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府衙之內

朱勔、朱汝明等人在顧稟的口供之上的字跡無法辨認之下,在情急之下,居然偽造了一份供狀,妄圖以此定李三堅的罪,可假的就是假的,無法成為真的,於是很快就被胡文海等人識破。

墨跡自然風乾與用火烤幹是完全不同的,而數日迅速變乾燥與乾燥年餘的情況也是不同的。

奉旨聽審的蔡京,此刻也是暗暗嘆氣搖頭的,是坐立不安的,恨不得早日離開開封府府衙。

如此伎倆,豈能瞞得過這些個負責斷獄的大臣?他們之中的一些人已經斷獄斷了一輩子了,豈能不識者其中的破綻?用鼻子都能夠聞出來...

“紙張也是不對。”御史中丞石公弼用手撫摸了一下供狀就說道:“此為產自川蜀的布頭箋,川紙取布頭機餘,經不受緯者,治之作紙,名布頭箋。”

石公弼隨後看著朱汝明問道:“爾等去福建路捉人,還隨身帶著川紙嗎?何不就地取材?”

宋之各種紙張是一種很普通的物品,各處是隨處可見、隨處可取的,根本沒有必要懷揣紙張到處亂跑的。

同時雖川蜀布頭箋是名冠天下,各處都也是有的,可在兩浙路用的最多的還是產自本地的富陽土紙。

富陽土紙薄如蟬衣,韌力似紡綢,品多質優,張面光潔,色澤白淨,不受蟲蛀,不會變色。寫字作畫滋潤而悅目。

富陽土紙品質如此上佳,為何用他處的紙張?

如此有悖常理之事,也是這份偽造的供狀的一處破綻。

“是帶...不是...”朱汝明早已露出了驚慌的神色,聞言慌忙答道:“是在...平陽縣驛館取的...”

“諸位堂官...”李三堅見朱汝明仍是在狡辯,於是在沉默良久之後,終於開口緩緩的說道:“泉州官衙之中留有顧龍雲父子的筆跡,取來核對,便知此等供狀的真假。”

供狀之上顧稟的畫押也是偽造的。

此刻的李三堅也是放心了不少,要麼就是朱汝明等人根本未來得及取得顧龍雲父子的供狀,要麼就是供狀以後被毀損,根本無法辨認,無論是怎樣的情形,顧龍雲父子的供狀是不存在的,此時已毫無疑問了。

“啪!”此刻輪到胡文海拍驚堂木了,胡文海用驚堂木在桌上重重的的拍了一記後,向著朱汝明喝問道:“偽造供狀,陷害朝廷命官,爾等意欲何為?還不從實招來?”

“我...我...我...”朱汝明臉上變色,支支吾吾的答道:“供狀絕非偽造...不...真的供狀之上的字跡已損,無法辨認啊,因此...”

朱汝明肥臉之上的五官擠成了一團,委屈得差點哭出聲來,結結巴巴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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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汪閣臉色一沉,將朱汝明呵斥下去了,同時也稍解自己與朱汝明等人不利、尷尬之境地。

“石中丞、蘇侍郎。”汪閣隨後指著李三堅對石公弼、胡文海說道:“供狀雖為假,可事

情卻是真的,定是此等惡毒之人指使手下於平陽縣驛館之中殺人滅口,欲為自己脫罪,否則又有何人敢如此大膽,劫殺官差?”

“王府尊。”石公弼聞言搖頭道:“夫耳聞之,不如目見之;目見之,不如足踐之。我等皆為法司之吏,難道不知凡事均是要有證據的?不可以心之意斷獄。毋意,毋必,毋固,毋我。武斷絕對,拘泥固執,自以為是也。否則要我等法司官何用?無憑無據的,是無法定罪的。”

平陽縣驛館之慘案,十有八九是李三堅命人幹的,眾人一個個的均是猴精猴精的,如何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可萬事都要講求證據,這是作為一名法司官最基本的,否則要王法何用?要法司官何用?

“我...”汪閣聞言頓時就啞口無言。

“不是還有平陽縣縣令嗎?問問他便是啊。”一旁的傅墨卿提醒汪閣道。

供狀缺失,那麼此時唯一的指望便是平陽縣勘案結果了,若是能夠找出蛛絲馬跡,也是能夠定李三堅的罪的。

“對,對,平陽縣縣令何在?”汪閣聞言頓時大喜道。

“卑職在!”一直候在堂中的平陽縣吳縣令早就站得兩腿直打閃,聞言慌忙應道。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吳縣令只是個從九品的縣令,哪裡敢做城門之池魚啊?廟堂之上的各種高官重臣,吳縣令可是一個都惹不起的,廟堂之上的爭鬥,吳縣令也是不敢參與的。

於是雖朱勔曾經與他許下重諾,與他也打過招呼,但吳縣令還是將堪案的實際結果,告訴給了諸重臣。

至於他們如何決斷,如何斷獄,就與吳縣令無干了,同時就算朝廷日後會秋後算賬、追查到底,也與他無幹了。

吳縣令等人的勘案結果就是,因賊寇一把火燒了驛館,其後又下了幾場大雨,案發現場早已是無跡可尋了,除非是包龍圖在世,或者是宋慈提前降世,並且提前長大,科舉、及第、為官為大宋提刑官,才能夠在案發現場尋得一些蛛絲馬跡。

吳知縣等人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在順著幾個零星的、模糊不清的馬蹄印找到了落在東面山腳下的一些財物,並據此猜測,為山中山賊所為,可官府好不容易聚集起一些人馬進山剿賊之時,所有山賊早已遁入了深山老林之中,是不知去向。

於是平原縣驛館慘案便成為了一樁無頭懸案...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待平陽縣之事無任何結果後,汪閣氣得白鬚無風飄蕩,隨後看著李三堅問道:“汝為何劫掠綱船?”

“綱船?什麼綱船?”李三堅聞言愕然問道。

押送花石綱的綱船在崇明島附近被劫一事,李三堅是不知道的。

“滿載花石綱的綱船於崇明島被賊寇劫掠,奇石、奇花異草等綱物被劫,後查明賊船為福建舟師的戰船,為你福建路舟師所為。而世人皆知你李經略是厭惡花石綱的,如此不是你指使的,又是何人?”汪閣冷冷的問道。

“奇石、奇

花異草?李某劫來做什麼?”李三堅聞言冷笑道:“拿來是剿賊,還是安民?”

府衙中的諸官,除了蔡京、汪閣等人外,聞言均是啞然失笑,暗暗搖頭不已。

也只有趙佶、蔡京、朱勔等人將這些個奇石、奇花異草等物當成了寶,不惜涸竭民力,千里迢迢、千辛萬苦的運至京師。

二堂之中,正聽入神的趙佶聞言臉上也是微微一紅。

“李三堅!”汪閣聞言臉上也是紅得跟猴子屁股一般,指著李三堅怒道:“綱船之上除了奇石、奇花異草之外,還有許多價值連城的貢物,分明是爾等見財起意、圖謀不軌,將綱船劫了去。”

“王府尊。”李三堅聞言又是冷笑道:“李某連綱船之上為何物,都是不甚了解,就命人去劫綱船?劫掠綱船,為謀逆大罪,李某為官一方,又豈能不知?王府尊,你口口聲聲的,總是要定李某的謀逆大罪,你到底是何意?李某自為官以來,一直都是盡忠報國的,上至天子、大臣,下至黎民百姓,都是有目共睹的,容不得你在此胡言亂語!”

李三堅已然是異常憤怒,幾乎就是指著汪閣的鼻子痛罵。

李三堅與汪閣根本就是素未謀面,無冤無仇的,想必他必然為蔡京、朱勔之輩的心腹、黨羽,並因此欲將李三堅置於死地。

若是平陽縣驛館一事,李三堅還是有些心怯,可劫掠綱船之事,就完全是被他們栽贓陷害了。

平陽縣驛館慘案,也是為他們所逼,使得李三堅殺了不少無辜之人,如顧龍雲之子顧稟,平陽縣驛館官吏、驛子,李三堅對此也是痛苦萬分。

但李三堅不如此的話,不但李三堅及其家人將會落個異常悽慘的下場,就連李三堅摯交好友、心腹手下等人也會受到牽連的。

因此這筆賬,李三堅只有算在了蔡京、朱勔等人的頭上了。

“好,好,你居然指責老夫是胡言亂語?”汪閣被氣得臉色通紅,也是指著李三堅怒道:“事到如今,仍是在狡辯,老夫看你是怙惡不悛、頑冥不化,只怕到時候將會是悔之晚矣,來人,來人,請人證,呈物證。”

我倒是想看看你們這次又要拿出什麼人證、物證,李三堅沉默不語,心中暗暗冷笑不已。

在汪閣的吆喝之下,朱勔領著一大群人,魚貫進入了開封府府衙大堂。

時隔月餘,朱勔臉上、身上仍是帶著不少傷痕,看起來是異常的狼狽不堪,看來前次被高俅揍得不輕...

朱勔臉上是異常難看,惡狠狠的瞪了李三堅一眼。

事情是越來越糟糕了,朱勔心中暗惱道,事情越來越往對自己等人不利的方向發展了。

朱勔等人確實是拿到了李三堅勾結反賊後裔的證據,李三堅隨後便是殺人滅口,篤實這件事情的話,定會定個李三堅的死罪,可此事居然被胡文海、石公弼、李三堅等人輕鬆化解了,最後成了個無頭懸案。

朱勔怎不羞惱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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