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做了一個非常恐怖和不吉祥的夢,也許是從那個夢就是對今天的預兆。”李疏雨輕輕嘆了口氣,伸手握住了身邊上官青木的手,“我們之所以有現在多虧了沐風哥哥。”

“好事多磨,就像我跟雪兒。”原慕巖幸福地看著樂扶雪。

樂扶雪對他眨了眨眼睛,“那後來呢,白鼎文什麼時候回來的?”

“後來……”李疏雨輕嘆了一聲,再次陷入了回憶裡——

火,四周都是烈焰赤火,李疏雨困在熊熊地火焰裡,看不到任何東西,眼前只是紅彤彤一片,似乎自己也即將被烈火焚燒了,耳邊響起的是噼裡啪啦乾柴燃燒的聲音——嘈雜而恐怖。

忽而一個清脆的童聲穿透嘈雜地焚燒聲,直透她的耳膜——“娘,娘你在哪裡?鈺兒很想你!娘,你回來!”

鈺兒?是我的鈺兒在喊我嗎?為什麼我看不到她?李疏雨焦急的四處張望,企圖尋找可以逃生的出口。然而卻是徒勞——四周除了火再無其他。她原本平靜的心開始慌亂了,害怕了。她無助的蹲在地上開始小聲地哭泣。孩子的呼喚讓她心亂如麻,痛如刀絞。

不知道哭了多久漸漸周遭的任何聲音都沒有了,寂靜的可以聽到心跳聲,她抬起頭看向四周,周圍依然是一片火海,她茫然無措地站在那裡。

“小雨,無論你在哪裡我都會陪著你,不會讓你孤單的。”一個溫潤的聲音破空而來。

疏雨再次怔住,“是誰?”

一個白色身影緩緩顯現在她面前,彷彿一個從天而降的天神,他目光含著濃濃深情,面帶笑容的看著她,然後伸出一隻手。

疏雨看到他,那種害怕的感覺,孤獨無依的感覺頓時消散了,她也微笑的看著他,伸出一隻手握住他的大手。

兩個人向著熊熊大火深處走去——

“夫人,你怎麼哭了?”上官青木坐在疏雨床邊,看著午睡中流淚的妻子,忍不住搖醒了她。

李疏雨睜開眼睛抬手拭去腮邊的淚水,“做夢了,一個很不吉利的夢。”

“既然不吉利,就忘記它。我去看看鈺兒。”青木站起身就要出門。

李疏雨忽然一下抱住青木,把頭埋在他的腰間,“我,我今天看見他了。”

上官青木被疏雨的舉動驚呆,他用了五年的時間去打動她,卻徒勞無功,兩個人之間除了鈺兒再沒別的話題,他也從來沒有動過她,哪怕是一次牽手。擁抱更是奢望。然而現在她卻主動的抱住他,對他而言簡直受寵若驚。

青木僵直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見她久久不肯放開,他才將右手撫摸住她的頭,“你是說白鼎文?他回來了?”青木再次一驚,重重地嘆了口氣。感覺到腰間有股溫熱——疏雨的眼淚打溼了他的衣衫。“如果,如果你想回到他身邊,我——”他想說他願意放她回到白鼎文身邊,然而卻說不出,心間似乎一瞬間被一大塊石頭壓住,想說的話都被壓在石頭下了。

李疏雨鬆開雙手,淚眼婆娑地望著青木,“鈺兒說過這世上,她最喜歡你這個爹爹。我怎麼能——都已經過去了,滄海桑田,再也回不去了。”說完也重重嘆出一口氣,穿上鞋子下了床。

上官青木聽了她的話心中似打翻了五味瓶,說不出悲喜。見她下了床,說了句去看鈺兒,就出了房門。

李疏雨看著他的背影,從袖籠裡掏出那只精雕的七彩鳳凰,細細地看起來。

雲來客棧,蓮花洲上一家最大的客棧。天字一號房內,青衣男子負手站在窗前,看著外面大街上來來回回的行人,思緒飄回到十多年前。

一日清早,一個穿著青色衣衫的男孩,探頭探腦地蹲在李府大門口處,不時的向裡面張望,終於看到一個翠綠色的身影,少年站起身,衝著那個丫頭用力的揮揮手,見她並沒有反應,於是著急的雙手護在唇邊作喇叭狀,輕聲喊道,“梧桐,梧桐,快來——”

小丫頭看見了他,皺著眉頭跑過來,“你還是走吧,老爺看見又要罵我。”

“我就說一句話,你明天把小雨約出來,我們去桃林摘桃子去!”少年說完跳下臺階笑著跑走了。

“哎,你等等——”梧桐看著跑遠的少年,無奈地搖了搖頭,“明天吳先生來教小姐作畫,哪裡有時間出門呢。”

第二天一早,少年又在李府門口等,等了許久都不見有人出來。他嘆了口氣,轉身下了臺階。

“哎,你小子又來找小雨呀?”一個和藹地聲音自身後傳來。

少年回過頭,看見李伯笑眯眯地看著他,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頭,“李伯伯,我好幾天都沒見到小雨了,你讓我進去看看她吧?”

“沒有問題,不過你可不要叫老爺看見了。小雨在後花園水榭涼亭。”李伯一口答應,開啟了大門。

“謝謝李伯伯。”少年開心地跑了進去。

經過曲曲折折的迴廊,躡

手躡腳的進了後花園,站在水汀長廊上,看見了那一抹淡粉色的身影,少年很開心,一路想象著女孩見到他時開心的樣子。於是他提起腳,輕輕地向水榭走去。

離著一丈左右的時候,他看到了另一個人——一個英俊地白衣少年,他坐在女孩的對面,手持摺扇一動不動含笑望著她。

青衫少年愣在原地,幾天來的想念瞬間化作怒火,燃燒在胸口。

“沐哥哥,你笑起來真好看呢。再忍耐一下,我馬上就畫好了。”粉衣女孩抬起頭,看了一眼面前的白衣少年,又低下頭,持著筆認真的作畫。竟連身後有人走近都全然沒有發現。直到再次抬起頭,看到白衣少年臉色變了,她才不解問道,“沐哥哥,你怎麼不笑了呢?”

“因為我來了,他自然笑不出了。”身後一個帶著怒氣的聲音傳入耳中,粉衣女孩驚愕地回過頭。

“呀,文哥哥,你什麼時候過來的?我竟沒發現呢。”女孩看見身後的人,立刻甩掉手裡的畫筆,跳起來拉住青衫少年的手,“今天要帶我去哪裡玩呀?”一面說著一面拉著他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你不要作畫了嗎?”青衫少年回頭看著坐在那裡的人,帶著嘲弄地問道。

“現在不想作了,反正我爹過會要出門,咱們就等他出去之後再出門。天天把我關在家裡,我都快悶死了!”女孩似乎忘記了白衣少年,只顧著和青衫少年說話。

青衫少年只是一味的笑,跟在女孩身後,不時的回過頭看向仍舊坐在那裡的白衣少年,目光裡盡是得意之色。

他不知道,白衣少年自他們離開後,拿起石桌上的畫,反覆看著,畫上少年的臉俊美無暇,白色衣衫處卻盡是畫筆掉落時染得黑墨。一圈圈的墨暈暈開了舊時光——

吱呀一聲,身後的門開啟了,進來一個穿著硃紅色衣服的年輕人,“稟公子,屬下已經查明,早上的女童是這小城內李家莊李銘春員外的外孫女,今年剛滿五歲。”朱衣人膝跪地拱手上報。

青衫男子依舊望著窗外,背對著下屬揮揮手,“下去吧。”

朱衣屬下應聲退出門去。

青衫男子如深潭般地黑眸裡閃過一絲怒氣,隨即又恢復正常,他低頭從懷裡掏出一個粉色繡著一對戲水鴛鴦的荷包,不斷地撫摸著。荷包上的鴛鴦活靈活現的,秀著它們的愛情。

“文哥哥,小雨今生今世非你不嫁!”耳邊迴盪起心愛女人當年那信誓旦旦的承諾,此刻想來真是諷刺!

青衫男子,將荷包緊緊握在手中,“李銘春,我一定要把屬於我的東西搶回來!”青衫男子驀然轉身,一拳捶在面前的桌子上,朱漆的大方桌頓時雜湊倒地,木屑塵飛。

夏天漸漸來臨,雨沐軒的薔薇花開了,粉紅色的花,密密的盛開了一院落,花香瀰漫引來成群的蝴蝶,蜜蜂。

五歲的上官鈺瀟,在花叢中穿梭,折了許多花支拿在手上。被她踏過的地方,粉色的花瓣落了滿地。

“鈺兒,快出來,也不怕蜜蜂叮你。”梧桐坐在梧桐樹下石凳上,看著玩耍的孩子,笑意滿臉。

“梧桐姑姑,你看我折了這麼多花,拿到我娘屋裡,她一定很喜歡。”小女孩站在陽光裡,笑容如同陽光般燦爛。

上官青木不知何時回來了,站在矮牆之外,目光卻緊鎖在粉衣小女孩身上,“我的鈺兒這麼乖呀。”

“爹!”小女孩看見牆外的父親,連忙自花叢中跑出來,興頭頭撲進青木懷裡。

青木俯下身將小姑娘抱在懷裡,在她俊秀的小臉上親了親,“走,我們去看看你娘。”

他們走後,一個頭戴面具的青衣人從牆外一躍而進,走到梧桐身邊,快速的點住了梧桐的穴道,“告訴李疏雨,今日亥時三刻,去莊外湖邊等我。否則,我便綁了她女兒!”

梧桐背對著來人,倒也沉著冷靜,“閣下還沒告訴我你是誰呢,我們夫人怎麼會輕易去見您,再者青木莊園高手如雲,想綁架小姐,閣下辦得到嗎?”

身後的青衣人冷笑一聲,“哼,如果辦不到,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裡有個信物,你交給她,她自然會明白。”青衣人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個粉色的荷包,放在了石桌上,又一躍而起,出了青木莊園的高牆大院。

“喂,給我解開穴道呀!”梧桐焦急地喊道。

“半個時辰後,你的穴道會自動解開。”

李疏雨看著梧桐遞過來的粉色荷包,臉色忽然就變了,她顫聲問道:“這個是他親手交給你的嗎?”

梧桐不解地點點頭,“他的聲音有點熟悉,小姐,您認得他?”

李疏雨將荷包握在手中,點點頭,“他是白鼎文。”

一句話讓梧桐為之一震,“白公子?他什麼時候會武功了?如此看來,竟還在姑爺之上呢!”她心裡冒出一絲不祥預感,“他會不會……”

疏雨把荷包丟到桌子上,嘆了口氣,“我是不會見他的。”說完,走到床前脫去鞋子上了床。

梧桐擔憂地看著他,“我那時候聽他的語氣像是來者不善,咱們要是不去的話,小姐會不會有危險?”

李疏雨心裡也升起一絲不詳來,她轉過身不再搭理梧桐。

颳風了,外面樹影搖曳,月光如水,劃過斑駁的樹影落在窗戶上,一個身著硃紅色長衫的男子,站在雲來客棧天字一號房門口,舉著手想要敲門,卻又放了下來。

裡面的人一聲長嘆,“進來吧。”

朱衣男子推門而入,單膝跪地稟報,“屬下無能,未能請來李小姐,請公子責罰。”

“起來吧。”面前的青衣男子淡淡說道,隨即揮了揮手,朱衣男子站起身退了出去。

青衣男子白鼎文,轉過身拿起桌上的酒壺斟了一杯酒,酒杯握在手中,眼睛卻看著窗上搖曳的樹影,“小雨,五年來,我時刻都想見到你,如今我衣錦還鄉,你卻要躲著我。你真的對我絕了情?”手中的酒一飲而盡,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白鼎文放下手中的酒杯,腮邊的淚珠跌落在杯裡。他又斟滿一杯,猛然灌下。不大工夫桌子上酒壺裡的酒就喝了個精光,白鼎文右手握著杯子,想起自己這幾年吃的苦,就是為了能夠配得上她,然而她卻不肯見他!“啪”的一聲,手中的白瓷酒杯被捏了個粉碎。

“李銘春,我一定要讓你跪在我腳下,哼,狗眼看人低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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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三是李銘春五十大壽,一早下人們就開始忙著張羅起來,披紅掛綵,整個李府打掃的乾乾淨淨。就連大門口的兩尊石獅子都擦拭的一塵不染。

李銘春站在院子裡看著大家忙碌,喜在心頭,站了一會又跑到門外張望,前來賀壽的人絡繹不絕,李銘春一一將他們請入府內。

“姥爺!姥爺!”一個粉雕玉琢的可愛孩童被人從一輛馬車上抱了下來,見到門口的李銘春,老遠就喊了起來。

李銘春笑呵呵地看著跑過來的小丫頭,口中連連答應著,“哎,我的寶貝外孫女!”說著話,俯下身將女娃抱在懷裡。

女孩身後的華麗馬車上走下來一對夫妻,他們笑語盈盈地看著李銘春,相互扶持著走進了李府大院。

“鈺兒,快下來,別累著姥爺。”白衣男子說著從李老爺子懷中將小女孩拉下來。

上官鈺瀟衝著他做了個鬼臉,俏皮地跑開了。

中午酒宴開始的時候,一輛馬車裝著數十壇上好的酒,停在了李府門口,車後跟著的幾個硃紅色衣服的大漢,不由分說將酒搬進了李府,管家李富貴見狀立刻上前阻攔,“你們是什麼人呀?幹嘛給我們李府送酒?”

朱衣人並不回話,只顧幹活。

“喂喂,停下來!不許進去!”李富貴有些著急了,跺著腳大聲喊道。

“李伯伯,多年不見,您老人家還好不?”一個身穿天青色長衫的男子,手持摺扇緩緩走來,看到李富貴拱手問好。

李富貴當即愣住,“你是……是……白鼎文?”

青衫男子含笑點了點頭,“李伯伯,還記得我,最好不過了,整個李府除了小雨,也只有李伯伯你對我好。今天是老爺五十壽辰,作為晚輩,你說我是不是該過來拜訪問候一下呢?我記得當年他老人家還很看不起我,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們,過去的白白鼎文已經死了……”

李富貴見他那氣勢竟不像來拜訪賀壽,倒像是耍威風來了,他掠了掠鬍子,笑呵呵說道,“作為小輩是該來看看,但是用不著這麼客氣吧?”李富貴指了指搬酒的那些人。

白鼎文立刻會意的大笑起來,“小侄說來也有五年沒進過李家大門了,逢年過節也沒有盡到過做晚輩的禮數,這點酒算得了什麼?”說完收起扇子,大搖大擺進了李府大門。

李富貴看著他進去的背影,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唉,變了,真是變了!”

李銘春一身嶄新的暗紅色長衫,手中斟滿酒的杯子高高舉起,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感謝各位來參加我李銘春的五十壽宴,李某敬各位一杯,請——”語畢一揚頭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餐桌上眾位親朋好友,也都紛紛舉杯。

“啪!啪!啪!”三聲掌聲清澈的響在眾人耳畔,在座各位皆是一愣。

上官青木警覺地站起身,環視院內並無一人,他雙眉微蹙,“什麼人?”那清脆的掌聲穿牆而來,頗有力道,令人不容小覷。

“你就是小雨的夫婿吧?倒是一表人才,李叔叔眼光不差呀。”幾句話說出來,人也有迅雷之勢來到了青木眼前。

上官青木看著來人——濃濃的眉毛,不經意間微微輕挑一下,大眼晴笑意深濃。憑他多年行走江湖的經驗看出,那笑容裡藏著深不可測的危險。這個人就是小雨心心念念的舊情,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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