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日森林中心的夜晚,並不想外圍那樣熱鬧,這裡靜悄悄,連風都靜止下來。

風廉神識外放,雙腳儘可能地輕盈,不踩碎腳下的枯枝敗葉,免得發出聲音,引來潛伏於黑暗中的各種人物。

章憲中在拍賣會上拿出玄陰石,讓這些人個個嚴陣以待,不放過每一個離開潞城離島的修者。

一路走來,他已經發現林中的潛伏者不下千人。玄陰石的誘惑力實在太大,沒人願意看著它進入別人的懷抱。

風廉動過留下來看一番熱鬧的心思,但很快又打消了。玄陰石誘惑力雖大,但是沒有什麼東西能比他找到夢潔和金血,還有完成學府考核,拿到御血丹更重要。

越往外走,遇到的潛伏之人越來越多。哪怕使出閉息隱夢術,風廉無法再隱行蹤,還是被發現了。

等圍攻他的人出現,風廉差點吐血,竟然是姜墨葉,她還帶著六個手下。

風廉一直沒搞明白,為什麼自己總能被姜墨葉盯上,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所以然來。

風廉很無奈地說道:“我和你無冤無仇的,何必呢?”

姜墨葉氣鼓鼓地反問道:“無冤無仇?這話你好意思說嗎?”

風廉無辜地說道:“我們之間發生的那些事情,也不是我本意呀。只能怪造物弄人,你又何必當真。”

姜墨葉一聽,回想起在虛靈谷的那一幕幕畫面,氣得臉色發紫,喊道:“閉嘴!既然造物弄人,那就把你造死吧!”

是個人心中都有不可抑制的怒火。風廉見姜墨葉一上來就使出殺招,心中怒火升騰。所發生的之事有哪件是因為他的過失造成的?

第一次見面,姜墨葉一打照面就對他下死手。

第二次見面,他還拼命從嬰鳴巨蟒口中救了她。雖然自己動機不是那麼純,但畢竟是冒死去救她。

第三次見面是她自己非要挑戰自己,結果被絕世冥手一擊重傷。

後來的事情完全是姜墨葉自己找茬。在虛靈谷也不是他主觀意識造成的,反而是姜墨葉主動勾引他。即使那樣,他還救了她一命……

結果呢?她每次見他都要至他於死地,叔可忍,哥不能忍!

風廉直接釋放出領域,炙熱的火焰沿著死之道痕向四周蔓延。姜墨葉帶的人裡,除了她到達仙境,其他人都還在凡境,哪裡承受得了風廉的攻擊。站在領域中的兩人立即變成火人,只一會就變成了飛灰。

“別靠近他。”姜墨葉急得大喊。她沒想到數日不見,風廉居然領悟了領域。現在在風廉面前,她的等級和人數已經沒有了優勢。

姜墨葉讓手下退得足夠遠,才衝向風廉。邊衝心中邊喊著,給自己打氣,“領域又怎麼樣,你的領域不也還是為我所用。”

可是這一次她失算了,風廉的靈炎是一片死氣,與她的生氣對抗著,雖然她略佔上風,但已經無法對風廉形成真正的威脅。

姜墨葉見自己失算,立即退出領域,身上燃燒的火焰立即被她吸收。可是這樣她也得不償失,剛才領域內的一次生死對抗,她耗費了一成的靈力,可是現在吸收的連百分之一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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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廉不敢將領域再擴大,因為他還沒能很好控制領域,周身數十米內的植被已經被他燒成了飛灰,潮溼的土地發出燒焦的味道。他不想破壞這片養育著無數靈獸和獵殺者的森林。

再說燒了對他也有害無益。他很快就要晉階仙境,如果造下太大的殺孽,他肯定無法渡劫。

他也不敢用其他方式攻擊姜墨葉,因為他知道,離開了領域,他所有的攻擊都會助長她的攻勢。

兩人都是怒火中燒,各不相讓。就這麼對峙著。

“小姬姬,你怎麼來了?”

風廉突然對著姜墨葉的身後大喊。姜墨葉心緒瞬間不穩,回頭看去。被風廉趁機一掌擊中後肩,吐了一口鮮血。

風廉拔腿就跑,得意地喊道:“小葉子,沒想到你這麼怕小姬姬,明天我就去找她,讓她來收拾你。”

姜墨葉回頭看著風廉消失的背影,氣得大罵:“混蛋,你以為你能跑得出我的手掌心。”

她對手下說道:“你們不要跟著我了,不然一個個都得像他們兩個一樣化成飛灰。”

說著她快速追上去,邊跑邊揉著刺疼的肩頭,自語道:“連你也學會說謊了,真是人心不古呀!”

風廉不再顧忌隱匿行蹤,以極速奔跑,希望能快點逃出暗黑森林,這樣他才能撕裂空間節點,逃之夭夭。不然被姜墨葉像牛皮糖一樣粘著,實在是不厭其煩。

那些潛伏的獵殺者想要攔截風廉,他們級別都在凡境,仙境的修者不會來這種地方蹲人。哪裡攔得住,他的速度快得像一道閃電。

加上姜墨葉在他身後大喊“姬家抓叛逆,閒人閃開。”姬家在整個大陸,那可是巨人一般的存在,沒什麼事情,有幾人敢招惹?所以根本沒人敢攔他。

跑了將近十天,風廉才跑出暗黑森林,感覺到這裡的空間穩定了許多。心中大喜,立即找尋空間節點,只要找到座標,姜墨葉哪怕長著翅膀也不可能再找到他。

大半天過後,風廉終於找到了通往沐光雨林的空間節點,只是太遙遠,他需要分幾段路程才能走完。他估算了一下自己剩下的魂力,只夠開啟兩次空間。也就是完成一次穿越。

風廉放棄了剛找到的空間節點,要擺脫姜墨葉,他得走得足夠遠才行。

姜墨葉緊追不捨。家族已經數次督促她趕緊回去,她的時間不多。隨著等級的提高,她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來西大陸,要是這次把風廉追丟了,也許她再沒有機會“一雪前恥”。

風廉服下回血丹和化精丹,加速奔跑的同時盡力煉化丹藥。

一路上姜墨葉跟他跟得太緊,風廉看著那些陷阱法陣,心急如焚,他沒法將她引入陷阱法陣中,距離太近,法陣啟動,他也跑不掉。

半天後,風廉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空間節點。他只能原地打轉,一邊開啟空間節點,一邊忍受著姜墨葉的攻擊。

域門開啟的瞬間,風廉閃身進入。他知道怎麼開啟域門,卻不知道怎麼關閉。就這一瞬間,恨意濃濃的姜墨葉不明白眼前怎麼出現一個域門。見風廉跨進去,她也跟著一腳跨進去。

風廉心中的鬱悶已經無法用語言表達。開啟域門讓他已經精盡力絕,本想甩掉姜墨葉後再好好休息恢復,沒想到費盡心思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結局。

風廉與姜墨葉出現在一條小河邊。風廉一頭扎進水裡,真想就這麼漂著。

奈何姜墨葉不給他這樣的機會,一把將他從水中拎起,一拳打在他的小腹上,惡狠狠地說道:“讓你跑,讓你跑!你再跑一次給我看看!”

風廉疼著虛汗直冒,但他連皺一下眉頭的力氣都沒了。低聲說道:“要殺就趕緊動手,懶得和你磨嘰。”

姜墨葉又是一拳打在同一個地方,風廉還是沒有哼一聲,依然是那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姜墨葉氣呼呼地取出一把匕首,刺入風廉的心口,剛刺入半寸,她停住了。

殺還是不殺?為什麼殺?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想要殺他……

各種各樣的想法浮現在姜墨葉的識海中,與風廉相關的回憶一點點在眼前浮現。

很多時候,給她感覺的不是恨意,而是一種難以表述的溫暖。那些所謂的恨,在此時的回憶裡,就像一層薄薄的迷霧,遮擋住能溫暖內心的感受。

她和他似乎隔岸相望,伸手似乎又能相擁。她和他相逢無言,無愛亦無痕,卻能嗅到彼此岸上的馨香。她對他恨意滿滿,卻下不去結束他生命的手,是愛生恨,還是恨生愛,或者無愛也無恨,他們之間本來就是陌路人?不見時思念,見面時又想殺死對方?這又是為何?

她越想腦子越亂,越想越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姜墨葉猛地甩了甩頭,欲將所有煩亂的思想甩出識海,越甩越亂。

她氣得抽出心口的匕首,狠狠刺入風廉的大腿發洩。

“啊!”風廉發出鬼哭狼嚎一般的叫喊聲。現在的他根本沒有半點防御能力,被一把玄級二品的靈器刺入,疼痛感比平時大出數十倍。

“你瘋了,疼死我了!”風廉大喊,唾沫星子

飄到姜墨葉的臉上。她嗅到了風廉特有的那種男人的香味。

姜墨葉瞬間臉紅如霞。她想起在虛靈谷,與他擁吻的那一幕。自己的初吻就這麼稀裡糊塗地給了他。

風廉哪知道姜墨葉此時在想些什麼,又喊道:“要殺就痛快一點,不殺我就把匕首拔出來,疼死我了!”

這把匕首附帶絕望的詛咒功能,讓沒有靈力和魂力的風廉因為絕望而疼得欲仙欲死。

“你也怕疼呀?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夢潔呢。”姜墨葉似乎很驚訝地問道。

風廉咬著牙說道:“快點拔出來,疼呀!”

姜墨葉也咬著牙說道:“我就不拔,看你能奈我何!”

說著還把匕首再扎進去半寸,疼得風廉吃哇亂叫。

匕首上的詛咒力量越來越強烈,風廉疼痛感也越來越強烈。他想凝聚靈力抵禦這種痛苦,可他哪裡還有靈力。

這股詛咒的力量不斷加強他的痛感,還能進入他的識海,沿著死之大道蔓延,讓他產生絕望的想法。

風廉忍不住哀求道:“姜大小姐,你要麼殺了我,要麼把匕首拔出來,受不了你了。”

看著虛汗如雨的風廉,姜墨葉突然沒有了勝利者的快感,反而有些哀傷,有些心疼。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她痛恨自己有這種感覺。

“好,我拔出來,讓你舒服一點。”姜墨葉拔出半寸,又停住。

“啊!”風廉又是一聲大喊,差點昏厥過去。“你這小妞,長得如此清純靚麗,心腸卻比蛇蠍還毒!”

“你還敢罵我!”剛抽出的半寸又插了進去,還多進入了半寸。

風廉已經沒有力氣大喊,睜大著眼睛看著被樹葉搖碎的天空。對姜墨葉的恨意比天空還要寬廣。

心中想著,早知道那天就該不顧一切地施展領域,姜墨葉肯定無法逃脫,被自己燒成飛灰。武仙又如何,在領域中,那是他主宰的天地,他那片天地中的王。只怪自己瞻前顧後,反被她截殺……

“你沒事吧?哎!你不會真的死了吧?王八蛋,你說話呀!”姜墨葉見風廉雙眼無神,氣息微弱。突然緊張起來,她是恨風廉,是想要羞辱他,甚至打殘他,可她還真沒有想過要殺死他。

除了第一次見面,那時她青春年少,被姬生花玩得團團轉,心緒極為不穩,所以見到任何陌生人都想殺了洩憤。

之後的每次遇到風廉,他都表現出一個男人該有的氣量,對她包容忍讓。她不想承認,但她無法欺騙自己。

風廉依然無語,氣息漸漸消散。姜墨葉趕緊把匕首拔出,風廉的血液像噴泉一樣從傷口噴出。她突然很怕風廉就此掛了,趕緊給他止血、療傷。

風廉的識海被詛咒之力入侵,死之大道不斷擴張,幾乎佈滿了整個藍圖。記憶碎片中的“絕世靈虛”突然飛出,書頁開啟,裡面卻不是魂技,而是一個烏黑的旋渦,風廉的神識被旋渦吸收入內。

“黑蚯蚓”再次出現,牽引著風廉的靈識往黑暗深處走去。他又一次看到了那顆永遠與他保持恆定距離的星辰。他一如以往,追逐著那顆星辰奔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又見到了那條褚熙說的時光河流。這一次,時光河流沒有拒絕他的靠近,反而發出微弱的歡迎他加入的神念。

風廉慢慢踏入時光河流中,發現組成河流的光點居然是一塊塊或殘缺,或完整的記憶碎片。密密麻麻的記憶碎片以一種特定地軌跡行走著,有快有緩,有橫行,有直飛,看似雜亂,但彼此絕對不會撞擊在一起。

黑蚯蚓也跟著進入河流中,像條餓瘋了的魚兒,在河流中快速穿行,吞食某些記憶碎片。儘管它速度極快,也能如記憶碎片一樣,絕對不會撞擊到任何一塊它不想吞食的記憶碎片。

風廉想要去觸控那些記憶碎片,但是沒有一塊讓他觸控到。看著黑蚯蚓行,風廉忽然明悟,他只能接觸與他相關的記憶碎片,可是什麼樣的記憶碎片與他相關?

他還沒想明白,一塊殘缺得很嚴重的記憶碎片突然撞擊到他的神識上。裡面滿是絕望和無助的神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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