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瓊的話音落下,諸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是誰都沒有第一個開口。黃瓊徵求他們想法,以及思路的這種事,他們從軍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以往都是上司拿出一個思路與決策,他們只是負責具體落實與執行便是了。當然在具體執行中,還是要有自己應變手段和能力的。

可大的方向,都是聽從上司的命令。今兒這位英王,從制定策略的時候,便要徵求他們的意見,倒是讓這些武官,多少有些感覺到不知所措和茫然。黃瓊的話音落下之後,諸將幾乎是不約而同的,齊刷刷的將目光對準了此次隴右平叛,具體負責軍務的賀元鋒。

他是制置副使,也是實際上的最高軍事主官,就算要說也應該他先說才是。而接受到諸將看來的目光,也同樣沒有經歷過此事的賀元鋒,也一樣不知道該怎麼說?雖說眼下他腦海之中,已經有了大致思路,可還沒有最後敲定。這麼就當著自己這麼多部下,提出來真的好嗎?

而看著一臉茫然的諸將,黃瓊有些無奈。他也知道自己這種戰前,開一個諸葛亮會,博採眾長想法,這些人可能一時接受不了。畢竟自己的這種做法,對這個時代的人實在有些超前。可黃瓊這麼做,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歐陽老爵爺不要輕敵冒進的提醒,他始終都清晰記得。

但此次平叛作戰,究竟該怎麼打,自己這兩天,卻一直都沒有想出什麼太好的思路。打仗這種事情,黃瓊自認還是不擅長的。而已經在鄭州,有過一些從軍經歷的他更知道,將令一出軍破身死的道理。此次平叛事關重大,所以黃瓊就算為了這幾萬大軍,也要慎重在慎重。

至於賀元鋒,說實在的至少在現在,他的能力還沒有讓黃瓊做到完全信任。所以,黃瓊現在能做到的,便是在全面開始之前,儘可能的將計劃做得全面一些,以避免讓這幾萬大軍白白流血。只是在諸將誰也不打算先開口的情況之下,黃瓊也只能直接點名自己的副手賀元鋒。

聽到英王點了自己的名字,也知道不開口不行的賀元鋒沉吟一下之後,開口道:“王爺,以末將以為,我軍當三面出擊。末將親率大軍主力為中路,直搗叛軍在寧夏府的老巢靈州、懷遠鎮。其餘兩路一路由平涼府出發為左翼,一路由慶陽府出發為右翼,直插叛軍右翼。”

“三路大軍齊頭並進,採取分進合擊、相互策應的戰術。在三路大軍之間,行軍間距不得超過一百裡,相互之間以狼煙為訊號互通有無。這樣叛軍,只要敢於攻擊我三路之中任何一路。其餘兩路都可以傾盡全力救援,可以做到不給叛軍任何尋找到戰機的機會。”

“只要我們三路軍配合縝密,拓跋繼遷慣用的機動設伏戰術,就尋找不到任何的戰機。三路大軍在步步為營,一點點的擠壓,壓縮叛軍活動空間,最終逼迫其在靈州城下與我軍決戰。末將以為,只要逼迫叛軍聚集成一團,單憑我軍之精銳,完全可以一鼓作氣徹底擊潰叛軍。”

“前些日子連續三戰,官軍均以少勝多。足以說明叛軍兵力雖多,但大部分卻都是訓練不足的烏合之眾,相比我西京大營差的太多。所以末將以為,只要我軍各路穩紮穩打,相互密切配合。採取層層推進的戰術,各部不要因為爭功而輕敵冒進,此戰並無什麼太多的懸念。”

“不過末將以為,此次隴右平叛,怕的不是叛軍與我決戰。而是怕的,叛軍見打不過而成為流寇。這樣,戰後官軍清剿起來勢必要事倍功半。所以以末將的想法是,我兩翼推進兵力要酌情增加一部分兵力。在其向前推進的時候,要在身後留下一部分兵力駐守要地。”

“這樣,即可保護自己的糧道,又可以切斷叛軍經平涼府,向其他地區流竄的可能性。末將的打算是,末將親率八千大軍為中路。其餘的兵力,左翼因為至關重要,所以要至少增加四千。右翼依託陝西路,背後還有劉節度的大軍,末將以為增加兩千便足夠了。”

對於賀元鋒的想法,黃瓊微微點了點頭道:“那以你之間,左右兩翼分別由誰統帶,更為恰當一些。兩翼的兵力究竟該怎麼分配為好?兵力方面,你倒是不用發愁,現在本王手中的兵力,足夠你使用的。除了西京大營、衛軍、還有那一千邊軍之外,不是還有三千御林軍嗎?”

“一併都算進去,都交給你分配。當兵不上戰場,只會躲在京城裡面享福,還算什麼兵?本王將這三千御林軍,一併都交給你指揮。該怎麼用就怎麼用,該放在那裡就放在那裡。一切都由你指揮,放心大膽的使用。就是這三千御林軍都戰死了,本王也不會怪罪你一句話。”

說到這裡,黃瓊轉過身,看著其餘的諸將,開口道:“賀副使既然已經開了頭,說出了自己的思路。那麼你們也該說說自己的心裡想法,包括對賀副使的這個計劃,心中有什麼想法。對本王有什麼想要說的,儘管放心大膽的說,想到什麼便說什麼。本王說過,敢言者無罪。

“如果所納諫言,對戰局起到了關鍵作用,本王還重重有賞。都不要有什麼顧慮,放心大膽的說。你們的這些建議,關係到此次平叛作戰,朝廷或是直接說你們,需要付出多少多的代價。所以,本王希望你們,能夠將你們的想法都說出來。忠言逆耳道理,本王還是清楚的。”

對於黃瓊再一次讓自己說出來自己的想法,在坐諸將之中,除了賀元鋒之外,職位最高的杜涉看著面色平靜的英王,知道自己不能在沉默了下去了。於是沉穩了一下之後道:“英王,末將以為賀副使的整個思路,大致是沒有問題的。末將的想法,與賀副使大致差不多。”

“但末將以為,賀副使有一點忽略了。叛軍連續大敗,尤其是拓跋繼遷所部精銳五千精騎慘敗之後,恐怕信心早就未必有如之前那般充足。以拓跋繼遷為人,未必會按照我們的思路,與我們在靈州決戰。靈州地形平坦,幾乎無險可守,正是騎兵可以充分發揮自己能力地方。”

“拓跋繼遷這個人,末將曾經接觸過不止一次,所以對此人還是有一定瞭解的。此人怎麼說,外表看起來有著党項人特有的彪悍,但實則相當的狡詐,而且為人極為善於隱藏。以此人的為人,在明知道以靈州的地形,若是在那裡與我們決戰,可謂正中我們下懷的情況之下。”

“他並不一定,會按照我們的思路來,集中兵力在靈州與我們決戰。以末將多年來的觀察,此人絕對不是那種死抱著地盤不放的人,在明知道不敵我朝廷大軍的情況之下,該放手的時候他絕對不會猶豫的。尤其是在明知道,他那些所謂的部下,戰力與官軍懸殊的情況之下。”

“而現在末將最為擔心的是,如果他在我三路大軍之中找不到戰機,恐怕他會在我軍三路緊逼之下放棄靈州。甚至是放棄他目前控制的,寧夏府所有一州四縣,而全軍退入賀蘭山。賀蘭山地處寧夏府與大漠之間,山勢雖說不如祁連山雄偉,可卻是山勢陡峭、層層疊嶂。”

“其山勢東西狹窄,南北漫長。西、北兩側連線草原大漠,東控黃河河套平原。其西南餘脈,不僅與隴右境內的屈吳山,甚至與寧夏南部的六盤山相接。與黃河構成了我朝與北遼的分界線。而其西、北兩側的草原與大漠上,還有大量仍舊處在遊牧狀態的党項部族。”

“一旦拓跋繼遷退入賀蘭山,便將自己放在了,一個進可攻、退可守,隨時可以捲土從來的地步。其進可隨時窺視河套平原,進攻我懷遠州以及靈州。甚至可以利用賀蘭山腹地,多條東西走向的山間通道,不斷的騷擾隴右其他的府州縣,乃至直至河西走廊與陝西路。”

“退可以則退入山區,依靠賀蘭山險峻與官軍周旋。甚至在必要時,甚至沿著賀蘭山退入北遼境內。這樣一來,即便是官軍控制整個寧夏府,可卻依舊會不得安寧。甚至有可能因為四處清剿,而疲於奔命。所以,在末將看來此戰最為關鍵的所在,並非是與拓跋繼遷的決戰。”

“而是怎麼堵住拓跋繼遷,退入賀蘭山的通道,將其徹底困在河套平原境內,使其無法成為流寇,這樣才能方便我軍一舉殲之。而末將最為擔心的是,一旦我軍過了青岡峽。其只派出一部兵力與我軍糾纏,其餘的兵力與部眾堅清壁野,全部撤入到賀蘭山之中隱蔽待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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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涉的話音落下,賀元鋒卻有些不以為意的道:“我以為杜副使多慮了。党項人雖說祖上是遊牧部族出身,可不管怎麼說也漢化百餘年了。那些党項人,都已經習慣了男耕女織的漢人生活。當然遊牧習慣還是有一些的,可也就是圍著家門口打轉轉,放養一些豬牛羊罷了。”

“讓他們在回到他們祖先那個整日裡面,風餐露宿的在草原上放牧牛馬。放棄舒適的房子,去住簡易的四面透風的帳篷。別說自落草以來便享受榮華富貴的拓跋繼遷,便是他的那些党項部眾也不會答應。更何況,党項人也不是鐵板一塊,其餘各部族的族長與頭人未必會答應。”

“那個拓跋繼遷,所謂的恢復党項人榮耀,也只不過是拽著其他党項人,陪著他一起造反的一個口號罷了。若是真的讓他恢復所謂党項榮耀,讓他放棄優厚的生活,整日帶著他的自己部眾去風吹雨淋的。別說他部下了,恐怕他自己首先就受不了。所以杜大人此舉是多慮了。”

賀元鋒對於杜涉的擔憂,多少有些不以為意。在他看來,拓跋繼遷造反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權勢以及更多的榮華富貴嗎?至於恢復所謂的党項榮耀,不過是一個應付人的口號罷了。党項人什麼時候榮耀過?最多不過是當年地控五州的定難軍節度使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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