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在洗劍派——丹藥在傀儡谷一個門人的房中。”陳純仁如是說道。

“傀儡谷麼……”吳能沉吟片刻。“有點意思,有點意思。”

“吳掌門可是心裡有些思路了?”善提問道。

吳能轉而望向善提,兩人相視一笑。

“確實有些思路了。”吳能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這洛秋可真是會給我出難題啊。他這麼一搞,倒真的是有些不好辦了。”

“洛秋性格偏執,想要說動他確實不易。”善提點了點頭道。“那吳掌門打算如何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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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只怕還要應在洛掌門身上。”吳能答道。“也只有他才能對付得了這個師弟。”

“那我去找洛掌門過來?”陳純仁聽得有些迷惑,但也沒有仔細詢問——反正事後他自然就都知道了。

“有勞你了,純仁。”吳能先道了個謝。

陳純仁轉身離開了。過了十幾分鍾,洛傷子在慧真小和尚的帶領下推門而入,正看到善提和吳能兩人端坐在桌案前喝茶。

“洛掌門,且來一起喝一碗茶吧。”吳能笑著招呼道。

洛傷子破有些摸不著頭腦地坐了下來,接過吳能手裡的茶碗,輕輕抿了一小口——這茶不算什麼好茶,但現在物資匱乏,有得喝已經是很不錯了,他也沒有計較什麼。

“善提師弟,陳先生方才說,你找我有要緊事?”洛傷子放下茶碗,頗為急切地問道。

他畢竟是一派掌門,平常事務繁忙,自覺沒有時間浪費在飲茶閒談之上。

“洛師兄,洛秋師弟近日所為,你可知道?”善提詢問道。

“洛秋師弟?善提師弟指的是何事啊?”

善提和吳能對視一眼。

“還是我來說吧。”吳能悠悠地嘆息了一聲。“洛大俠最近做得好大的手筆,只是這事情還要從傀儡谷的鄒長生鄒長老說起。”

聽到吳能提起傀儡谷,洛傷子面色一變。

當日魔道聯軍圍攻洗劍派和真武觀,傀儡谷也是有份的。這位鄒長生鄒長老,便是傀儡谷中的高手,並且也參與了當時的戰鬥。洛傷子雖然未曾在戰場上和這位鄒長老交過手,但聽到吳能提起這人的名字,心裡也很是不舒服。

“鄒長生前些日子初來禪心寺,手中雖有金銀,卻無多少‘績點’。他忙於煉製傀儡,就動了個歪心思,想要和正道的煉丹術士們私下交易些丹藥。”

“竟有此事?”洛傷子聞言頗為驚訝。“他初來乍到就犯下這樣的罪過,須得嚴懲才是啊。”

“洛掌門且聽我繼續說。”吳能輕輕搖了搖頭道。“這鄒長生在煉丹房一帶到處尋找有意出售丹藥的煉丹術士們商談,卻不料此事被一個人聽去了,那人就是泰和觀的鄭義老前輩。”

“鄭老前輩知道了此事,原本應該直接告知我們。但或許是因為對我們和魔道議和心懷不滿,他最後沒有和我們聯絡,而是轉而和另一人商議此事——那人便是洛秋洛大俠了。”

“兩人商議過了之後,便決定要做些什麼。這之後的某一天夜裡,鄭義偷偷潛入了參與交易的煉丹術士的煉丹房內,將人打暈,將丹藥帶走。只是這些丹藥,他卻並未自己使用,而是藏到了魔道弟子的房間裡,想要藉此嫁禍給魔道。”

“鄭義連續做了三起案子,在做到第四起的時候,終於被人發現了。這之後他就失蹤了。洛秋知道此事之後,心裡懷疑是魔道中人抓住了鄭義,於是悄然潛入了魔道長老曲震天的臥房,卻不想被曲震天發現,兩人過了幾招,曲震天手上沒有兵刃,受了些輕傷,洛秋趁勢逃脫。”

“洛掌門,這前後因果,我可是說明白了?”吳能說完了這些話,端起茶碗又喝了口茶,然後問道。

洛傷子此刻已是有些愣在原地,端著茶碗的那隻手不上不下,甚是尷尬。

“此事——有證據麼?”他問道。

“證據不難找。”吳能回答道。“洛秋既然傷了曲震天,那他的佩劍必定和曲震天身上傷勢吻合。只是我不想去核對這些證據。”

“吳掌門是何意?”聽到這裡,洛傷子的語調中已是帶上了些許苦澀。顯然,他也有些猜到了吳能的打算。

“洛掌門,此刻沒有外人,我就實話實說了——洛秋雖然蓄意栽贓,但他的罪過實在不大,頂多也就是山門外一頓板子的事兒。只是我若是揭發出來洛秋,那也不過是讓魔道中人看笑話。洛掌門以為呢?”

洛傷子端起茶碗,掩蓋住自己臉上的表情。只是在場的人都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必定不太好看。

“正魔兩道合作,原本就是為了對抗天界入侵。只是現在天界降下的天兵天將尚未掃清,我們內部卻互相爭鬥,這事情說出來,實在是有損我們江湖正道的顏面。更何況,這事情若是講出來,也不過是讓正魔兩道之間的互相敵視又加深幾分罷了。”

“吳掌門深明大義。”洛傷子慨嘆一聲道。“相比起我那不成器的師弟,實在是強過太多了。”

“只是此事終歸要有個解決之法。”吳能嘆息道。“被打暈的煉丹術士們,和咱們同屬江湖正道,總要有些補償才可叫他們心服。更麻煩的是,魔道的曲震天受了傷,此事卻沒那麼容易揭過去。”

“那該如何是好?”說到此處,洛傷子已經有些自暴自棄了——眼下的局面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讓他頗有些招架不住,又有他最信任的師弟涉及其中,他現在幾乎是任由吳能擺佈了。

“我思來想去,此事還要請善提盟主出面為雙方講和。魔道終歸是利益至上,只要付出足夠的補償,曲震天想必也不會再聲張此事,這事情也就算是完結了。”

“補償之事,確實有些為難。”洛傷子嘆氣道。“眼下我手中的績點,大都拿去交換各類療傷用的丹藥了。想要讓曲震天閉嘴,恐怕不是那麼容易了。”

“洛掌門不必擔心。績點我們可以提供給你,就當作是無息貸款吧。”吳能頗為慷慨大方地說道。

“那,要以什麼為抵押?”洛傷子追問道。

此刻,洛傷子已是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捋清了大半。這位吳掌門費盡心思地找他私下商量,顯然也是無利不起早,大概是有所圖謀了。只是現在局面如此尷尬,他明知道對面下了個魚餌,自己卻也不得不上鉤,這樣的局勢著實讓他心累。

“洗劍派收藏天下劍法,可以用劍法作為抵押。”吳能回道。

“這恐怕有些不妥。”洛傷子立刻回絕道。“這些劍法都是我洗劍派歷代先輩們蒐集而來,其中多有能破解我洗劍派劍法的招式,若是傳播出去,只怕對我派未來有所不利。”

“誒,洛掌門為何會擔心這個呢?”吳能輕笑一聲。“這些劍法只是作為抵押之物。既然是抵押,只要你們未來能還清貸款,這些劍法就不會在神州流傳出去。”

“善提師弟也是這般看法?”洛傷子轉而望向了許久都沒做聲的善提。

“無量光佛。”善提輕吟一聲。“此事老僧也是第一次聽聞。不過老僧可以為吳掌門作保,吳掌門絕非見利忘義之人。”

洛傷子看了看善提,又看了看吳能,思忖良久,卻是遲遲做不下來決定。

“吳掌門,我若是將這批劍法抵押給你,抵押時間是多久?”他忽然問道。

“抵押麼,就以五年為限吧。”吳能隨口說了個數字。

對他來說,這筆績點,洛傷子還得上也好,還不上也罷,都和他沒多大的關係。此刻只要這批劍法入了他的手,他的目標就已經達到了。

反正他只承諾,不傳給“神州”的人。

聽吳能這般說,洛傷子也是長長地撥出了一口氣。

他可以料想到,未來這五年,洗劍派的日子會過得很是艱難。這筆績點債務就像是壓在洗劍派身上的一座大山,洗劍派必須努力工作才能還清這一筆巨大債務。

而這必將導致洗劍派對聯軍的依賴性大大增強。畢竟績點制度就是以善提禪師為首的江湖正道聯軍——不,正魔兩道聯軍,所極力推行的新制度。

但此刻吳能的意思已經相當明確。如果他不就範,那洛秋做下的事情就會眾人皆知。到那時候,作為洛秋最信任的師兄,洗劍派的掌門,他也難辭其咎。

一邊是近在咫尺的危難,另一邊卻是有五年時間緩衝的窘迫,兩者相互權衡,選擇哪一方也很顯而易見了。

“好吧。”洛傷子嘆息一聲。“就按照吳掌門所說,我洗劍派願意付出一批劍法作為抵押,借用一批績點來補償曲震天。至於具體的數額麼……”

“此事就請洛掌門和純仁商議吧。”吳能提議道。“他不會武功,對待劍法的態度也更為公正些。”

洛傷子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雖然知道陳純仁和吳能是穿一條褲子的兩個人,但吳能這麼安排,還是讓他心安了許多。

起碼不用擔心被吳能敲詐了。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這麼定下來了。”善提見二人相談完畢,隨即說道。“就請洛師兄去和純仁商議吧。”

洛傷子有些悵然地離開了。

“好了,洛傷子這邊算是利索了。”吳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剛才和洛傷子說了這麼多,他也頗感勞累。

不過現在他還沒法休息。

“盟主,接下來還得請你幫忙,咱們再找曲震天聊幾句吧。”

“這也是應有之義。”善提輕輕點頭。“慧真!去請血海宗曲長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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