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裡面剛才突然傳來得那兩聲咳嗽,寧飛聽得格外清楚,聽起來很像自己那位好朋友龔正的聲音,他目光微微一轉,輕聲喊道:“裡面的可是龔正兄弟?”

過了好大一會,卻沒有人回答他,寧飛伸左手往懷裡一探,拿出一個行走江湖夜行備用的火摺子,隨後“刷”的一聲點著。點著之後,他一手舉著燃燒得火褶子,一手緊握腰間長劍的劍柄,邁開穩健的步伐一步一步往裡走去,走得十分謹慎,隨時防備有什麼偷襲和陷阱,出乎寧飛意料的是,一路走來直到停下,都沒有任何意外發生。火光所到之處迅速驅散了黑暗,寧飛這時終於看見了正坐在牆壁屏風前面的龔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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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正前後左右一個其他的人影都沒有,偌大的平日議事會客的廳堂裡面,現如今就只有他龔正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彷彿是個死人一般。寧飛緩步往龔正所在的位置又走了幾步,手中的火摺子突然脫手飛擲而出,穩穩地飛向廳堂中垂落下來的一盞宮燈,火摺子帶著一鼓勁風穿破燈紗,恰好落在燈盞之中,那盞宮燈立時燃燒起來。寧飛做這些動作時,龔正依舊如死了一般一點沒有動,彷彿這根本不關他的事,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寧飛在龔正正前方大約三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來,輕聲道:“龔正兄弟——”龔正依然沒有回應,實際上時什麼反應也沒有,寧飛也沒有再問,因為這時他已經藉助宮燈的亮光,從龔正圓睜的一對眼睛中看到了清晰無比的死意。一縷黑血正悄悄從他的嘴角淌下,黑血所過之處,肌膚竟然如沸水過雪一般迅速消蝕,可見毒血裡所含的毒性之強烈。

旁邊有一張矮幾,上面放著一張紙,寫有稀疏的一行字,紙條用一隻青玉雕成的可愛兔子壓著。寧飛清楚地記得,那是他大約四年以前與龔正在這座廳堂裡秉燭夜談,當時一時興起,隨手以一方青玉雕刻成的。其實在雕刻方面,他並沒有太多的研究,但是他功力非凡,手指靈活至極,對於力量的運用細緻入微,又能夠掌握一些雕刻的要訣,所以刻出來的玉兔也時活靈活現,可愛至極。

如今這只玉兔卻又重新回到他的手上,藉著燈光仔細看去,只見紙上寫有九個字:天下沒有真正的君子。寧飛看罷多時,不禁感慨萬分!

寧飛一點也不懷疑這九個字的真實性,出道江湖這麼多年,直到現在為止,他也只是遇上龔正這麼一個可以稱得上君子的人,然而就是這一個君子最後還是令他無比失望。但是他卻不得不承認一直以來龔正都是規行矩步,對於身外的一切名利之物,都看得非常之淡薄。

究竟是什麼原因,令這樣一個向來淡泊名利的君子那般的人物發生改變的?寧飛想破腦袋也想不透。

從寧飛進來直到現在,周圍始終都是那麼靜寂無聲,這種靜寂也一樣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寧飛忽然想到龔家的其他家人及僕役等,心裡不由得一陣心悸,不由自主快步往內宅走去。沒有聞到利刃殺人而留在空中的血腥味,顯然龔家宅院裡上下十幾口人都是中毒身亡的,那種毒應該與龔正所服下毒藥的並不一樣,但是致人於死的效果卻是一樣地好,從他們這些人臨終前臉上所顯露的神態來看,死得事後應該並沒有太多痛苦。有的機緣巧合死在了房間裡的床上,有的卻恰好死在了門邊上,每一個人的表情都顯得十分安詳,彷佛一點也不知道死亡已經悄然降臨。

他們所有人所居住房間的東側窗外,無一例外地都插有三支線香,線香肯定是混合毒藥煉製而成,不過也都早已燃盡。窗紙上全都被穿了一個拇指大小的圓洞,線香燃燒形成的毒煙毫無疑問就是透過這個圓洞進去的。難道是龔正一手安排了家人們先他一步上路,然後他在大堂上靜候寧飛到來?至於真實情況究竟如何?寧飛也一樣想不透。

一一看過了那十幾具屍體之後,寧飛重新回到大堂之上,大堂裡面依舊是一盞孤燈悲慼戚地發著一絲搖曳的光芒,從內宅返回到大堂的時候,寧飛的心情簡直惡劣到了極點。他實在沒有想到龔正這個一向被稱為君子的傢伙,竟然能夠狠心下得了如此毒手,這實在令人無法想像。龔正頭顱部分的肌肉這時候已經被劇毒消蝕殆盡,完全變成一個極為恐怖的骷髏。

寧飛不忍卒睹眼前的慘狀,吐出一口真氣吹滅了燈火。隨後帶著自己雕刻的那只青玉質地的玉兔,又順手帶上那張只寫有九個字的龔正的遺書,悄然飛出院牆,迅速離開了龔家的宅院。

等他離開時,長夜已然將盡,東方天際已經開始泛起了魚肚白。

拂曉時分,寧飛返回了趙家宅院,早就等在門口的老管家路平,一見寧飛到了,趕緊引著往裡走,一直引他來到外宅的一面池塘邊上。可能是早上溼氣比較重的緣故,只見那面池塘之上霧氣迷離,池塘當中那座水軒在霧氣之中彷佛如同天外飛來的一般,讓人看起來是那麼的虛幻不定,彷佛隨時都可能會被清晨的輕風吹散成一片泡影。路平又帶著寧飛穿過一段曲橋進入到那座水軒中,簡單說了兩句客氣話,轉身悄然退了回去。

趙千戶並沒有讓寧飛等候太久,大約一炷香的工夫就來到了水軒裡,僅僅過了一夜的工夫,原本神采奕奕的他看起來已經蒼老了很多,連自己原本挺直的身軀也變得有些佝僂了。

“寧小兄弟,你可知我為何安排在這座水軒見面談話?那是因為它四面臨水,視野開闊,你我兩人無論說什麼,都不用擔心被別人偷聽去。”趙千戶說話的語聲顯得十分沉重,“曲橋連線岸邊的一側由趙千戶的心腹路平親自把守著,不管什麼人走過來,相信都很難能夠逃得過他的一雙銳利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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