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能把匕首收了回來。

“我拒絕。”他回答說。

“為什麼不殺了我!”魅影高聲尖叫著。“殺了我吧,讓我解脫吧!”

“是嗎,你真的想要解脫嗎。”吳能樂呵呵地看著她。身旁的胡正信和柳依各自舉著武器和盾牌,三個人站成一個三角形,小心翼翼地包圍住了魅影。“但你的歌聲不是這麼告訴我的。”

說完,他輕輕地哼唱了起來。

“拿著麥穗我們跳舞,跳舞,

音樂的旋律多悠揚;

擎著美酒我們歌唱,歌唱,

酒的香味飄遠方。“

他的歌聲不算很動聽,但卻有種奇妙的韻味在裡面,彷彿一個早已看透世事的老者,在臨死之前的彌留之際,再次看到自己的兒孫時,胸中最後一絲親情的激盪。

而他沒注意到的是,就在此時,他狀態列裡那項名為“叛逆玩家”的天賦,在此刻突然閃動了起來。

聽著他的吟唱,魅影忽然也跟著唱了起來。

“牽起雙手我們擁抱,擁抱,

願女神的光輝永照耀;

吻在額頭我們親吻,親吻,

安格拉的姑娘多端莊。”

兩個人合唱已畢,魅影的眼中流出兩股清澈的淚水。

“和我們合作吧。我有辦法終結你的仇恨,為你開闢一個新的未來。”吳能深情款款地說。

“我已經沒有未來了。”魅影像個小女孩一樣痛苦著回答。“我現在只是個可悲的死靈。”

“那我們就為你創造一個未來。”吳能充滿信心地回答道。“這正是我們來到此地的意義。”

“什麼樣的未來?”魅影抬起頭問道。

“一個人人都能獲得幸福,不再有人遭遇如你一般的痛苦的未來。”吳能一邊鬆開了抓著魅影的左手,一邊回答道。

就在此時,吳能收到了一條系統提示。

“請注意,如果你不擊殺魅影,接下來的主線任務難度將會提升。”

“哧”的一聲,吳能笑了出來。

主神的提示給的時機真是恰到好處,完全沒超出他的預料。

正常的發展裡,吳能他們和魅影必定有一方要死。為了讓吳能殺死魅影,主神為他們準備了“破靈印”和“染血的銀質儀式匕首”兩件針對魅影的寶物,並且用各種方式來提醒吳能三人,他們有很多機會殺死魅影。

但吳能三人透過構築防禦、製造聖水,以及吳能的分身術技能製造的分身,成功地為魅影留下了一條生路。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吳能最後的嘴炮。在“叛逆玩家”天賦的作用下,他的歌聲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最終成功說服了魅影。

但主神也不是好對付的。如果吳能等人真的要和他規劃好的主線劇情對著幹,那麼它有一萬種方法可以對付吳能三人。

而其中一種,就是以提高後續的任務難度為由,逼迫吳能等人就範,迴歸正軌。

不過,對於這種威脅,吳能一貫是不以為然的。

一直以來只有他威脅別人的份兒,沒有別人威脅他的可能。大不了就是魚死網破。

——當然,現在他不是孤家寡人,還有兩個同伴和他一起承受風險。所以在之前吳能跟兩位同伴告知自己的計劃的時候,已經幫他們預估了風險。

現在,就看他們兩個人的決定了。

胡正信撓了撓頭,然後收起了手裡的單手劍和鳶形盾。

柳依看了魅影一眼,然後默默地靠到吳能身邊,拉住了他的手,以示支援。

好了,現在決議達成了。

“怎麼讓人人都獲得幸福?”魅影突然發問道。“你只是個普通人類。”

“我是人類中的精英。”吳能大言不慚地回答道。同時心裡默默地加上了一條“在遊戲領域”。“正是因為我擁有不凡的能力,所以才被選拔出來幫助你。”

“至於現在嘛……”

“我們的第一步,就是互相告知姓名。你不希望我們一直用‘魅影’這個詞稱呼你吧?作為同伴,大家應該互相知道名字。”

魅影沉吟片刻。

“我叫瑪麗。瑪麗?安格拉。”

“我叫柳依。”“我是吳能。”“我叫胡正信。”

“好的,瑪麗,現在我們互相都知道對方的名字了,我們就是同伴了。”吳能說道。“我有事情要問你,關於你怎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不是,大哥,你這麼戳人痛處真的好嗎……胡正信張大了嘴。他本以為吳能要先給瑪麗做做心理疏導,讓瑪麗完全冷靜下來再問這麼核心的問題的。

他哪裡知道,吳能現在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現在黑夜即將過去,如果他的假設沒錯,等到天一亮,針對他們的最後一輪襲擊就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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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知道這個嗎……”瑪麗低聲道。“我可以告訴你,雖然我留下的記憶也不多……”

瑪麗?安格拉和她的哥哥勞爾?安格拉是世代居住於此城堡的安格拉家族的最後傳人。他們的祖先,是在這一世界鼎鼎有名的“女神的七騎士”之一的卡農?安格拉,他為後世子孫留下了“光輝的單手劍”和“光輝的鳶形盾”兩件武裝。

雖然有著名聲顯赫的祖先,但隨著時代變遷,安格拉家族的財富和地位還是每況愈下。兩兄妹不願意看著祖先留下的基業被時代的浪潮所淹沒無蹤,他們日思夜想著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讓安格拉的姓氏重新在王國人民的心中被銘記。

可惜勞爾和瑪麗的父親是個頑固不化的老貴族,他死守著家族流傳下來的財產過著坐吃山空的生活,這讓勞爾和瑪麗都很不滿。勞爾幾次想要去參軍與北方異族作戰,但都被父親阻攔。

直到他們的父親因病去世,勞爾和瑪麗才得償所願。勞爾帶著祖先留下的武裝加入軍隊,而瑪麗則留在城堡裡,等待著哥哥的歸來。

留下來的瑪麗一邊學著把城堡裡的糧食和美酒交易給附近的商人,希望能把安格拉品牌的商品打響名號出口到南方王都,一邊向女神祈禱,祈禱哥哥能夠帶著名聲和金幣從北方戰場上歸來。

可惜她最後等到的,是失去了一條右臂的哥哥。

勞爾變了。他每天晚上從噩夢中驚醒,用僅存的一條手臂死死抱著自己的臉痛哭。他不再熱愛唱歌和跳舞,也不再熱愛穀物和美酒,只有在唯一的妹妹面前,還保持著一點溫柔。

可惜這份溫柔,最後沒能挽救他墮落的靈魂。

某一天,一個穿著灰袍的秘術師拜訪了城堡,瑪麗看到勞爾哥哥和這個秘術師在城堡裡進行了一番長談。這之後,秘術師居住了幾天,就離開了城堡。而勞爾則變得愈發神經質,動輒就斥責和鞭撻僕從,對妹妹養的那只名叫“威利”的大狗更是深惡痛絕,甚至拿著棍子打折了威利的一條腿。

然後,在夏天的一個深夜裡……

勞爾邀請瑪麗來到一間地下室裡,把她騙進地下室的石棺中,然後用那把銀質儀式匕首割開了她的血管……

瑪麗最後記得的畫面,是一邊流淚一邊瘋狂大笑的哥哥,將左手沐浴在自己的鮮血之中,口中念著召喚魔鬼的句子。緊接著,她感覺到自己陷入了一場醒不來的噩夢之中。在那場夢裡,她成為了不被女神所接納的邪惡幽靈,被詛咒的邪惡力量讓她擁有了無盡的生命,但她卻再也感受不到一絲溫暖和快樂,彷彿墮入深淵……

直到吳能等人的出現,才將她從這場噩夢中喚醒。

然而她依然深陷恐懼之中無法自拔。

她害怕吳能他們離開之後,自己又再次陷入到那場噩夢之中。如果是這樣,她寧願現在就永遠地陷入沉睡,寧願自己在女神的懷抱裡永享安寧。

聽完了瑪麗講述的故事,吳能三人陷入了沉默。

儘管知道這可能只是一場遊戲,儘管知道這只是主神給他們的一項任務。

但是,誰說在這場任務中,那些NPC所遭遇的喜怒哀樂,就是虛假的呢?

如果有一個東西看起來是鴨子,叫起來也是鴨子,那它就是鴨子。

同理,如果有一個人擁有人的愛憎,也擁有人的苦樂,那她是不是就是一個人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大概就明白了。”吳能默默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心裡已經想好了接下來的措辭。“雖然我們不認識你的女神,但我相信如果她在的話,也會希望能給你一次獲得救贖的機會,而我們就是這個機會。”

他走到胡正信身邊,接過他的一套劍盾,然後遞給了瑪麗。

“我不配再拿著祖先的武器。”瑪麗的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我已經是被詛咒的幽靈了。”

“在我們的世界,有這樣一個傳統。”吳能對她說。“自願放棄身為人的權利的人,會被剝奪人類的一切;但被迫放棄身為人的權利之人,則不在其列。”

他把長劍放在右手裡,然後用左手拍了拍瑪麗的頭。

“你看,你還能和我接觸,你還存留著人類的情感,你還虔誠地信封著你的女神,為什麼不能繼續拿著這把劍和這面盾?”

“但女神已經放棄了我。”瑪麗慘然道。“我再也無法感受到她的力量,她已經離我遠去……”

“對啊,或許女神已經放棄了你。”吳能點了點頭。“但你不放棄她,不就可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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