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章 唯一的活口
培迪城，已不再是我走時的繁華樣貌，如今，城牆破損不堪，城門歪歪的倒在一邊，旁邊的飛艇平臺，也完全坍塌、燒燬了，城裡冒起幾十根黑色的煙柱，正順著風，吹向我這裡，我下意識的向前邁了一步，腳下被東西一絆，摔倒在地，四周本是草地，如今被整平，鋪設了石板，但我沒有摔疼，因為絆倒我的是……
“卡羅，沒事吧！”朱莉把我扶了起來，眾人都走了出來，驚訝的看著培迪城。
艾爾莎瞪著眼睛：“怎麼成這樣了？”
雷人看了看地上：“美瑞，美瑞！來看看！”
美瑞搖搖頭：“死了不到48小時。”
她說的就是絆倒我的屍體。
從銅像到培迪城之間的空地上，遍佈著數不清的屍體，有人的，有火靈的，有的穿著城衛軍的制服，有的則是曙光，地面還有被炸過的彈坑，足有十幾個。
“把他翻過來！”美瑞說道。
雷人和奧格一起用力，把屍體翻了過來，我一看，頓時覺得天昏地暗，那是小朱利安元帥，我走時，他成了培迪城的城衛軍指揮官，小朱利安都兵敗身亡了，那敵人得多厲害？
奧格摸了摸小朱利安的火靈鎧甲，心臟位置，有個窟窿，他說道：“中彈身亡，一槍斃命。”
朱莉看了看，又看了看周圍，指著一個方向說：“那邊射來的，他應該是往這裡跑，但是被斜後方的人擊中了後背，這……打穿了。”
朱莉估摸著彈道，轉頭看向銅像，走過去，掏出一把匕首，在銅像上撬了起來，然後捏著一顆彈丸走了過來：“這是……”
白羽頓時傻了：“磁軌彈！這怎麼可能？”
“呦，這裡怎麼了？”奧拉的機械手臂飛了進來：“戰場？”
眾人看著奧拉機械手臂端著的磁軌步槍，老史搖搖頭：“不可能，不可能啊！這裡沒有這種武器！”
奧拉看了看小朱利安的屍體，又看了看銅像上的彈坑，立刻報出了資料：“射擊位置，屍體8點方位，1748米，聯邦的標準磁軌步槍彈。”
她又飛向其他的屍體，然後說道：“67個人，被同一支步槍遠端射殺，從城門到這裡，狙擊手。”
“狙擊手？”朱莉搖搖頭：“你是說，他們一群人從城門往這裡跑，被一個人依次射殺？這麼短的時間……狙擊手沒換射擊陣地？不可能啊，那狙擊手不想活了嗎？”
白羽立刻說：“不對稱戰爭，狙擊手自然不用換地方。”
我哆嗦了一下：“屠殺。”
“老師，什麼是不對稱戰爭？”詹妮弗問道，我搖了搖頭：“魔法師對平民，坦克對騎兵，衝鋒槍對長劍，太空戰艦對栓動步槍……”
“卡羅，這跟我……”白羽立刻解釋道，我點點頭：“我知道，我知道，這是平行世界，與你無關。”
“恐怕……不是。”奧拉說道，溫妮愣了：“奧拉，你這話……”
奧拉說道：“我掃描到幾個腳印，聖甲的腳印，白羽，是你的那套聖甲。”
聖甲有兩種，一種是白羽送給我們的那種，統合部有很多，還有一種，只有一具，那才是真正的聖甲，白羽在遺蹟廢墟裡發現的古老物件，後來修復過，白羽穿著它，參加過四年戰亂，最後送給了米瑪塔爾，作為聖物供奉，其他的聖甲，都是老傑克根據那一套的技術，進行仿製量產的。
“我？”白羽驚恐的說。
老傑克咳嗽了一聲：“不是你，是平行世界的你，卡羅……”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搖搖頭：“這裡是兩百年前，白羽還在沉睡。”
“平行世界，也未必都一樣。”雷人說道：“有的極其相似，有的差遠了，某個人做了一個不同的決定，就能改變全世界。”
奧拉突然指向城門：“有人！”
白羽掏出電子望遠鏡：“沒錯，女人，她發現我們了，沒有武裝，她過來了。”
一個女人從城門口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眺望著，起初，她走的很慢，很快，她就跑了起來，然後是拼命的跑，似乎腿上還有傷。
“鐵板燒，接她一下！”
鐵板燒飛奔過去，把那女人嚇了一跳，然後鐵板燒跟她說了幾句，那女人爬上鐵板燒的後背，終於來到了我的面前。
“薩布麗娜！！”我驚喜的叫道，薩布麗娜從鐵板燒後背滑了下來，急急忙忙衝到我面前，仔細看著我：“卡羅？真的是你？你怎麼才回來啊！”
說完，薩布麗娜就是驚天動地的哭嚎：“都死了……他們都死了……全都完了……”
沒等眾人勸說，薩布麗娜就抽泣了兩下，眼睛一翻，昏死過去。
美瑞檢查了一下，又撩開她的裙角，薩布麗娜的右腿蓋著一塊被血染紅的手帕，手帕被皮繩勒著，美瑞揭開手帕，下面是一記裸露著白骨的刀傷，美瑞搖搖頭：“傷了有段時間了，根本沒治療過，卡羅，得用你的……”
我點點頭，用匕首劃破手指，雷人已經掰開了薩布麗娜的嘴，我把血液滴了進去，沒一會，薩布麗娜的臉色就好看好多，腿上的傷也癒合了，但依舊沉睡著。
美瑞說：“她需要休息，卡羅的血，只能癒合外傷。”
這時候進城，顯然是不明智的，鬼知道那個殺千刀的狙擊手在哪，巷戰打上十天半個月，都是很正常的事情，眾人七手八腳，抬著薩布麗娜，又退回了銅像中，回到了石頭別墅裡。
老史擔心的說：“我剛才試過了，移行網路沒反應，似乎是被封閉了。”
“別擔心，過了今晚，我就讓一切都恢復原樣。”我說道，老史這才松了口氣。
這時候，奧拉已經把白羽的探險船調了過來，懸在石頭別墅上空，用上面的炮火轟擊靠近的亡靈，我看了看時不時開火的探險船：“奧拉，撐得住嗎？”
“別擔心，打個十年八年都沒問題。”奧拉說道：“不過有件事，我得告訴你，培迪城那些被轟炸的地方，跟探險船搭載的激光炮，所造成的衝擊坑，完全一樣。”
我皺了皺眉頭：“探險船幹的？”
“至少是同型號的激光炮，這種激光炮叫‘暴風雨’，只有統合部才有。”奧拉看了我一眼：“你不會怪到白羽頭上吧？”
“怎麼會？完全是……兩個人。”我搖搖頭：“白羽能用磁軌步槍，進行這麼遠的狙擊嗎？”
“可以，但……”奧拉頓了頓：“城門距銅像，有7360米，就算是久經訓練的士兵，全力奔跑，也要花費些時間，而且我看了，那些士兵，是先騎著火靈衝出來的，離雕像最近的小朱利安元帥，是墜馬後，向雕像奔跑的，如此這樣的衝鋒，進行了很多次，起初是炮轟，後來就……”
“你想說什麼？”我問道。
“最後一批衝鋒的，我說過是67具屍體，但那個狙擊手，開了134槍，前67槍，擊斃了火靈，後67槍，擊斃了向雕像奔跑的67名士兵。”奧拉說道。
“狙擊手在玩弄他們？”我皺著眉頭說，奧拉嗯了一聲：“白羽是做不到的。”
“為什麼？”
“白羽的射擊成績，在海軍學院也是不錯，專用狙擊槍，6300米，這個記錄在海軍學院中，到現在沒人打破，但那是靜止目標射擊，如果是移動目標。”奧拉搖搖頭：“1000米以上，上靶率只有3成。”
“平行世界……略有不同，或許那邊的……能做到。”我嘆了口氣。
“你聽我說完再下結論，聯邦海軍學院中，有兩個遠端射擊記錄無人能破，第一，是白羽的6300米狙擊靜止目標的記錄，第二，是白翎3000米以內，移動靶的射擊記錄，5分鐘，43個移動目標，全部命中。”
“白翎？”
“嗯，有可能是她，可能性很高，還記得你今天早上的夢遊嗎？”奧拉問道。
我點點頭：“白翎……那種情況……能做到？”
手腕上終端一震，奧拉聯絡了白翎，白翎看了看我：“我最近一直都在統合部。”
“我知道，不可能是你，奧拉給你說了吧？”我問道。
白翎點點頭：“我看了模擬場景，我確實可以做到，白羽的聖甲，不僅僅白羽能穿，誰都能穿，自然，我也可以，另外，那個薩布麗娜腿上的傷口，是我的刀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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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頓時明白了，難怪我的世界中，矮人能有白翎的刀，因為培迪城也有，或者說，兩百年前的培迪城有過，就像那兩幅畫，海寶肚子裡那些金幣，還有……《聖王大傳》，時空連續共同體。
白翎看了看我：“冤有頭債有主，你不能傷害白羽。”
我不耐煩的擺擺手：“跟你們兩個都沒關係，就算有關係，我也不會傷害白羽，我問你，兩百年前，你在哪？”
白領想了想：“血襲者，冒充黑衣主教，我從沒去過地球。”
我點點頭，問了個傻乎乎的問題：“200年前，有……探險船嗎？”
白翎搖搖頭，奧拉說道：“暴風雨激光炮的歷史，只有40年，前三十多年，還是停留在圖紙上，鮮為人知。”
這下更亂了，白翎說道：“白羽沉睡的250年中，她的聖甲，一直在米瑪塔爾首都星的大神殿內，從未離開過半步。”
“好，我知道了，對了，問你個……”我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措辭了，白翎坦然說道：“你問就是了。”
“你會幹出這種事嗎？”我問道，白翎想了想：“會，只要白羽有生命危險，我並不是一個理性的女人。”
當然會了，白翎又不是沒幹過，白羽曾經被聯邦汙以叛國罪關進了監獄，白翎知道後，利用血襲者黑衣主教的身份，把聯邦一個偏遠星球上的民眾，全部宰了祭魔，還威脅聯邦政府，這是第一個星球。
“我明白了。”我說道：“那套聖甲……有什麼弱點嗎？”
白翎搖搖頭：“沒有，除非沒電，或者被……無畏級戰艦的主炮轟擊，否則沒有弱點。”
“謝謝。”我點點頭，嘆了口氣，無畏級戰艦？長安城的對角長度，剛好等於那邊最小的無畏級戰艦體長，主炮口徑……粗的都能扎帳篷住人了，只能用魔法對付了。
通訊切斷後，我長長的嘆了口氣，琢磨著是不是進培迪城看看，白羽走了過來：“我很……”
我看了看她，轉身抱住她：“沒事，跟你沒關係，平行世界而已。”
“卡羅！她醒了！”歐格雅跑過來說道。
我鬆開白羽，立刻趕到薩布麗娜那裡，奧拉這次倒是做對了，她給薩布麗娜注射了適量的鎮靜劑，薩布麗娜情緒比較穩定，眼神憂傷的看了看我：“你回來晚了。”
“出什麼事了？”我問道，薩布麗娜嘆了口氣：“大概……5天前，那東西就飛來了，下來一個渾身發白光的盔甲，那盔甲密不透風的，裡面是個女人，她要找兩個人，一個是你，一個是……白羽。”
我看了看走進來的白羽，薩布麗娜也看到了，白羽的頭髮是罕見的銀白色，誰看一眼，都會印象深刻，薩布麗娜沒有什麼奇怪的反應，應該是沒見過白羽，她繼續說道：“我們都說你走了，至於那個白羽，沒人聽說過
，後來她就走了，坐著那個會飛的……船，兩天後，她又回來了，這次她沒那麼客氣了，限我們一天內把你們交出去，否則全都殺光……”
艾爾莎給薩布麗娜倒了杯水，薩布麗娜還記得她，倒了聲謝，喝完水後，她接著說：“時間到了，她就動手了，城牆被炸爛了，城門也被掀開了，20分鐘，對，也就20分鐘，培迪城的軍隊就全完了，小朱利安想聯絡王城，可通訊中斷了，他就只好帶著剩下的人衝出去，想冒險去找你，接連衝了幾次，可都失敗了。”
“城裡還有多少人？”我問道。
薩布麗娜哭了出來：“沒了，全都死了，那個女人說，我是這個世界最後一個活人，她知道我是你的管家，故意留了我一條命。”
‘咣’老史眼一翻，暈倒了，不巧的是，倒地的時候，腦袋重重的磕在了牆上，盈和安吉拉只好把他架了出去。
“嗯……兩天前？”我問道，薩布麗娜點點頭，我拍了拍她的手背：“安心休息，明天我讓一切恢復原樣。”
薩布麗娜糊里糊塗的看著我：“他們都死了……”
“能活過來。”我笑著說：“沒事的。”
薩布麗娜緊緊地抓著我的手：“真的？不騙我？”
“不騙你，安心休息，等你明早醒過來，一切就像做了個噩夢，對，只是個噩夢。”我安慰道。
薩布麗娜點點頭，美瑞趁機讓奧拉注射了更多的鎮靜劑，薩布麗娜漸漸睡了過去。
我站起身，原地轉了幾圈：“應該是白翎，得找到她。”
“我也去。”朱莉說道。
我搖搖頭：“忘了早上的事了？那是個警告，培迪城的亡靈送來的！”
歐格雅毫不在意的說：“就算死了，你不是還能復活嗎？”
我皺著眉頭說：“是能復活，可誰受的了，你們看著孩子，我和奧拉……”
“卡羅……”艾爾莎走進來說道，她的聲音有些走樣，我一看，艾爾莎脖子上搭了把刀刃血紅的長刀。
緊跟著艾爾莎進來的，就是那副聖甲了，白翎來了。
“原來這裡還有這麼個洞口，說！白羽在哪？”白翎吼道。
我靈機一動，指了指旁邊的白羽：“你看不見嗎？”
白翎打量了白羽一眼：“你當我傻嗎？我妹妹頭髮是黑色的！”
我故作鎮定的說：“剛染的，王城最時興的顏色，還不掉色呢。”
白羽也明白了，她點點頭：“老姐，把刀放下。”
白翎立刻考問道：“你丈夫叫什麼？”
白羽眼睛一轉說道：“賈斯汀啊……”
壞了！白翎手上的刀，立刻貼在艾爾莎的脖頸：“你果然不是白羽！”
我苦笑了一下：“也離婚了啊？”
白翎冷哼一聲：“少給我廢話，白羽到底在哪？”
我點點頭：“想聽實話就把刀放下。”
白翎推了艾爾莎一把，把刀收了起來：“快說！”
“你先看看你進來的那個洞口。”我說道：“然後我解釋給你聽。”
“想耍花樣？”白翎吼道，還從腰間的武裝帶上，摸出一枚木瓜那麼大的手雷。
突然有人走了進來：“白翎，還認識我嗎？”
“培、培根中隊長？你不是死了嗎？雷夫將軍！”白翎驚訝的說道。
我微微點點頭，在她的世界中，或者說在培迪城的世界中，培根和雷夫的職位調了個。
培根笑了笑：“是死了，又復活了。”
雷夫也擺擺手：“把手雷放下，都是朋友。”
白翎沒有照做：“培根，你的制服袖口，怎麼有中將的袖標？”
培根一驚，看向自己袖口的金色袖標，我嘆了口氣：“二位，不是一家人，就別攪和了，白翎，那是攻擊手雷吧？只要你拉響，這裡所有的人都得死，包括我，而你永遠找不到白羽。”
“那就把白羽交出來！”白翎吼道，我想了想：“這裡是平行世界。”
“平……”白翎愣了。
我點點頭，指著白羽說：“這就是我的白羽，這位是培根將軍，依納洛軍分區的最高長官，這位是雷夫上校，冰刺艦隊的中隊長。”
“這裡……怎麼會……”白翎糊塗了。
“你穿過的洞口，就是兩個世界的接續點。”我拍拍手說：“你要是願意，可以繼續穿著聖甲，但我請你放下武器，你就算殺了所有人，也不可能在這裡找到你的白羽，但我們可以幫你。”
“你騙我！我收到白羽的跨星域通訊了，她……對，她就是跟你聯絡的，你跟她還有孩子！”白翎叫道。
“你說的是小影？”奧拉飛了進來，開始播放一段段的通話記錄：“是這些嗎？”
“沒錯！”
“哦，那你搞錯了，最開始的訊息，是我們這邊的白羽獲救後，離開地球傳送的，後面是她回統合部後，發給卡羅的，最近，她才回來這裡，往統合部發消息。”奧拉笑著說：“你什麼時候收到的？”
“1年前。”白翎說道，奧拉愣了：“啊？不能夠啊，一年前……”
“平行世界，或許跨星域通訊有訊號能溢位到培迪城，但時間會有所改變，兩個世界，時間本就不一樣，你們一天前發的訊息，她可能二百年前就收到了。”老傑克走進來說道，白翎更鬱悶了：“老傑克？”
老傑克很直接的擺手道：“我是這邊的人，跟你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