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歷十五年,正月初七,紫氣東來府。

紫氣東來府,萬世福澤之城,也是東洲最繁華的城市,沒有之一,這座雄城沒有城牆,四面平坦如鏡,沒有任何障礙,這突顯了建造此城之時,建城之人強大的自信--我們不需要城牆,也不需要任何防禦設施,因為在東洲,沒有人能攻到這座雄城周圍。

紫府共有各族修士三千萬人,這些人按照教派的不同分散在不同的城區,在顏老盟主的統治之下井然有序地生活,大年剛過,空氣中的年味正濃,人們走出家門載歌載舞,按照傳統習俗,今日要在城中開懷暢飲一日,和過去告別,和今天和解,和未來約會。

在歡樂的人群之中,有一行人最為刺眼,他們身穿喪服,高舉魂牌,雪白的大旗上鬥大一個冤字,這群人佔據著紫府最繁華的街道,在十里路口給路過的行人頒發小冊子。

有好事之人特意接過小冊子,發現上面寫著-論紫氣東來府怎麼拋棄他的成員,裡面詳細描寫了在紫氣東來府的第三十七仙門觀山盟,是如何被紫氣東來府拋棄,盟主葛鷓如何被人追殺,觀山盟的門人弟子如何被南境修士迫害,紫氣東來府如何見死不救。

葛鷓身穿白袍,臉上摸著花花綠綠的顏料,在十字路口中央嚎啕大哭,高聲喊道:“慘啊!誰能有我慘?我捨棄了南境千里迢迢投奔紫府,沒想到竟然遭到紫府無情背叛,險些殞命,多次請求紫府援助,紫府都置之不理。”

“天殺的紫府,讓誠信投靠之人流血又流淚。”

葛鷓聲淚俱下,淚水混含著臉上的顏料將臉上塗得花花綠綠,宋子初在他的身後,只要葛鷓的哭聲停止,就踹他一腳,葛鷓由於心虛,被宋子初抓捕把柄,自甘墮落成了副盟主的新玩物。

“哭,趕緊哭,今天用淚水洗臉,洗不乾淨我就將你揹著阿狸約會溫柔姐姐的事情告訴阿狸,我看你餘生怎麼辦。”

葛鷓破鑼一樣的聲音在紫府最繁華的街道響起,紫府的居民們將葛鷓眾人圍在一起,擁堵不動,小冊子像雪花一樣在人群之中傳遞著,看著葛鷓聲嘶力竭的叫喊聲,眾人紛紛對紫府不滿,怒斥這種隨意拋棄成員的惡劣行徑。

“讓一讓,讓一讓,大家都讓一讓!”

“快躲開,紫府的執法者到了。”

“快躲開,妨礙執法者是要處以鞭刑的!”

一隊盔明甲亮的士兵推開人群,走到鬧事的觀山盟眾人面前,為首一人紫袍紫甲,面容清秀,滿臉的富貴氣,他上下打量葛鷓眾人確定是生面孔,見眾人呼吸深長,眼神明亮,心中暗暗吃驚。

這名年輕小將開口道:“諸位,我乃紫氣東來府中央城區的執法者,名叫徐梁祖,你們有了冤屈可以去紫府衙門,為何在這裡

喊冤?須要知道只有遵守規則,才是受到紫府的保護!”

葛鷓恍若未聞,依舊在嚎啕大哭,宋子初狠狠地踢了他一腳,葛鷓破鑼一般的聲音戛然而止,宋子初越眾而出,對著徐梁祖拱手道:“這位執法者,請您不要誤會,非是我們不去紫府衙門,只是我們這冤屈衙門管不了!”

徐梁祖看著宋子初俊俏的臉龐,感覺有一些熟悉,突然,頭腦之中一道思維閃電閃過,他驚呼道:“你是宋盟主?觀山盟的副盟主?”

宋子初點了點頭,徐梁祖不敢怠慢,命令手下士兵保護觀山盟眾人,同時驅散擁堵的人群,自己則飛報到紫府執事衙門。

顏華端著書,搖頭晃腦地在空蕩蕩地衙門裡朗讀先賢名言,聲音頓挫有力,按照紫府的習俗,過年的一個月非重案不得到衙門辦理,他此行只是走一個流程,讀上一會兒書,他便要離去。

“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觀山盟副盟主宋子初帶領一隊人員在鬧市之中喊冤告狀,分發小冊子,言明我紫府拋棄觀山盟,現在已經引發民意動盪,請大人速速裁決。”

顏華手一抖,手中的經文掉在書桌之上,啪地一聲脆響,徐梁祖伏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息。

顏華先是愣住,隨後眼珠在眼窩裡亂轉,在心中推算,已經將事情經過推算得八九不離十,他走下太師椅,將徐梁祖從地上饞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徐將軍,我來問你,除了宋子初以外還有什麼人?有沒有一個包子臉,身材魁梧的壯漢?生得滿臉的傻氣,如果宋子初到了他也應該到了,好傢伙,這是大過年地給幾個老東西添堵啊!有意思,我喜歡。”

徐梁祖思索了一陣,說道:“的確有這麼個壯漢,就在宋副盟主的身邊,他的臉上畫得花花綠綠,哭得死去活來,公子認識此人嗎?此人莫非就是觀山盟傳說中的‘武仙人’嗎?”

顏華笑道:“非也,此人就是三災老祖的高徒,觀山盟的一盟之主,年紀輕輕就開創了觀山盟大業的葛鷓葛自一。如今這兩個盟主前來,恐怕是逼著掌門表態來了。想來觀山盟也是紫府的第三十七處仙門,在蟲谷之中先後被人追殺,追殺之人毫不顧忌觀山盟的身份,依照葛鷓那不佔便宜就算吃虧,吃虧絕不可能容忍的性格,多半是因為此事。”

徐梁祖聽完之後臉上現出憤怒之色,他怒道:“這觀山盟的兩位盟主,怎麼做事如此荒唐,絲毫不顧及自己的身份地位,讓人可發一笑。既然是有冤屈,被人看輕就應該自力更生,發憤圖強,怎麼能在鬧事之中自輕身份。”

顏華沉默不語,心中暗道:“徐將軍啊徐將軍,你怎知道這葛鷓厲害,他這睚眥必報的性格才是成就霸業的基礎啊!正是因為他什麼都肯做,什麼都敢做,這才能讓人忌憚,這才能撐起觀山

盟的家業。反觀我們紫府中人,就是太過教條,甚至偏執到保守,自己被條條框框禁錮住,這才偏安一隅,錯失了許多的好機會。”

顏華隨後說道:“既然如此,我稟明掌門大人,你帶人疏散人群,不要聽他胡言亂語,也不要得罪他。此人睚眥必報,又十分頑劣,得罪不得。”

顏華從衙門裡走出,來到南天門之前,也不答話,低著頭就走,越過一節節臺階,心中胡思亂想,最終走到一處輝煌的大殿之中。

大殿雍容華貴,幾根巨大的龍柱之上鑲嵌滿了寶石,在大殿的牆壁之上掛著紫府歷代掌門的畫像,這些畫像之中封印了歷代掌門的一魄,在危機之時能觸發歷代掌門預留的道術。

一位鬚髮皆白的老人緩緩站在歷代掌門畫像之前,靜靜地端詳著這些曾經的風雲人物,如今也都是落得身死道消的結果,回想起自己漫長的一生,他突然覺得索然無味。是非成敗,勾心鬥角,愛恨情仇在時光的稀釋下最終都變得和白水一樣平淡,真正能留下來的唯有那些條條框框,那些玩具一般的均衡。

大殿的大門沒有關閉,顏華眼見父親的背影,眼神突然變得十分復雜。

“父親大人,顏華有要事。”

白髮老人長嘆一聲道:“進來吧,你們這些後輩後生可畏,又來折騰我來了。三災這個老東西,棋藝雖然臭,但是收徒弟真的是很精明。也不知道他在哪裡拐來的那孩子,半死不活的道一教有了中興之態,又是千年兵戈之主的主人,能終結掉這個亂世。說起收徒,三災還是棋高一籌啊。”

顏華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的父親道法通玄,不用自己介紹已經能知曉前因後果。雖然有些固執,但是幾千年來,紫府從未有過衰敗之態。他不敢站在父親的身後,在地上跪爬了幾步,五體投地地趴在地上,低頭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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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華是吧,你是誰的孩子?你的母親是誰?”

顏華額頭之上青筋迸起,他眼中滿是怒氣,不過怒氣稍縱即逝,隨後平靜地說道:“兒乃顏華,我的母親是嶺南徐國的三公主張氏,單字諱一個華字,母親他現已亡故了。”

白髮老人點了點頭,隨後說道:“我的孩子,不要抱怨我,我實在是認不清我有多少女人了,也數不清自己有多少孩子,但是我能感覺得到你身體裡流著得是我的血液,去罷,既然天意如此,你就將那葛鷓引進來吧,我欠三災那老東西一個人情,今天就算還了。通知內外各府,鳴響天鍾,將引仙橋降下,既然葛鷓前來鳴冤,那麼我就替他伸冤。”

顏華的身體一震,他低著頭,磕頭帶響,說道:“謹遵父親的法旨。”

(第三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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