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闕‘漁家傲’是你所作?倒也工整,只不過詞意有些淒涼,囡囡你居然為‘黛玉葬花’之事,你這是怎麼了?”

宋龍圖閣學士、秦鳳路經略安撫使李三堅的宅邸之中,李三堅連連問向其妹李囡道。

“什麼是‘黛玉葬花’啊?”李囡一手牽著李三堅,一手提著花籃,抬頭看著李三堅詫異的問道。

李囡右手是牽著李三堅的左手的,而白妮兒卻蹲在了李囡的左肩,並時不時、警惕的看一眼李三堅。

“呃...‘黛玉葬花’,這是個悽美的故事。”李三堅聞言答道。

“啊?故事?還是個悽美的故事?好哥哥,快講給囡囡聽嘛。”李囡聞言頓時就來了興致,連忙放下花籃,雙手抓著李三堅的手臂,使勁的搖啊搖啊,邊搖邊嬌聲央求道。

“別搖,別搖...”李三堅被李囡搖了個頭昏腦脹的,連忙說道:“都長這麼大了,還跟個小孩子一般,將來怎麼找婆家?聽什麼故事啊?哥哥今日尋你是有正事的,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與你說的。”

“什麼重要的事情啊?”李囡撅著嘴,狡黠的笑了笑後說道:“不就是找婆家之事嗎?有哥哥給囡囡講故事重要嗎?”

李囡並非是個痴呆之人,反倒是非常聰明伶俐的,要不然也做不出如此一闕工整的“漁家傲”的。

李囡是上過私塾的,且府中三個嫂子,蔡絨雪、徐婷婷、陳瓔珞三女可是博學多才的,與一般書生相比,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有三個女老師在府中,再加上李囡聰明伶俐的,因此頗能吟詩作對,也頗能識文斷字。

因此此次李三堅之來意,是被李囡猜出了個大概。

“你...你...”李三堅聞言氣不打一處來,欲好好出言訓斥她一番,可卻於心不忍,於是只是寵溺的點了點李囡的瓊鼻後說道:“講故事豈是重要之事啊?多大了,還這麼不懂事?人生大事才是重要之事啊。”

“我才不管吶。”李囡笑嘻嘻的說道:“在囡囡心目之中,哥哥給囡囡講故事,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呢,囡囡在這個時候才是最開心的,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哥哥,抱抱,抱著囡囡講故事,就像小時候一樣。”李囡隨後墊著腳尖,雙手扒著李三堅的手臂,抬頭看著李三堅求道。

“我...你...”李三堅有心訓誡她幾句,可看著李囡天真無邪的純淨眼神,心中是極為不忍。

雖她已長大成人了,但心智尚未成熟,還未經歷過世事,甚至還不知男女之事的,於是李三堅暗歎了口氣後說道:“囡囡,你需知男女有別的,今後哥哥與你不能夠再像以往那樣了。”

“為什麼?”李囡聞言問道:“小時候不都是如此嗎?為什麼那時候就沒有男女之別了?”

“因為你長大了。”李三堅答道。

“哎,哥哥,長大了就不行了嗎?那我乾脆不要長大好了。”李囡嘆

道:“為何這個世上有這麼多的禮法,為何有這麼多的限制啊。”

蔡絨雪、徐婷婷、陳瓔珞三女在教授李囡之時,當然會教授她一些禮教,如《女誡》、《列女傳》等等。

李三堅微笑著搖了搖頭。

“哥哥做了那麼大的官,就不能改變嗎?就不能拋棄禮法嗎?”李囡隨後問道。

“以之居處有禮,故長幼辨也;以之閨門之內有禮,故三族和也;以之朝廷之內有禮,故官爵序也;以之田獵有禮,故戎事閒也;以之軍旅有禮,故武功成也。故禮不可廢。不過囡囡,凡事皆有度,淺則不達,過猶則不及也。哥哥當然知道當世之禮法有許多弊處,但哥哥只是一個人,雖為朝廷官員,但也是一個普通人,是無法改變什麼的。”李三堅對李囡微笑道。

“哥哥,還有我,還有囡囡,我們一起改變,好嗎?”李囡抓著李三堅的手問道。

李囡眼角已經滲出了淚水,令人我見猶憐的。

“你這個小丫頭,小腦袋瓜裡想什麼吶?”李三堅輕輕掙脫李囡的小手,用指頭點了點李囡的腦門後微笑道。

“剛才哥哥還說囡囡長大了,現在還說人家小。”李囡嗔道:“囡囡心中只想哥哥給我講故事呢,囡囡自幼都喜歡哥哥給我講故事,一直到現在。哥哥,這不算是違背禮法吧?”

“當然不算。”李三堅點頭笑道:“想聽‘黛玉葬花’的故事?那麼今日哥哥可以給你講,不過講過之後,就必須一切聽哥哥的,哥哥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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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吖,好吖,囡囡答應便是。”李囡聞言頓時轉憂為喜,開心的拍手笑道。

“一言為定!”李三堅笑著說道。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李囡又是狡黠的笑了笑後說道。

李三堅是個極善察言觀色之人的,李囡古怪的笑容被李三堅捕捉到了,於是懷疑的看著李囡一眼後說道:“去哪裡講啊?就在此處嗎?”

“這裡怎麼講嘛?一點都不舒服,哥哥,去我房裡吧?我跟二孃學會了煮茶呢,囡囡煮茶給你喝,哥哥這也不算是違背禮法吧?”李囡說罷,不由分說的拖著李三堅就往自己房中走去。

“哥哥去妹妹閨房之中?這好像不算是違背禮法...?”李囡聲音極為甜膩,聽得李三堅是渾身發軟,稀裡糊塗的就被身體還顯得較為單薄的李囡拖入了屋中。

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

李囡的閨房雖小,但女兒家一應用具卻是應有盡有的。開啟木質門,一層紫色紗簾掛在了屋頂上,當作屏風,以阻斷向內窺視的視線。轉過紫色紗簾,便進入了閨房之內,正中一張香木客桌,桌邊兩張雕刻精細的木椅,北面就是閨床。閨床之上掛著白色透明紗簾,繡花被子和枕頭在其中若隱若現的。

李囡的閨房之中除了客桌之外,還有張書桌。書桌之上整齊的擺放著筆墨紙硯,客桌之上還有一架古箏,西南

角便是梳妝檯,上面有銅鏡、胭脂、首飾等等,還有一些不知裝的是什麼東西的琉璃小瓶。

“琴棋書畫,不錯,不錯。”李三堅邁著八字步,揹著雙手,進入李囡的閨房之中,好整以暇著欣賞著李囡閨中佈置。

“哥哥哎,這些個有什麼好看的嘛?快坐下來,囡囡給你煮茶喝。椅子太硬,哥哥就坐囡囡的床上吧。”李囡見李三堅就如一名官員正在視察一般,於是忍俊不禁的拖著李三堅就向閨床走去。

“胡說...”李三堅慌忙掙脫李囡,一屁股坐在了木椅子上後說道:“一名女子的閨床怎能隨便...啊?哥哥的屁股可沒那麼金貴的。”

“嘻嘻,小時候哥哥還抱著囡囡睡覺吶...那個時候怎麼不說了?”李囡吃吃一笑後說道。

“你個小丫頭,又胡說?哥哥啥時候抱著你睡覺了啊?”李三堅臉上一紅說道。

“欽州靈山縣啊,囡囡生病之時,哥哥可是陪了囡囡幾天幾夜啊,難道哥哥忘了嗎?”李囡一邊準備煮茶的一應用具,一邊回眸笑道。

“哦...當然記得。”李三堅聞言說道:“當年你可是重疾纏身,哥哥是事急從權,當不得真的。”

“哥哥不當真,可囡囡卻當真了...”李囡一邊煮茶,一邊低聲說道:“哥哥,你知道當年囡囡心中在想什麼嗎?”

“哈哈,你當年可是個乳臭未乾的黃毛小丫頭,能想什麼啊?無非是玩的、吃的、喝的、穿的唄,還能是什麼?”李三堅哈哈大笑道。

“哥哥...”李囡氣的走到李三堅身邊,狠狠的掐了一把李三堅。

“哎喲,你這個小丫頭,啥也沒學會,倒學會了你嫂子們的必殺技啊?”李三堅被李囡掐得呲牙咧嘴的。

“哥哥...”李囡跺了跺腳後氣鼓鼓的說道:“囡囡已經不小了,囡囡已經長大啦,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哥哥為何總是將囡囡當成是小丫頭?”

“哎...”李三堅捏了一把李囡粉嫩的小臉後笑道:“你在哥哥的心目中,永遠都是個沒長大的孩子,是我李某的小妹,需要李某保護的親妹子。”

“哥哥,你...”李囡聞言愣了片刻後,氣沖沖的走到一邊繼續煮茶。

李三堅雙手抱膝,笑吟吟的看著李囡煮茶的妙曼身姿。

“吶,你的茶...”茶泡好後,李囡氣鼓鼓的將一碗茶頓在李三堅面前後說道:“用鮮花花瓣煮的茶,名為花茶。”

“呵呵,好好,味道不錯。”李三堅喝了一口茶,贊了一句後,對李囡說道:“囡囡,你坐下聽哥哥給你講‘黛玉葬花’的故事。”

李囡點頭,先是搬張椅子坐在了李三堅的對面,後又笑了笑,將椅子搬到李三堅的身邊,偎依著坐在李三堅身邊,抬頭笑吟吟的看著李三堅。

李三堅無奈,拍了拍李囡的小腦袋,就開始講述“黛玉葬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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