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山派。

霍驚天不言不語地握住腰間的那柄邪兵“飲血劍”,看著遠方,銀色洪流奔湧而來。

他眼中閃過幾縷光暈,“化境”悄然開啟。

在“化境”的作用之下,霍驚天耳中,自己的呼吸聲逐漸被一種異常的波動淹沒。他所踏足的這片大地,彷彿有了生命一般,在不斷地湧起之後跌落,將這陣波動擴散開來,擴充套件到這一方天地的邊界。

霍驚天的“化境”變了。在瞭解到這個世界的真相之前,他的“化境”原本只有增強攻擊的作用。但當他一步一步涉及到這個世界的真相之後,當他瞭解到那個高高在上的棋手的所作所為之後,他的“化境”也隨之發生了變化。

此刻,“化境”讓他能與腳下的這片大地共同“呼吸”。

他感覺到多到無窮無盡的資訊不斷彙集入他的腦中。不需要更多的觀察,他就能自然而然地瞭解到這片土地的形態和面貌,能自然而然地佔據地利的優勢,甚至能為聯軍趨利避害。

這種感覺讓他覺得無比玄妙。如果說以前,他常常覺得自己是孤身一人,那麼現在,他覺得這片天地都和他站在一起並肩作戰。

在他身前一步遠的地方,曲震天和鄒長生,以及其他魔道的長老們站立在一起。

這群人已經蒼老了。他們臉上都是溝壑般的皺紋,皮膚昏黃無光,眼珠混沌一片。但他們還不能休息,在這個紛爭不斷的世界中,他們已經失去了魔主,就不能再失去自己的門派了。

他們現在依舊站立在此,為的是盡力給身後的年輕人們鋪平道路。

這並不高尚,也並不偉大,只是魔道數百年來積澱下來的求生智慧。

遠處,初生的太陽將溫暖的光灑在地面上,任由那淺紅色的光暈在這片大地上流淌。戰場上蓄而不發的肅殺之氣讓飛鳥們驚走,而地下的鼠蟻們也早早地搬了家。

這正是一片絕好的戰場,為魔道眾人準備好的戰場。

“出發吧,各位。”曲震天沉聲道。“戰鬥吧,為了我們魔道下一個百年的基業,也為了這個世界!”

在他的命令之下,魔道聯軍發起了第一輪進攻。

鄒長生和其他傀儡谷的高手們控制著手裡的幾千個植物傀儡向前走動,它們頭頂上,各式各樣的植物將第一輪子彈打了出去,如同一片密集的彈幕覆蓋了前方的區域。

而天兵們則迎接著這一片“種子雨”,向著邪道聯軍衝鋒而來!

只見祂們胯下的天馬嘶鳴著,俊美的身軀躍動著,帶著背上的天兵們不斷向前。

跑在最前方的第一匹天馬,看著自己面前那密集的“子彈”,四足用力,高高躍起,然後向著面前的傀儡踐踏而去!

然後,天馬和天兵一同墜落在傀儡群中,幾息之間就被密密麻麻的傀儡淹沒。

此刻,若是有一位萬能的神祗從天空的高處向下眺望,就能看到,魔道傀儡谷的傀儡大軍如同一道黑色水流,阻擋在那道銀色洪流前方,讓天兵們的攻勢為之一滯。而在傀儡大軍的身後,血海宗、修羅寺、七煞觀的高手們各自拿著自己擅長用的兵器,跟隨著傀儡大軍不斷前進。

在各種神奇植物的幫助下,傀儡們原本健壯有力的身軀變得更加強健。它們如同一道牆壁般,忠誠地為身後的人類阻擋著面前的天兵。

在天兵們的叢集衝鋒之下,第一排的傀儡頃刻之間化為肉泥。

緊接著,是第二排、第三排……

與此同時,衝鋒在前的天兵們也被這些傀儡淹沒,直至消失無蹤。

一直貫穿了五、六排傀儡,天兵們的速度才稍微遲緩下來。而就在此時,魔道弟子們的隊伍已經如同伸出的箭矢,向著天兵們的陣列飛射而去。

最鋒利的一根箭矢,正是霍驚天帶領的血海宗弟子們。此刻,他們身側縈繞著層層血霧,手中刀劍閃爍著不祥的紅光,在霍驚天的帶領下,非常敏銳地抓到了敵陣之中的一個缺口,然後鑽了進去。

雙方相遇的一瞬間,霍驚天身邊的血海宗弟子們就如同被剝開的洋蔥一般,在天兵們的衝擊之下散落開來。血花飛濺之中,許多人倒在地上再也無法站起。但他們身後,更多的人握緊武器衝向前方。

以鮮血和死亡為代價,他們將那原本微不足道的缺口衝開成一道裂縫。而在他們身旁,十幾道裂縫一併撕開,讓天兵們原本堅不可摧的陣型也變得脆弱。

耳中是無數魔道弟子的呼吸聲,這些聲音彷彿與這片大地的起伏聲共鳴,匯合成一股震耳欲聾的聲響。而在這股聲音的指引之下,霍驚天邁動步伐,手中飲血劍發散出數道鋒銳的血色劍氣,將面前的天兵撕扯開來。

身邊是師弟們奮勇戰鬥的姿態,面前是天兵們銀盔銀甲的身影,霍驚天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不住地“砰砰”跳動,將血液和力量一起泵送到身體的各處。

面前一個天兵騎乘著天馬向他奔來,他耳中聽著大地的響震聲,手中飲血劍隨之一送,自有一道血色劍氣向著對方的雙眼刺去。

在這道劍氣面前,天兵的身影猛地一晃,於千鈞一髮之際躲開這道劍氣。

但祂剛剛躲避開劍氣的攻擊,身體還未回覆原位之時,霍驚天已經飛身而上,一躍跳到天馬身上,手中飲血劍將無數光華收斂在劍身之中,然後對著天兵臉上頭盔的間隙刺了進去。

天兵劇烈地顫抖起來,然後化作煙霧飛散,只餘下驚慌失措的天馬在慣性的作用下繼續前奔。

而此刻,霍驚天眼中閃爍起一片血光,身體已經穩穩落在地上。

“下一個。”

他低聲說道。

在他身旁,那些血海宗的年輕弟子們不斷使出各種血海魔功的招式,讓一朵朵血花在戰場上盛情綻放。相比之下,霍驚天的手段就簡單樸實得多了。

他鮮少動用魔功,幾乎全靠著一身劍術和身法在敵群之中遊走。飲血劍此刻也收斂了一身光彩,如同凡鐵一般低調,只有劍鋒處偶爾射出的血色劍氣昭示著這把邪兵的不凡。

但在這般樸實而低調的攻擊之下,卻很少有天兵能擋下霍驚天十招。

血海宗的詭異魔功、經年苦修的高深劍術,以及受到王鈺啟發而成型的精妙步法,這三者在霍驚天身上融為一體。而在他耳中,這片土地的起伏和脈搏,則為他補齊了最後一塊拼圖,讓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如同庖丁解牛一般,以無厚入有間,每每楔入天兵們陣型的薄弱之處,將一個天兵擊殺之後再翩然遠走。

他又一次從側面追趕上一個正在衝鋒的天兵,然後一道劍氣打在對方身側,讓對方露出一個破綻。

接著,飲血劍刺入對方腹間,然後劍鋒向上一撩,將對方的五臟六腑都切碎。

就在此時,在他耳中,這片土地的脈搏聲中,忽然闖入了一陣不和諧的響聲。

霍驚天心中一驚,手中飲血劍急忙收回。緊接著,一道銀色流光以難以捕捉的極速向他奔來,正撞在飲血劍上。

飲血劍只阻擋了一瞬,就被這道流光撞了開來。緊接著霍驚天感覺到胸口一片火熱,彷彿被一把烙鐵印在了上面一般,整個身體也隨之一輕,向後快速飛了出去。

此刻,霍驚天的視線之中,時間彷彿都變得緩慢。他彷彿一個旁觀者一般,看著自己的身體不斷向後飛去,看著自己胸口那一道血花緩緩綻放。

然後,一隻有力的手臂抓住了他。他感覺到一股綿而不絕的暗勁從那只手臂上傳來,將他身體受到的衝擊力抵消掉。

接著,那只手臂的主人輕輕將他放在地上。

他沿著那支手臂看去,正看到一位刀客站立在自己身前。

這人身材標緻,相貌英俊,眼中雙刀徽記浮現,手中兩把長刀閃動著,在面前交織成一張網,將面前那道奔湧而來的流光攔截下來。

在他身旁,那位出身天涯閣的年輕女俠,手裡揮動著長劍,宛若一隻翩然起舞的蝴蝶般移動著。

而一位手持重弩的中年人站立在她身後,手中弩機不斷運作,將一支支箭矢射向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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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位拿著劍的年輕男子,面帶微笑,氣質灑脫不羈,將各種華麗的劍招一一使出。

而在霍驚天的視線邊緣,一個天兵的脖子突然裂開,緊接著一個身穿黑衣的身影悄然遁走,投入到下一片陰影之中。

還有數十名俠客,跟在這些人身後,組成了一個鋒銳的陣型,從側翼將天兵們的攻勢切割開來。

看到這群人出現,霍驚天不由得嘴角翹起。

他努力著站直了身體,一邊聆聽著這片大地的脈搏,一邊調勻了自己的呼吸聲。

手中飲血劍忽地綻放出數道紅光,先前被他抑制住的劍氣,此刻完全爆發開來,向面前的一個天兵刺去。

緊接著,趁著對方失去平衡之際,他的雙腳一蹬,手中飲血劍劃開了對方的鎧甲,將對方的心口刺穿。

“呵,”他情不自禁地輕笑了一聲。“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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