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周氏,你還有何話可說?”李三堅問向周氏道。

驗屍結果就是他殺,並且已經驗明畢充為一種名為雷公藤的毒藥毒殺。

周氏面如土色,攤在地上根本說不出話來。

“李推官,毒從何來?無毒物可定不了罪的。”開封府府衙左廳推官孫德勤開口問道。

但凡這種毒殺案,必須要找到毒物,也就是必須要有物證,才能定罪。

因而此時孫德勤話裡話外,是在提醒李三堅。

“孫推官說的是。”李三堅點頭道:“本官當然找到了毒物,來人,帶藥店掌櫃。”

其實李三堅一開始對這些也是不太清楚的,但李三堅手下,府衙右廳之中卻有不少經驗豐富的辦案之中,如捕頭吳淼山等人,同時李三堅不懂就問,不明白就學。

不恥下問,逐漸的也就多少懂了一些辦案的訣竅。

藥店掌櫃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姓吳,微胖,一縷山羊鬍子掛在了下巴之上,進入府廳之後,就躬身肅立在了一旁。

“堂下何人?”李三堅照例問道。

“小人來福藥店櫃檯掌櫃吳青。”吳掌櫃答道。

“去年這個時候,可有人買過雷公藤?”李三堅點頭問道。

雷公藤為一種毒物,同時也是一種藥材,有殺蟲、消炎、解毒之療效,這種東西需小劑量的小心使用,否則就會出現四肢麻木等症狀,從而中毒而死。

宋對可為藥材的毒物的管理是異常嚴格的,一般售賣這些毒物需經過嚴格的審批,同時必須登記在冊,如番木鱉、夾竹桃、天然pi霜、烏頭等等。

公孫柔娘等人驗出畢充就是死於雷公藤中毒。

“有,元符二年這個時候有人買過。”吳掌櫃答道。

“何人?”李三堅又問道。

“就是這個娘子。”吳掌櫃指了指堂中的周氏說道。

“時隔一年有餘,你為何記的如此清楚?”孫德勤開口問道。

“這。。。小人。。。小人。。。”吳掌櫃支支吾吾的,似乎有難言之隱。

“只管說,恕你無罪。”李三堅溫言說道。

“多謝大老爺!”吳掌櫃聞言答道:“小人當時。。。當時見這位娘子有幾分姿色,因而。。。因而出口調戲了她幾句,當時。。。當時還被她呵斥了幾句,因而小的對她印象較為深刻。”

眾人聞言不禁莞爾,調戲女子也會治罪的,不過與此案比起來就算不了什麼了。

李三堅等人當然不是一開始就找上了吳掌櫃,而是經過大量的排查才找到來福藥店,開封府方圓三十裡的藥店幾乎被李三堅等人找遍了。

“當時她以何名購買的?”李三堅問道。

“是畢佟氏。”吳掌櫃答道。

“啊。。。?”堂中的佟氏聞言頓時發出一聲驚呼,隨後就明白過來了,並狠狠的瞪著周氏。

“我。。。我。。。”周氏面如土色,癱軟在了堂中。

“與堂兄和奸,謀害親夫性命,如此毒婦,世間

少有。”李三堅怒斥了周氏一句後,轉頭對路昌衡說道:“府尊,此案已經明了,府衙吏員周方庚與其堂妹周氏勾搭成奸,為謀奪畢氏兄弟的家財,用雷公藤毒死了畢充,隨後畢林欲查明其兄畢充的真正死因,卻被周方庚等人設計陷害,其後更是殺人滅口,其手段令人髮指,其行徑令人痛恨。周方庚身為府衙掌刑之人,卻知法犯法,視王法如無物,實在令人切齒。”

“哈哈,李推官。”路昌衡點點頭還未說話,周方庚忽然開口笑道:“為何不問問畢充真正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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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方庚,休得胡言亂語!”路昌衡重重的拍了一下驚堂木喝道:“圖財害命,害了畢氏兄弟性命,這就是畢氏兄弟的真正死因。本府念你於府衙多年,欲奏請從輕發落,若你仍是執迷不悟,那麼本府也幫不上你了。”

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路昌衡明白,周方庚明白,李三堅也明白。

路昌衡、李三堅均不想繼續追查下去了,繼續追查對誰都沒好處,對周方庚也是如此。

“哦?周大官人還有話說?”李三堅冷笑道。

李三堅聽出了周方庚是話裡有話,於是問道。

“此處實在不是說話之處,老夫再細細向你稟報如何?”周方庚聞言淡淡的說道。

“來人,押下去。。。”路昌衡揮手道。

“府尊,下官倒想聽聽他還想說些什麼,請府尊行個方便。”李三堅聞言對路昌衡拱手道。

。。。。。。。。

“李推官還是太年輕了,對有些事情還不太清楚,或是說李推官並未接觸到一些事情。”開封府府衙內堂之中,此時只有李三堅與周方庚二人,周方庚對李三堅說道:“李推官真的清楚開封府府衙,真的清楚朝廷嗎?”

“不過是些雞鳴狗盜之事,本官不屑去瞭解。”李三堅冷哼道。

“哈哈”周方庚又是一聲大笑道:“周某二十餘年前才入府衙之時,與李推官是一般模樣,也是想做一番宏業,也是想遷為朝廷官員,隨後封妻廕子,青史留名,可這麼多年過去了,周某只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千里為官只為財,十年幹事圖幹祿。”

周方庚頓了一頓接著說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滿朝的文武大臣像周某這樣的人是太多太多,而像你這樣剛直不阿之人又太少太少,幾乎沒有,目前朝廷這種情況,就憑你李推官一人,就能扛起大宋王法這面大旗?就想橫掃六合、澄清寰宇?此無異於痴人說夢也。”

“李某不過是見不慣人間邪惡、官場齷齪,憤天下不平之事而已,談不上什麼橫掃六合、澄清寰宇。”李三堅瞪著周方庚說道。

“哈哈哈哈!”周方庚聞言又是一陣大笑,笑得淚水都快出來了:“見不慣人間邪惡、官場齷齪,憤天下不平之事?李推官啊,周某說你年輕,說你不懂人情世故,你還別不信,我大宋官場之人若人人都像你這樣,若人人做事都是一板一眼的,都是與人較真,豈不是搞得我大宋官吏是人人自危嗎?若人人不想做官,人人不敢做官,你讓陛下如何?陛下那裡豈不

是無人可用了?”

周方庚隨後看著李三堅笑道:“李推官不是口口聲聲的王法王法嗎?今日周某就告訴你何為王法?王法就是大宋的王法,是陛下的家法,李推官你是狀元及第,應該明白何為家法了吧?”

“周方庚!”李三堅氣急而道:“好一套為官的歪理邪說!李某看你也是滿腹經綸,為何不用於正道之上?禮義廉恥、孝悌忠信何在?如此寡廉鮮恥之人真是世間少有,今日你無論說什麼,均難逃法網。”

李三堅為何如此氣急敗壞,原因就是周方庚說的非常有道理。

將要人人自危?現在開封府府衙之中就已經人人自危了,就在不久前

“呵呵”周方庚聞言笑道:“話不能說的如此絕對吧?聖人雲,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是人就會犯錯,天下之人又有何人無過錯?包括你李推官。聖人亦雲,法不責眾,官場之事均是如此,又能怎樣?都要受王法嗎?可你此時卻要擺出一副比聖人還要聖人的面孔,抓住李某些許過錯,就要往死裡整?”

“李推官!”周方庚隨後大聲對李三堅說道:“你我都是明白人,周某是什麼人,你比誰都清楚,你治我的罪,就是治老夫身後之人,整我就是治大宋官場,就是治朝廷,就是治陛下,因此老夫奉勸李推官,當三思而後行,周某此時絕不是恐嚇李推官,而是誠心誠意的為李推官著想。”

“為本官著想?免了。”李三堅聞言冷笑道:“今日說破了大天,也難逃我大宋律令的制裁。”

其實李三堅說這句話之時,心中已經沒有了底氣,既然經沒有了底氣,那麼李三堅此時的語氣也是不是很堅決了,原因就是周方庚說的很有道理,說到了關鍵。

李三堅心中明白,目前自己確實拿周方庚身後之人是毫無辦法的。

明知如此,李三堅卻毫無辦法,此時的李三堅心中是異常痛苦。

“周某說了話不能說得如此的絕對。”周方庚笑道:“周某在開封府府衙二十餘年,還有一項本事。”

“你有何本事?”李三堅冷哼道。

“周某能掐會算,不出今日,朝廷就會有旨意送達府衙的。”周方庚答道。

“哦?是嗎?”李三堅半信半疑的喃喃自語道。

半響之後,果然宮中來了一些內侍及一些大理寺的官吏,直接走到了開封府府衙內堂。

一名內侍捧著宋帝趙佶的手詔道:“有旨意,案情重大,著開封府將周方庚、林旻、徐世卿、畢周氏等一幹人犯交於大理寺審理,著開封府權知推勾開封府獄訟之事李三堅暫領開封府左廳權判開封府獄訟之事,欽賜李三堅直龍圖閣,賜金、銀、玉、絹、酒。。。”

“微臣領旨,謝陛下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李三堅萬分驚訝之餘,無奈接旨道。

“李判官,恭喜了!” 路昌衡隨後在李三堅肩膀上拍了一記後笑道。

恭喜?何喜之有?李三堅看著周方庚得意的背影後只說了一個字。

“黑!”李三堅憤懣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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