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黃瓊已經制定了今後,大齊的朝廷歲入以商稅為主,農稅為輔助。但農業是根本,無糧不穩。朝廷要救災、養兵,都需要大量的糧食。若是因為負擔過重,棄地農民越來越多。那些不繳納錢糧的豪門大戶與宗室,名下土地越來越多。長期以往下去,朝廷又拿什麼養兵,又拿什麼救災?即便是大齊的整體稅賦可以說並不重,但都轉嫁到了普通民眾身上。

那就是沉重的負擔了。原本本朝稅法,是在前唐兩稅法基礎上,略加改變而來的。也就是說,朝廷徵稅除了丁稅之外,徵稅不是按照戶籍來的,而是按照土地數量來的。但隨著政體的逐步穩定,新一代的權貴大量出現,宗室日漸繁衍生息,人口基數日益龐大。從宣宗朝開始,便已經有部分宗室與勳貴開始不肯交稅。到了理宗朝開始,便是只要做了官就不用交稅。

哪怕這個官員,他們家的田地佔據了當地八成,但依舊是一文錢都錢糧都不用繳納。而這一個縣的稅賦又不能減免。否則,不單單是吏部考核名落孫山。而且別說朝廷拿什麼去養兵,就連當地縣衙師爺、差役的開支,都沒有地方著落。為了繳納朝廷的錢糧,也為了養活自己與師爺,還有縣衙的官差。一縣的稅收,自然落到了那只佔兩成土地的普通百姓身上了。

而誰都知道,這天下文官是一個龐大的群體,他們掌握著天下的話語權。若是在加上那些舉人在內,恐怕這群體的規模會更大。若是在將武官、勳貴、宗室都包括在內,這個群體幾乎囊獲了除了皇帝之外,天下所有有權勢的人。所以,即便是知道這樣一來,可謂是積弊叢生。但卻沒有人,敢去捅這個馬蜂窩。包括幾任帝王,都沒有去觸碰這個黴頭。

幾十年下來,做官便不交糧,便已經成了慣例。而那些官員不僅自己不交糧,就連親戚的土地,都可以光明正大豁免掉。到了老爺子那一代,甚至只要中了舉人之後,便可以不在繳納任何的錢糧,就更近一步減少了稅源。導致了國庫裡面窮的,連一場大災都只能拿出十萬貫錢來救災。貧者負擔越重,富者卻可以靠著手中的權利,想方設法的免稅。

這樣一來,民怨又哪裡不會沸騰?這也是黃瓊,下定決定強力推行此次變革。而且不僅為那些大土地所有者,制定的免稅條件。黃瓊也第一次,公開的徵收土地交易稅。也就是不管你是投獻的,還是購買土地的都要交稅。不僅買家要交購買土地總錢數的六成,作為土地交易稅。賣家也要繳納五成作為交易稅。若是投獻的,雙方都要繳納百分之百的稅。

為了保證該收的錢糧收上來,讓那些總是利用手中權利,想方設法逃稅的官員、士紳,勳貴、宗室,逃無可逃。黃瓊特地調整了南鎮撫司,結構以及許可權。將南鎮撫司一分為二,其中一部分專門徵收所謂的超額稅,以及各項土地交易稅。而這個衙門,不對任何的上司負責。只對黃瓊,也就是皇帝本人負責。賈權由通政司,調任這個新成立的度支司任總提舉。

若不是中書省極力反對,黃瓊甚至一度想要將各地市舶司,都劃給這個度支司管轄。最終在幾番爭議之下,黃瓊最終還是做出了妥協。雖說這個度支司,只負責收取超額稅以及土地交易稅。但戶部卻是做了一個大手術。原本專門負責徵收商稅,以及原本徵收農稅的諸路清吏司,包括戶部本身無論是從許可權還是職責上,都從根本上上做了一個大的調整。

原本管轄的各地糧倉,全部轉到了司農寺。諸路用來負責收取鹽稅、茶稅、馬稅的鹽茶馬道,也從戶部劃出。負責商稅,正常農業稅收的諸路清吏司,以及各地市舶司,都劃給了太府寺。戶部從原來的從稅收,到調撥錢糧一體負責,轉變為只負責花錢,管理全國土地名冊,以及諸路漕運。戶部下屬的鑄錢司與錢法堂,黃瓊幾經猶豫還是繼續由戶部管轄。

至於負責稅收的太府寺,以及倉儲事宜的司農寺,在幾番爭執之下。最終敲定了由中書省與尚書省共同管理。而這個變革,第一刀便砍向了宗室、勳貴,以及在任和致仕的官員。這一道明詔,直接震驚了天下。那些既得利益者,又哪裡肯放棄口中已經吞下的肥肉?更何況,他們很多人名下,包括家族名下的土地,絕大部分都全部超過了,朝廷規定的免稅上限。

讓他們每年拿出一大筆錢,來繳納這些年一直逃掉的稅錢,那幾乎等於在割他們的肉。哪怕他們已經富得流油,可依舊不想交錢。儘管他們都領著朝廷的不菲俸祿,還享受著名下土地部分免稅的優惠,但讓他們從口袋裡面掏錢,那是萬萬不能的。短短的時間之內,通政司收到的摺子,幾乎堆滿了幾間屋子。中書省那裡,每天都有致仕的官員上門辱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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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各地的宗室,則擺出了一副老子是太祖皇帝後裔,落草就要享受天下供養,讓老子交錢沒門的架勢。對於這些人,黃瓊可是一點都不慣著。宗室抗稅的,直接派南鎮撫司帶走圈禁。在職的官員一般不敢,便鼓動那些致仕的官員上門鬧事。你們不是倚老賣老,仗著年紀大了,誰也不敢動你們嗎?黃瓊直接停了他們的退休待遇,什麼時候交稅了,什麼時候再恢復。

而且明詔誰在敢抗稅不交,限期三個月還不整改,名下土地直接拍賣以抵償拖欠稅錢。再不交,南鎮撫司則直接派人帶走。有兩個郡公,仗著自己資歷老。便是老爺子,都要叫一聲叔公,寧死也不肯繳納錢糧。惹惱了黃瓊直接派人,將其名下土地官賣。而且所有的土地交易稅,一律由他們擔負。這個動作一下來,原本叫囂最為厲害的宗室,首先便老實了下來。

一邊暗罵黃瓊這個皇帝,實在是太過於狡猾,一邊老老實實的開始繳納了稅錢。不圈禁、不抄家,只是強制賣掉你名下的土地。而且是全部發賣,一畝都不給你留。賣掉的錢,除了補足拖欠的錢糧,以及繳納沉重的土地交易稅之外,剩下的倒是返還給你。可地沒有了,想要再買回來,可不僅要還要再繳納一筆土地交易稅,更是還要承受收成上的損失。

最為關鍵的是,為了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補上稅,這些土地賣的往往都很便宜。不管水澆地,還是旱田都給你做一個價,往往只有市價的七成,甚至是更低。若是那些經辦官員,再暗中搞點什麼事情,或是再上下其手一番。到手的錢,可能只有市價的三成。那樣損失,可就實在是太大了。面對著這樣巨大的損失,那些他們完全負擔得起的錢糧,反倒是不算什麼。

這一看似光明正大,實則陰損之極的手段,讓那些宗室不得不乖乖的按照定製,繳納他們原本就應該繳納的稅錢。見到宗室老實下來,那些官員雖說也心有不甘,可最終也不敢硬抗。尤其是那些退休待遇被停的致仕官員,更是不敢再鬧了。他們雖說不是太在乎那點退休待遇,可問題是實在丟不起那個人。尤其是幾個硬骨頭,被抓起來枷號後,更是老實了許多。

當然,這些並不甘心丟掉既得利益的人,明面上是不敢在硬抗,但暗中依舊不老實。很多地方官員,甚至對那些士紳、豪強,抗稅的舉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某些學政、提學,還鼓動那些士子罷考。千里做官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那點特權嗎?若是沒有了特權,他們做官還有什麼意義?哪怕那點錢糧,只針對他們之中囤積土地的人,可依舊讓所有官員不滿。

而那些舉子,心中的想法與那些官員並無什麼不同。要說所有的舉子之中,沒有一個是真心為了朝廷的,那是不可能的。但大多數人做官,只不過把他看成一個職業,說白了與那些修腳的、拉縴的、釀酒、打魚種地的沒有區別。做官之後,準備苦守清寒的更沒有一個人。做官幹什麼?不就是為了掙錢,然後進行最可靠的投資,也就是買地讓家人富裕起來。

朝廷這麼做,他們的美夢豈不是破了一半?原本就有這個心思,再加上座師與考官暗中一鼓動,很多舉子便來了一個罷考。結果,他們誰都沒有想到,面對他們的這個法不責眾,甚至是讀書人高人一等的想法。黃瓊應對的手段更加的強烈,參與罷考的舉子一律全部免掉功名。不管是秀才,還是舉人,或是童生,全部統統一擼到底,什麼都不給他們留。

並且明詔,那些參與罷考的舉子,一經罷黜便永遠都不得再參加科舉。也不得參加任何形勢的舉人選官。各地無論是府試、路試,不足的名額,從那些名落孫山的士子之中,按照原來的名次替補。並且從諸路路學,以及國子監之中優先替補。你不是不想做官嗎?那就別做了,反正你不幹,有的是人幹。這個結果一下來,那些罷考的舉子都徹底傻了眼。

不僅原來十年寒窗的功名丟了,而且還永遠不得再考。這對於他們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再鬧?再鬧便直接枷鎖,發配到寧夏府。至於那些背後鼓動的官員,南鎮撫司直接上門。你們不是不想做官了嗎?那好,就誰都別做了,直接打點行禮滾蛋吧。別說官位了,便是致仕的待遇也一律沒有。那些暗中挑事的官員,根本就不知道,早在推行這個政策之初。

黃瓊便預料到了最大,也是最強的反對者,並不是那些宗室。宗室手中沒權,實際上也沒有多少話語權。即便是分封在外的,實則也在朝廷的嚴密監控之下。便是鬧事,只要自己手段強硬一些,他們就會在最短的時日老實下來。至於勳貴,首先他們的田地並不多。而且隨著開國勳貴日益沒落,他們很多人除了那個空牌子爵位,手中便是一點權利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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