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知他性格的於明遠,這封信來的很及時,直接將曹銳打一個勝仗,為新君獻禮的想法,打消得一乾二淨。還是按照自己原頂思路來。只不過,黃瓊雖說沒有給予他任何催促,可眼下戰局對於他來說,同樣是一種漫長的煎熬。尤其是自己分兵偷襲贛州,根本沒有上報朝廷。

雖說京中的那位主,根本就沒有想過,讓他們事事都上報。可這分出一萬精銳,又是如此漫長的奔襲路程,這多少讓他心中有些忐忑。歐陽善能打仗、善於練兵,他也是知道的。但這沿途所經過的地區,大部分都是在叛軍控制區。雖說都是人煙稀少的山區,可一旦洩露出?

這一萬軍馬可不是一個小數。尤其是這一萬軍馬,可是天下最精銳四大營。若是這一萬軍馬,全軍覆滅在奔襲途中,對朝中的民心軍心都是一個嚴重的打擊,甚至有可能撼動那位主,還沒有繼承的大位。但無論曹銳再怎麼擔心,可眼下也聯絡不上歐陽善,能做的只有等待。

南北兩地的戰局,眼下基本都打成了膠著。北線的於明遠,依靠燕山府周邊的屏障,採取防守反擊的戰術,雖說佔了一些的便宜。但卻是因為兵力不足,也只能利用北遼不善於山地作戰的弱點,與北遼在順州、檀州、薊州一線拉鋸。至少在當前,是誰也奈何不了誰的。

於明遠手中的兵力,只有南下的北遼契丹鐵騎,以及作為步軍使用的漢軍、渤海軍的三成。六萬對二十餘萬,就算於明遠在足智多謀,也是無可奈何。而且與當年相比,如今北遼統軍將領之中,也出現了不少的精英。同時如今已經弭平內亂的北遼,不是十六國時的前秦。

如今北遼在燕山府的統帥,能在諸多契丹人之中,被北遼太后重用為統帥。除了兩個人之間暗中的關係之外,其能力也是相當的了得。一改原本的全軍壓上,不分主次全線猛攻,試圖以兵力優勢摧毀燕山府一線防禦的戰術。而是穩紮穩打,重點放在了居庸關與古北口。

女真兵損失餘燼之後,調漢軍與渤海軍為前鋒,以契丹鐵騎遊動四處督戰並支援。並派出重兵,把守自己的糧道。如今的北遼,因為遲遲無法打破燕山府,便改變了原有的戰術。除了對北面大漠高原,遊牧部族作戰的時候,還採取傳統的打草谷辦法,補充行軍給養之外。

已經開始,採取中原王朝的糧食補給辦法。因為每次南下,都止步於燕山府外。便是打草谷,要麼基本上搶不到什麼東西,要麼便等於自己搶自己。所以,早在遼景宗時期便開始,學習漢民墾荒種植糧食,以及利用本國大量的駱駝與馬匹,採取行軍作戰後方補給的辦法。

尤其是身為女中豪傑的蕭太后秉政之後,一改將原來掠奪的漢民,充作契丹貴族奴隸的傳統。以歷代掠奪的漢民,以及北遼東京道的渤海人為基礎,在東京道大勢墾荒,以生產糧食使用。為了鼓勵漢民歸心並生產足夠的糧食,這位蕭太后還力排眾議,給漢人以平民的身份。

雖說還有一些歧視,比如漢人與契丹人衝突,契丹人打死漢人只需要賠償五頭驢,或是三匹馬,或是三頭牛。漢民若是打死契丹人,是必須要償命的。但相對於以往的牛馬生活,還是不知道好了多少。北遼多年寇邊,雖說沒有佔過大便宜,但卻也劫掠了不少的漢人為奴。

同時,大齊這些年土地兼併日益嚴重,也有大量漢人在無已謀生情況之下,也自己翻山越嶺,跑到北遼去求生。所以北遼如今的漢民雖說不算多,但也有幾十萬。如今北遼漢民丁口日增,糧食產量也日增。此次寇邊足還徵召了兩萬漢軍,與一萬八千渤海人,作為步軍使用。

在無法確定能不能打下燕山府,打到足夠的草谷,也就是能不能搶到足夠的糧食。於明遠之前,多次派遣騎兵侵擾北遼的糧道。而這個韓致堯在接掌大軍統帥後,便調整部署,調集大批契丹鐵騎,保護自己的糧道。這個韓致堯這一手,於明遠在吃了幾次小虧後只能調整。

於明遠在前面耐心的尋找戰機,可這大軍一日消耗的糧餉。再加上南線的大軍,讓戶部幾乎難以支撐。這還是大齊開國以來,第一次兩面作戰。無論是南面的平叛,還是北面與北遼對抗,無論那一線這錢都花的如流水一般。如今兩線作戰,這錢糧更是大筆的都拿了出去。

在加上編練新軍,鑄造大炮與火器,以及調配戰馬,陣亡官兵的燒埋錢,這錢糧更是消耗巨大。國庫之中,查抄景王、蜀王二王府財物,以及抄沒的那些大量貪官錢財,原本是作為應急儲備的。但在每日裡面大量錢帛消耗,單靠每年的各種稅收,已經實在難以支撐的地步。

在黃再三嚴令不得加稅的情況之下,沒辦法也只能動用這些儲備。大炮一響,當真是黃金萬兩。一個龐大朝廷的國庫儲備,外加上每年的歲入,居然趕不上一個郡王府,說起來都可以當做笑話聽了。可這就是事實,相對於叛亂的桂林郡王,如今更難以支撐的卻是朝廷。

可即便是這樣,黃瓊卻是始終沒有,給南北戰場兩個統帥任何的壓力。黃瓊知道,北線也許可以一戰見分曉,但南線平叛卻遠非一戰可以解決的。尤其是根據范家送到的訊息顯示,桂林郡王依靠著巨大的財力,正在兩廣、福建控制區不惜代價的徵兵,兩丁抽一、三丁抽二。

短短月餘的時日之內,便徵集了十餘萬人馬。雖說缺少騎兵,可在江南那種地形之下,也不適合大規模騎兵作戰。自己調給曹銳的雖說都是老兵,可江南的地形卻最大限制了四大營的長處。而自己又一再的堅持,編練的新軍在未完成訓練之前,不得投入了任何一線的戰場。

黃瓊一直都在記得,臨行之前於明遠再三與自己說過的話。沒有完成訓練的新軍,上了戰場還不如一群綿羊好用。到了戰場之上,非但起不到作用。一旦亂了,搞不好會沖垮那些老兵。所以在黃瓊堅持之下,只要南北兩個戰場只要還能維持戰線,這些新軍就不調上前線。

如今以山東、河北、河南、兩淮團練,編練的這十萬新軍,都還沒有投入戰場。而這十萬新軍的糧餉,卻是一個大子都不能少。這些都給朝廷帶來了,難以承受的壓力。但黃瓊卻始終保持著清醒。哪怕被巨大的支出,壓得有些喘不過來氣,也沒有給前面的二人任何壓力。

不過對於楊繼元,兩湖戰場這麼下去不行。就靠著一個人,孤身一人在前面硬頂著恐怕難以支撐。而且兩湖需要一個得力統帥,協調統籌大局的建議,黃瓊卻陷入沉思。之前調往湖廣南路負責軍務的人,能力雖說還不錯。能靠著少數精銳,手中更多是糜爛不堪的兩湖衛軍。

能拖住叛軍,在湖廣戰場的三萬大軍,也算是人才難得。但對整個戰局的掌控程度,卻是多少還有些差強人意。不過楊繼元主動的提起此事,黃瓊卻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不就是看著於明遠在燕山府打得熱火朝天,他在京中待的多少心癢難耐,想著到戰場上去露上一手。

黃瓊倒是有心,放楊繼元出去。可現在身邊,實在缺少精通軍務的人。為了自己少犯錯誤,黃瓊認為身邊,必須要留下一個精通軍務的人,以免自己犯什麼大的錯誤。作為最終的決策者,黃瓊清楚的知道,自己越是少犯錯。只有自己這個決策者越少犯錯,才能減少無謂損失。

在加上這段時日接觸下來,黃瓊認為楊繼元這個人,當初被排斥的致仕,不是沒有原因的。這個人的確才華橫溢,眼光也很長遠,可這性格也實在太過於倔強,一身桀驁不馴的刺。在你朝堂上不止一次的懟得傅遠山下不來臺,上來那股子二桿子的勁,就連自己都照懟不誤。

出去督師,打交道的不僅僅是武將,還需要與地方的文官打交道,尤其是湖廣南北二路的安撫使等文官。他這個性格再能打,可與地方官搞不好關係。那些齷齪官報復起來,他自己都未必安全不說,甚至有可能葬送整個兩湖的戰局。關鍵的時刻,晚送你三天的糧草就夠了。

那些文官,別看都是兩榜進士出身,別看不能上陣殺敵。但若是玩起陰謀詭計,整人的手段卻是讓你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別看楊繼元也是兩榜進士出身,可在這方面他與他的那些同年差的太多。若是他但凡有點那些手段,也不至於被人排擠的正是好時候便致仕。

楊繼元的年紀,雖說作為低階武官有些大。但是在高階武官之中,卻算正是一個武官的最好時候。這個年紀便被排擠致仕,就說明此人的性格,是那種眼睛裡面一點都不揉沙子的主。就是自己這個當朝太子,都經常的被他懟得下不來臺。這種性格的人,不將他的刺拔光。

放他出去,不單單是害了他自己,也是害了其他的人,更危害到朝廷的大局。所以哪怕黃瓊對他在欣賞,但不能放他出去,就是不能放他出去。除非自己給他挑選出,對他有一定的容忍度,能夠包容他臭脾氣,又擅長協調的人。或是作為主官,或是作為他的副手之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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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黃瓊幾經考慮,最終還是沒有放楊繼元出去。哪怕楊繼元幾乎就差明說了,黃瓊對他的暗示,也權當做沒有看到。不過被楊繼元一而再的暗示,煩得要命的黃瓊,乾脆給他畫了一個大餅。告訴他,等到於明遠那邊定了勝負,江南戰場可以反攻的時候在派他去江南。

這才勉強,讓他消停下來一些日子。不過雖說得到了黃瓊給畫的大餅,楊繼元也知道這位新君,至少有一半在忽悠自己。等到北面戰局定下來?鬼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定下來?於明遠以六萬人馬,抗衡北遼二十多萬大軍,能保住燕山府一線就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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