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星雨惱火李探微驚嚇主人,一箭射掉了李探微的幞頭。

李探微披頭散髮,好不狼狽。

風沙心裡挺高興,那也只是在心裡高興罷了。

他行藏既露,並不想跟李探微直接發生衝突。

於是言說誤會,打個圓場,要把張星雨拉走。

同時給李含章使眼色,讓他繼續跟著李探微。

最後又深深看了小竹一眼,什麼話都沒有說。

他希望小竹跟他走,卻不想強求。

李探微儘管暴怒,很快冷靜下來,並沒有跟風沙糾纏,反而溫雅地表示無妨。

笑了笑說容他下去拾掇一番,覺得這樣太失禮,不尊重自己,更不尊重別人。

在場那一票女人大多數痴迷地望著他,她們的夢中情人好像就是這個樣子的。

就連小竹都埋怨張星雨手上沒個輕重,實在太過分了。

風沙眼睛盯著李探微,像是看見了一條五彩斑斕的蛇。

正優雅地仰頸,嘶嘶地吐信。

直到離開池塘,再也看不見射箭那群人,風沙嘆了口氣,小竹終究沒有跟來。

張星雨見主人情緒不佳,當然不敢吭聲,只有意無意把主人往喧鬧的地方引。

希望娛樂的環境能讓主人開心起來,起碼可以分神,不要想一些不開心的事。

結果又撞見了青鸞。

青鸞正跟一圈男男女女圍擠在一張賭桌旁,興致盎然地打著葉子牌。

四名女子在玩牌。論容貌,哪個都不遜色青鸞,圍觀的大多是男人。

曲半衣也在這桌,坐在青鸞對面。

風沙隨便掃了一眼,下意識停步。

葉子牌是一種古老的紙牌博戲,牌如樹葉大小,又名葉子戲。

玩法很多,這一桌的玩法叫金葉子格。

正是周憲開創的全新玩法。

風沙早先聽說過,後來周憲也跟他講過。

李澤愛偷腥,周憲經常窮極無聊,拉上三五閨蜜打葉子牌解悶。

於是創出了金葉子格。

開始確是金制,流傳於達官顯貴的後宅之中,漸漸傳至賭館。

很快又從賭館風靡至民間。

因為最適合姑娘家玩,尤其風靡閨閣和青樓楚館。

風沙沒想到周憲創的玩法居然從江寧傳到了嶽州。

儘管他對博戲不感興趣,因為周憲的關係,還是忍不住湊上去看看。

五彩繽紛的牌面,上面繪著十分精美的紋路。

每張牌都像彩畫一樣,非常好看。

難怪這些玩牌的姑娘把牌碼在手邊,更像堆砌華麗的宮殿。

個個愛不釋手。

風沙僅是聽周憲隨口提過,只是認得玩法,其實並不會玩。

每張牌的紋路什麼意思,他完全看不懂。

也沒打算看懂。

眼睛在看牌,其實魂兒早就飄遠了。

周憲的嗔羞嬌嗲、一顰一笑浮現腦海,有些痴了。

尤其小竹的態度,更讓風沙記起了周憲的好。

那是個多麼聰明的女人啊!

從來都不會給他帶來麻煩。

只會默默地幫他解決麻煩。

有時看似針對,百轉千回之後,才品味到是撩,是甜。

讓他情迷,不讓他心煩。

青鸞和曲半衣不僅坐對家,還是對頭。

自打上桌,一直爭鋒相對,互不相讓。

面上亦然笑語盈盈的,一口一個姐姐、一口一個妹妹。

兩女實在玩得很投入,風沙到了半天,她們都沒發現。

青鸞終於贏了這把,眼見曲半衣氣得發抖,得意地伸展懶腰。

曼妙的曲線突然凸顯。

一眾圍觀的男人都恨不能把眼珠子使勁砸上去,狠狠滾三滾。

就這一伸腰,青鸞的眼角餘光無意中瞟到圍觀人群中的風沙。

嬌軀瞬間繃緊,整個人一下子跳了起來。

曲半衣還來不及反應,她便抱住了風沙的胳臂,拖著往外走。

幾個眨眼,人就不見了。

她是隨風沙一起進來的。

風沙不找她,她不敢主動找風沙,可是時刻準備著。

是以反應極快。

曲半衣毫無準備,追之不及,手中的葉子牌都被她給揉爛了,好像揉得是青鸞。

為了爭做離支班的頭牌,她和青鸞無所不用其極,幾乎公開決裂。

元小娘死後,林羊羊買下離支班。

如果誰巴上風少,勝負立時註定。

結果被青鸞搶到親近的機會,當真追悔莫及。

沒心思再玩牌,推桌走人,希望能追上風少。

人群中傳來長長短短的嘆氣聲。

青鸞和曲半衣都是尤物,他們誰不想一親香澤?

兩女賭了半天,輸得都是別人的錢,贏了是自己的。

在場這些冤大頭眼看青鸞居然主動抱一個男人走了。

曲半衣也跟著離開。

自然有種金子往水裡扔,卻連水響都聽不到的感覺。

青鸞拖著風沙到了個僻靜的角落,風沙輕輕掙脫懷抱,笑道:“這麼急幹什麼?好像逃命似的。”

“您不是讓我裝作不認識嗎!還不讓鸞兒告訴別人。可是半衣妹子認識您啊!”

青鸞解釋道:“鸞兒也是怕她當眾叫出來,並沒有多想,就想著先離開再說。”

風沙看出她言不由衷,只是並不在意,隨便點了點頭,算是認可這解釋。

這裡被三座假山合圍,圍出一片幽靜的空地,擺有一張石桌,幾個石凳。

張星雨搶先過去掃塵,等主人和青鸞落座後,又出去尋侍女要茶水點心。

很快端著茶水點心返回,蹲在主人身邊侍奉。

青鸞絞盡腦汁想話題,希望不要冷場。

連變幾個話題,風少好像都不感興趣。

心裡不免有些急了,咬咬唇繼續道:“前幾天巡防署的李主事來找鸞兒問些事,他正在調查好幾樁走私桉,好像牽扯到東瓦里暗藏的黑市……”

她聽李含章提過風沙,兩人的關係好像還不錯的樣子。

風沙眼睛一亮,笑道:“現在是查走私的好時機,他時機抓的很準。”

洞庭湖流域任何走私都不可能繞開君山艦隊。

而初雲正在從海冬青手中逐漸接管君山艦隊。

現在的君山艦隊根本無暇他顧。

原本就被壓抑了許久的各方牛鬼蛇神當然會趁機大走特走。

這種時候,保管一撈一大把,一抓一個準。

“東西兩瓦都歸樂營轄管,離支班雖然常駐西瓦,有時也會奉命去東瓦侍奉。”

青鸞見風沙對李含章的事感興趣,趕緊道:“所以鸞兒對東瓦的情況還算瞭解,跟李主事說了一些,他好像查到什麼線索,一直查到了逸園……”

樂營妓人便是營妓,屬於地方州府的官妓,不由官府供給,能自行開業。

轄制較松,比較自由,地位略高,可以贖身從良。

不過,還是要聽衙門招呼,侍奉公私宴會。

青鸞就是營妓。

東瓦則是專供給嶽州各營軍士娛樂的場所。

風沙心下冷哼,他還以為李含章這小子多麼上心幫他對付李探微呢!

原來只是順道過來,順手為之。

“雖然逸園被風馳櫃坊買下,轉手送給了蘇姐,可是下人還是原來那些下人。”

青鸞一面打量風沙的神情,一面道:“參宴前,李主事私下吩咐,讓鸞兒留意,還要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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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沙打斷道:“逸園前任主人是誰,你知道嗎?”

“李小姐啊!”

青鸞毫不遲疑道:“李小姐不僅是公認的嶽州第一美人,還是嶽州第一名媛呢!逸園儀靜宴在嶽州很出名的,兩月一次,那些貴家的夫人小姐無不以受邀為榮……”

風沙眼神閃爍,再度打斷,問道:“你是說李淑婷麼?”

青鸞使勁點頭道:“也就只有繪影小姐有這麼大的面子。如今逸園轉手給蘇姐,恐怕會有很多夫人小姐扼腕嘆息呢!不知下次儀靜宴會在哪裡舉辦。”

風沙沉默不語,陷入思索。

他做夢都想不到繪影送給蘇冷的園子居然是從李淑婷手裡買的。

李含章查走私也查到這裡。

如今李探微也跑來了。

雖然名義上是陪小竹過來,好像順理成章,可是未免太巧合了。

似乎有條線正在隱隱約約地串連著什麼。

“東西兩瓦都有黑市的,鸞兒有時候也會偷偷參加,撿點便宜。”

青鸞見風沙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恨不能把自己知道的情況一股腦全倒出來,“有些事沒敢跟李主事說,但不敢瞞您,鸞兒的包銀也曾掛在東瓦黑市上被買斷。”

尋常人聽不懂她在說什麼,風沙是行內人,一聽就明白了。

妓者受包銀後,除包主和實在扛不住的官使官派,不能再接受其他客人。

謂之買斷。

流城通常的行情是一日一貫,就是每天一千錢。

嶽州的行情他不清楚,應該更貴。

換做以前,青鸞絕不會把自己曾經被人買斷這種事告訴別的男人。

尤其不會告訴恩主和可能的恩主。

現在則放開多了。

風少見過的美女恐怕比她吃過的飯還要多。

風少想得到美女簡直比隨手採花還要簡單。

以色事人這條路不比爬懸崖更容易。

那就只能另闢蹊徑了。

風沙果然沒有鄙視,反而笑了起來,這樣坦誠的名妓倒也少見的很。

更多是一面使勁當那啥,一面拼命立牌坊。

尤其青鸞是伶優,名義上是賣藝不賣身的。

青鸞見風沙笑,不知道是真笑,還是嘲笑,小心翼翼道:“正因為在黑市呆過,所以鸞兒知道東西兩瓦黑市的上家,就是逸園。以前來過幾次,最長呆了半個月。”

風沙嗯了一下,皺眉道:“你不是說這裡前任主人是李淑婷嗎?”

雖然他不喜歡李淑婷,可是李淑婷身份高貴,人又驕傲的很。

怎麼可能讓自己的園子跟黑市扯上關係,還變成了煙花柳巷?

青鸞小聲道:“李家家大勢大,園子多了,李小姐也就是儀靜宴前後住上幾天,也正因為儀靜宴的名聲響亮,所以不少豪客都很喜歡這裡的氛圍。”

她說還算隱晦,風沙聽懂了。

儀靜宴請的都是嶽州的名媛,恐怕有不少男人喜好這口。

真的夠不上,扮得也行。

恰好伶優最擅長“扮演”,與此處倒也算得上相得益彰。

儀靜宴兩月才開一次,李淑婷平常根本不在,想鑽空子太容易了。

風沙一念轉過,揚眉道:“這裡的總管是知情的。”

黑市也好,煙花柳巷也罷,可以瞞得過主人,肯定瞞不過此園的總管。

“他何止知情!”

青鸞沒想到風少這麼敏銳,一語中的,忙道:“他就是黑市的大掌櫃。”

頓了頓,轉著腦袋尋了尋,隔著假山伸手一指,低聲道:“那裡面就有個葷場,常年開著。鸞兒剛才偷偷過去看了一眼,還開著呢!所以蘇姐很可能也是知情人。”

蘇冷是名妓,不是李淑婷那種大家閨秀,對某些事當然看得很開。

人家沒必要瞞著蘇冷,說不定蘇冷還會視為一種賺錢的好路子呢!

將心比心,換做是她,她一定同意,只要給她分成,愛怎樣怎樣。

風沙哦了一聲。

他當然瞭解葷場,還知道葷場通常會與黑市伴生。

有黑市的地方未必有葷場,有葷場的地方八成有黑市。

起身拍拍屁股道:“走,咱們找蘇冷問問去。”

蘇冷知情,那就好辦了。

再借蘇冷十個八個膽子,也不敢瞞他。

保證竹筒倒豆子,譁啦譁啦一洩而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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