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則如今絲路,實際上還是掌握在范家的手中。至少,掌控權還在范家的手中。范家不想讓那個商戶走絲路,那麼就絕對不會讓他走成。與當年桂林郡王府獨霸海上通商時相比,也沒有強到那裡去。甚至因為與西域諸部交好,有些事情做的更加不地道。上千里的行程,沿途大大小小的國家,以及草原、大漠、高山之中無數的部族。讓一個商隊徹底消失太容易了。

這一點,南宮媚知道,黃瓊是完全清楚的。但黃瓊之所以一直沒有追究,除了范家的商隊每年的稅收,幾乎在支撐著如今西域那位安西王運轉之外。更多的,便是與自己之間的私情。而範家這種表面放開,實際卻是開而不放的做法,很是得罪了很大一批,沒有能力支撐走海路的中小商戶。范家靠著出賣自己,獲得了黃瓊的庇護。靠著撒錢,在朝中也有幕後支援者。

但那些商戶,誰又知道背後都站著誰?這年頭經商的人,能做得起通商的商戶,無論是走絲路還是走海路的,在朝中那個沒有支持者?甚至某些商戶,本身就是某一官員家族的。若是范家真的倒黴了,失去黃瓊這位皇帝的支援,恐怕落井下石的人大有人在。牆倒眾人推,若是黃瓊真的對範家動手,即便是有朝中大員支援又能怎麼樣?恐怕釜底抽薪的人會更多。

眼下的局面,讓南宮媚不由得有些愁腸百轉。范家在西域如今的佈局,是範刀用他自己命,還有海量的金錢換回來的。若是就此放棄,換了任何一個人都不會甘心。更何況,這其中還有自己的殺夫之仇?可若是不放棄,這後果卻是范家難以承受的。若是放棄范家在中原的根基,全家族遷往西域范家控制地域,那更是不可能的。范家的根在中原,最大靠山也是中原。

一旦范家放棄了中原根基,恐怕當即會分崩離析不說。西域那些原本與范家交好部族,哪怕是從范家得到過不少利益,甚至就是範家養著的回鶻部族,首先就會翻臉。那些一切以利益為重的牆頭草秉性,南宮媚再清楚不過了。若是范家失去了中原的依託,不能再為他們帶來利益,第一個翻臉的就是他們。最為關鍵的是,沒有了中原貨物,范家也就沒有存在必要。

一切重頭再開始,又那裡會有那麼容易的事情?離開了中原的範家人,就像是那些無根的浮萍一樣,會任人揉捏。范家的那些財富,也會成為更方面窺視的物件。整個范家恐怕都會成為別人口中的魚肉。包括,范家在西域收買的,所謂效忠范家那些軍頭們。范家一旦遷到他們的地盤,無論那一鎮,都會成為人家板上的肉,只能是任人宰割,而沒有多少還手餘地。

南宮媚清楚的知道,用錢買來的忠心,那根本就不是忠心,也不可能會有真正的忠心。所以,放棄中原的根基。而留在中原,南宮媚卻是更加清楚的知道。黃瓊這位當朝天子,如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無論是朝廷,還是他,都已經沒有了再退讓的餘地。他寧肯冒著天下震動的危險,公開自己與他關係,將自己強行留在他身邊。也斷然不會在繼續縱容范家下去了。

抬起頭站在面前,這一次自己進宮,眼中雖說柔情依舊。但卻沒有了以往的那種,見到自己後餓虎撲食的黃瓊。南宮媚一時也處在了進退兩難的地步。實則她也知道,按照黃瓊要求的去做,是最為符合范家眼下的情況。那樣對範家來說,看似損失了之前大筆的投入。但實則,卻是利大於弊。因為若是真的那樣,就有了朝廷在西域的勢力,公開的承認以及保護。

以黃瓊對自己的情義,他做出的承諾,遠比西域范家收買的那些軍頭可靠。即便是眼下的西域,看似控制在那位安西王的手中。可南宮媚清楚,那位安西王實則還是掌控在這位主手中,壓根就成不了割據一方的人物。若是他但凡露出一絲反意,脫離朝廷的掌控,想要自立為王,恐怕明兒腦袋怎麼丟的都不知道。以她對黃瓊的為人瞭解,若是沒有這點自信的話。

他又豈會選派一個宗室,去西域坐鎮整頓?那位安西王看似半獨立的狀態,實則依舊控制在他的手中。否則,那位安西王也不會,明明眼下有用兵天山南麓的實力,卻是依舊紋絲不動。其中固然有黠戛斯人,以及黠戛斯人背後喀喇汗國的原因。恐怕更大的原因,便是黃瓊說的那樣養寇自重。不想損傷自己的有限實力,以此為藉口從朝廷要兵,替他剿滅那些勢力。

而如今朝廷已經調集大軍,並選派老將坐鎮西域。即便這上萬大軍,不是專門用來對付范家的,可有上萬朝廷的精銳,替那位安西王坐鎮後方,就足以威懾各方了。一旦讓其後顧無憂的話,恐怕他就算不立即對範家,在西域的勢力動手,恐怕范家今後的日子要很難過。范家收買那些駐軍天山南麓,以及于闐故地將領,忠心程度究竟有多少,南宮媚是清楚的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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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如今私下裡面,服從范家只不過貪婪於範家提供的金錢罷了。如果朝廷真的介入此事之中,就算不對襄陽的范家本家動手。甚至只要在西域動手,范家百餘年來付出了無數的代價,花費了天價才在西域構築的勢力,會直接土崩瓦解。真的面對朝廷大軍,用金錢堆積起來的勢力,不過是一堆沙子堆成的罷了。當初的桂林郡王,不是也認為有錢就無所不能嗎?

可最後怎麼樣?其掀起的驚濤駭浪,不到四年的時間便灰飛煙滅。哪怕身後有著即便是眼下的范家,也遠遠比不上的天價財富支援,在十萬大山之中苦心訓練的二十萬大軍,多年累積的軍械,還有私下鑄造的大炮。在朝中上下,更有著無數私下裡面收了錢的官員,在暗中協助。可看起來強大無比,便是范家也出現判斷失誤,認為至少與朝廷會劃江而治的勢力。

卻短短四年不到的時日,便落到敗亡身死。也正是有了前車之鑑,讓南宮媚清醒的明白,完全靠著金錢堆積起來的勢力,真的猶如沙子堆成的堡壘,一場大水過來便消失的無影無蹤。現在對於范家來說,順應黃瓊的要求才是合適的。可如今范家在西域的勢力,背後不僅僅是無數的金錢與精力,還有範刀的至少大半條命。就此徹底放棄,南宮媚卻又實在有些不甘心。

而南宮媚的沉默,讓黃瓊卻是一把幫人抱起來,放到自己的腿上。不顧南宮媚的多少有些抗拒,強行吻住了南宮媚的小嘴後。一直到兩個人都有些喘息不定,黃瓊才將人緊緊抱在懷中,輕聲的道:“如今,範刀既然已經故去了。媚兒與兩個孩子,其實已經沒有必要在繼續留在范家。這次既然來到西京,那就留在朕的身邊,不要再回去了,媚兒就不會如此煩惱了。”

“朕也可以與兩個孩子團圓。朕總不能,一輩子不與鵬兒兄妹相認吧。媚兒知道不知道,剛剛鵬兒當著朕的面,一口一個殺父之仇,朕心中有多難受。朕才是他的生父,他們兄妹都是朕的骨血。可面對自己的兒子,卻是相見而不能相認。帶著孩子進宮吧,朕實在忍受不了,與媚兒這麼多年都沒有能見到一面。媚兒不知道,這幾年朕費多大力氣才壓制住沒有南下。”

聽罷黃瓊的話,南宮媚卻是靠在黃瓊的懷中,輕聲的道:“陛下,非是我貪戀范家的財富。而是范家如今後繼無人,只剩下身體日益衰老的公婆二人。範刀去世之後,公婆就猶如失去了魂魄一般,原本康健的身子骨,幾乎已經是垮掉了,猶如行屍走肉一般。尤其一向都視我為親生女兒的婆母,因為範刀的去世重病,如今癱瘓在床。公公也日漸的衰老,腰也垮掉了。”

“陛下,范家對我有天大的恩情。我與範刀自幼青梅竹馬,儘管當年我只將他當做兄長,可成親以後這麼多年,他也一直視我為寶。然而,我卻不顧自己已經成親,與陛下有了私情,還誕下了兩個不是范家血脈的子女。可公婆卻並未因此嫌棄我,將兩個孩子視為親生。於情於理,在這範刀屍骨未寒,范家已經無人支撐的時候,我都不能只為自己,拋下範家於不顧?”

“當初範刀臨走之前,拉著我與兩個孩子的手,那眼中滿都是戀戀不捨。叮囑我,一定要幫著公公將范家支撐下去。範刀去世後,公公曾去信讓範劍,將他的兩個兒子至少送回來一個。但範劍卻是拒絕了,直言他的兒子將來是要走科舉,絕對不會回去接掌范家。告訴公公,范家將來還是鵬兒接掌為好。我曾三次去信,讓範劍將孩子送回范家,可他每次都拒絕了。”

“如今范家,只剩下鵬兒一個繼承人。公公這些年,幾乎將所有的心血,都傾注在了這孩子的身上。若是我這個時候離開范家,來到你的身邊,那是在落井下石。我又該如何面對範刀,面對范家的上下?尤其這個時候,公開兩個孩子的身份,那讓我如何自處,又該如何面對兩個孩子?讓陛下這個一國之君,又給如何面對天下臣民。我不能讓範刀,死都不能安生。”

話音落下,南宮媚卻是低頭垂淚。一滴滴的眼淚,慢慢的將黃瓊前襟都給浸溼了。感受到南宮媚心中的痛苦,黃瓊卻是心疼不已。兩個各懷心思的人,接下來卻是誰都沒有在說話,而是就這麼一直靜靜的依偎著。一直到掌燈時分,兩個人才分開。而看著黃瓊心疼的臉,南宮媚輕輕的撫摸他的臉良久,才咬了咬牙道:“陛下,只要能夠保證寒冰羅剎不插手此事。”

“並且答應之前的承諾,范家願意放棄在天山南麓的勢力。但朝廷,必須要履行承諾,保證范家在天山南麓,范家所有的幾十個莊子安全。陛下,范家並不願意與朝廷對抗。而我更不想,見到鵬兒與陛下父子相殘。此事,范家可以妥協,也懇求陛下不要追究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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