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爺,賞口吃的吧,小的等快餓死了。”

“老爺,只要有口吃的,小的全家願為奴為婢,伺候老爺。”

“老爺,賞口吃的吧,小的家中給老爺立長生牌位,永生永世做牛做馬,報答老爺。”

“........”

李三堅原本以為杭州城內情況要比城外好的多,可怎料城內情況是更加糟糕,是更加惡劣,放眼望去,皆是屍骸滿地、瘡痍滿目、百業凋敝、百姓流離。

昔日的美景,昔日的堂皇建築幾乎都成為了殘垣斷壁。杭州城內的百姓也是十室九空,近百萬人口的城池此時只剩下了二三十萬?

李三堅引軍進城之時,城中百姓見大軍開到,顧不得害怕,紛紛擁到街道兩側一邊拼命磕頭,一邊大聲乞討,如此不禁令李三堅等人心中是異常難受。

遠處街道上還有許多女子,懷中抱著奄奄一息的嬰兒,眼神空洞,散亂無光。

許許多多的失去父母的少年或孩童,渾身上下都是泥汙,也擁至街道兩側,或伸出瘦骨嶙峋的小手乞討,或呆呆的望著黑旗軍,滿是菜色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希望之色。一些孩童因長期飢餓,已經餓暈了過去,甚至伏屍於地。

“徐廣峰,為何如此?百姓們都快餓死了,難道仍是無人理會嗎?朝廷賑濟何在?可否於其他路、府、州調集賑濟糧?百姓如此,我等為官者當跣足被發,於天下蒼生面前請罪,我等為官者皆不應苟活於世,不過本官在死之前,當斬下爾等的頭顱。”李三堅見狀大怒,指著徐廣峰等人的鼻子怒罵道。

李三堅是最見不得如此情形的,特別是最見不得孩童遭罪,特別是女娃...他們這個年齡本應是在父母身邊撒嬌的年齡,本應受父母的呵護,卻受此大罪,李三堅想到此處,便心如刀絞。

當年李三堅十餘歲之時,便不顧自身安危,救下了被牙人拐賣的李囡,現在為黎氏,為李三堅的七夫人...;當年魏國公趙沆殘害女娃,李三堅一怒之下,便當著眾打死了魏國公趙沆。

徐廣峰聞言頓時被嚇了一跳,連連叫屈道:“朝廷?朝廷的賑濟糧,下官可從未聽說過啊,朝廷下撥賑濟糧了嗎?下官自山中出來還沒多久...下官已經此情形稟報了童國公等人了,可他們卻不置可否,引軍而去,臨了還丟下一句話,由其自便。下官隨後命人求助於其他路、府、州、縣,可至今沒有任何訊息。宣撫相公啊,下官只是杭州的籤判,實在是無能為力啊,你就算是斬了下官的賤首,下官也拿不出一粒糧食來啊。”

這是什麼人啊?徐廣峰心中暗道,明明是狀元郎出身,可動不動就要殺人?哪裡像個溫文爾雅的狀元郎?明明是個粗豪的軍閥嘛。

“哎,他奶奶的。”李三堅也是覺得向徐廣峰等小人物發火,是病急亂投醫,是氣極胡亂尋找目標,於是嘆了口氣後說道:“童大國公不理會,可李某不能不理會,李某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杭州百姓餓死、病死。”

“姚輿、費景陽何在?

”李三堅隨後喚姚輿、費景陽二人道。

“軍帥,我等在呢。”姚輿、費景陽二人慌忙應道。

“軍中還有多少糧食?”李三堅問道。

“最多隻能夠堅持十五日,師叔你的意思是...?”姚輿異常擔憂的問道。

姚輿又豈能不知李三堅為何意?他這是想拿軍糧出來賑濟杭州百姓,可如此一來,軍中將士就要餓肚子了,而使餓兵去作戰,其結果就可想而知,不給你來個譁變,就算是對得起李三堅了,就算是黑旗軍眾將士對李三堅是忠心耿耿了。

籌糧?杭州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家中僅存的那點存糧早已被方臘義軍或童貫大軍搜刮一空了,哪裡又能夠籌到糧草?除非去很遠的地方籌糧。

果然李三堅聞言點頭開口道:“拿出一半的軍糧賑濟杭州百姓。”

“相公,不可。”費景陽聞言勸道:“軍中不能有餓兵,皇帝也不差餓兵呢。況且相公你就算是將軍糧全部拿出來賑濟百姓,也是杯水車薪啊,是無濟於事。相公,你目前首要之事,乃是剿除方臘逆賊,平亂才能安民,百姓才會安定下來,才能有好日子過啊,相公,你萬不可因小失大啊。”

姚輿等將聞言是連連點頭,費景陽不愧為李三堅的心腹幕僚,句句說到了要害之處。

“庭舉,你說的很有道理,李某無法辯駁。”李三堅聞言呆了半響之後說道:“可李某實在是不願意看到百姓活活的餓死在眼前,糧食不多,拿出來賑濟百姓,確為杯水車薪,可將他們熬成粥,也能令許多百姓活命,因而你們不必再勸了,本官心意已決。諸君,軍出於民,不將百姓放在心上,我等便會失去根基,軍如舟,民如水,舟船豈能無水而行?徐籤判...”

“下官在!”徐廣峰慌忙應道。

“此事你去辦,召集人手,熬粥賑濟百姓,我黑旗軍出人手協助你。”李三堅吩咐道。

“下官遵命!”徐廣峰應道。

有黑旗軍相助,徐廣峰頓感放心不少,最起碼就不懼周圍多如牛毛的賊盜了。

“許叔微...”李三堅隨後喚許叔微道。

“相公,有事請吩咐。”黑旗軍醫官許叔微應道。

“你帶人去協助徐籤判。”李三堅看著許叔微說道:“許知可,屍首太多,要謹防疫病流行,防疫之重,甚至重於糧食,你取軍中藥材,熬製湯藥,醫治百姓吧。”

“相公說的是,叔微謹記。”許叔微躬身應道。

李相公他果然不愧為李青天,深知賑濟難民之要,許叔微隨後心中暗歎道。

“山魁、濟空你二人帶兵巡視城中,劫掠等襲擾百姓之人,立斬不赦!”李三堅冷冷的下令道。

“末將遵令!”山魁、濟空一起拱手大聲接令道。

“師叔,軍中糧空,奈何?”姚輿咽了口唾沫後問道。

“不是還有一半糧食嗎?”李三堅瞪了姚輿一眼說道:“命人持本官令牌,於附近路、府

、州、縣籌糧,就說是大軍剿賊所需,請他們務必籌措糧餉,多少不限,以解軍中燃眉之急,若是有人膽敢推脫,本官定奉旨將其治罪。”

李三堅再缺糧,再焦急,也不會做劫掠官府、富戶、商賈等愚蠢之事,富戶、商賈等也是民,妄自劫掠,也會失去民心。

而以上壓下,狐假虎威等手段,也是無可奈何的,但其卻與明火執仗的劫掠是完全不同的。

李三堅接連下令,件件為極為妥當之舉,件件為心恤百姓之舉,頓使眾人不約而同的一起感佩,種佩竹也是如此。

原來自己的夫君是這樣的人,種佩竹眼中似乎已經冒出了小星星,李三堅在種佩竹心目之中瞬間就高大了起來。

“種...軍士。”正當種佩竹大冒星星之時,李三堅忽然喚種佩竹道。

“夫...軍帥,何事呀?”種佩竹聞言愕然問道。

“你與木蘭營好好照看那些孩子。”李三堅指了指街邊那些個可憐的孩子後,對種佩竹說道。

“知道了,軍帥!”種佩竹欣然應道。

“好了,諸君,這就去辦差吧。”李三堅隨後拍了拍手後說道。

“遵命!”眾人一起大聲應道,將街邊的百姓著實嚇了一跳。

........................

“咣...咣...咣...”

“當...當...當...”

“李宣撫賑糧了。”

“黑旗軍賑糧了。”

“諸位父老鄉親,出北門便可喝粥。”

“有序前行,亂了的可沒粥喝了,官府還要治罪。”

沒過多久,杭州城內的大街小巷,便有無數官府衙役、兵丁、黑衣黑甲的軍卒等等,拿著鑼鼓敲了起來,一邊敲,一邊大聲宣讀著,宋範陽子爵、正奉大夫、觀文殿學士、領兵部尚書銜,京東東路、京東西路、河北宣撫使、知東平府事李三堅的號令。

於是乎,李三堅的剿賊大軍直接變成了賑糧大軍...

“李宣撫是何人啊?黑旗軍是什麼軍隊啊?”

“哎,這你都不知道?李宣撫就是李三堅李大官人啊,黑旗軍是他的親軍。”

“什麼?是泉州李青天嗎?”

“不是李青天又是何人啊?何人將我等草民放在心上,除了李老爺還有何人啊?”

“嗚嗚嗚,是李青天來了,是李青天來了啊,我等有救了,我等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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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城內的百姓聞訊大喜,在官府之人維持之下,紛紛向北門走去,邊走邊議論紛紛。

百姓之中的許多人已經感動得大哭出聲,這麼些日子,他們是受盡了苦難,此刻終於老天開眼,撥開雲霧見了青天,上天將李三堅李青天派到了他們面前了。

只要有李三堅在,他們的苦日子也終於熬到頭了。

作者按:感謝再見螢火蟲的月票,感謝貓膩兒333和嗟呼的天天推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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