”

“這個是陸長枯的,陸長榮死後的兩個月,固定的聯絡號碼出現在了他的身上。”另一疊更厚的紙上,只有後面不多的幾張出現了紅色記號標註。

“如果按照我們之前的推測,只有這個人,從曾經的陸長榮貫穿到了現在的陸長枯身上,一直在暗處引導的,也只有他。”

“加上吃飯前沒說完的,大膽的猜測一下。”江復庭沉吟了一下,繼續道:“這個人就是和長生派有關的人。”

白唐摸了摸下巴,接著他的話:“要是這樣的話,人偶的製作很可能是他們早期另闢蹊徑製作屍傀的一種探索思路,只是後來他們發現,這樣的辦法只能讓屍體空有其表,所以並沒有像屍傀一樣發揚。但是……有一點很奇怪啊!”

他話鋒一轉,突然坐起來,正色道:“要是人偶這種法子,對屍體的變化和處理達不到最大的利用率,那現在這個陸長榮為什麼還在用?”

江復庭沒有太明確的推測,皺著眉:“興許有不得已的原因,他不能停下。”

他定定的看著白唐:“比如會死,或者嚴重到魂飛魄散,再可能仗著作孽太多,破罐子破摔,入了地獄也沒打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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