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什麼樣的人都有。雖說比那些宗室強了一些,畢竟歷代桂林郡王還是很要名聲的。尤其是當前這位心有所圖的,在沒有起兵之前對他們管制很嚴的。有些事情也不敢做的太過分。可如今大家一同蹲了高牆大院,上面又沒有了人壓制,倒是一個個的都有些原形畢露了。

便是被關押著,一個個還無事生非。呂蒙正覺得,越早將他們送走也就越有利。不過在得知在偽帝起兵造反後,朝廷冊封那個接任郡王下場。還有當初與偽帝,爭奪郡王位的那個偽帝的叔伯兄弟,所經歷的事情和下場。便是呂蒙正這等為官多年的官員,都搖頭嘆息不已。

都說帝王之家為了爭奪帝位,什麼腥風血雨的事情都發生過。可這桂林郡王府,也為了爭奪郡王位,也一樣充滿了血腥的味道。那位偽帝對失敗者,做的那些事情,又那裡像是一個人做的。當著他們的面,糟蹋人家的妻妾。自己糟蹋之後,還賞賜給自己的那些心腹侍衛。

直接活活氣死了,自己的親兄弟。就算兩個人以往爭奪世子之位,可也不至於做到如此的地步。都說殺人不過頭點地,便是實在容不下,一壺鴆酒或是三尺白綾便足以了。又何必做出這種齷齪,甚至有傷清譽的事情來?這等事情都能做出來,又豈有一絲一毫的仁君之像。

這種人,若是讓他得到天下,那天下的臣工與百姓,豈不是都成了他眼中的魚肉?這還有天下臣民的好日子過嗎?這等禽獸不如的事情,恐怕便是夏桀、商紂,那等暴君都做不出來吧。幸好有了今上即位,最終挽狂瀾於不倒。否則,這江山社稷危矣,天下的百姓危矣。

心中很是感嘆了一番,那些人的下場之後,呂蒙正更是下定決心,儘快的將這些人都送走,以免在生出什麼事端來。至於曹銳與趙無妨那裡,呂蒙正也只能搖了搖頭。希望這二位,能控制住自己的部署。至於如今已經殺入廣南東路的歐陽善,呂蒙正反倒是信心還足一些。

當呂蒙正與趙無妨的奏摺,送到黃瓊面前的時候,黃瓊卻是皺了皺眉頭。對於呂蒙正為趙無妨的辯解,黃瓊雖說接受了這個解釋,但卻是很有些不滿。儘管他也知道,這種事情根本就無法避免。可在他看來,軍紀該維持還是要維持的。三天無軍紀式的獎勵,絕對不可取。

尤其是在處理那些夷人部族的時候,一味的以殺戮為手段,只能是適得其反。如今南下的諸軍,雖說糧草轉運有些困難。可他們的軍餉,朝廷卻是並未拖欠過一分。該給的賞賜,朝廷也都給了。若是再搞出燒殺劫掠的事情來,這不是等於將那些夷人部族,推倒叛軍懷中?

不過能讓一貫剛正的呂蒙正,都出面為趙無妨沒有約束住自己部下辯解,黃瓊也知道,恐怕如今廣南西路的形勢並不太樂觀。當然,這個形勢不樂觀,說的不是戰場上面對正規叛軍,而說的是那些夷人部族。想必,其中有些夷人部族,是鐵了心要與叛軍,一條路走到黑了。

提起筆來,想要將這兩道摺子都批了回去,要求前線將領還是要儘可能約束軍紀,少做出燒殺劫掠事情的黃瓊。在落筆之前,卻是突然之間多少有些猶豫。無論是帶兵的趙無妨,還是善後的呂蒙正,都是性格沉穩的人。如今都上摺子要保人,這其中的原因未必那麼簡單。

站起身來,看著外面的落日餘暉,黃瓊在殿內來回踱了很長時間的步,一時卻也有些拿不準主意。轉過身,將這道摺子丟給等候在殿內的寇準,待他看完之後才道:“前面形勢,真的那麼糟糕嗎?除了大勢的殺戮,對付那些附逆的夷人部族,就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看罷黃瓊丟過來的摺子,聽著黃瓊這番貌似自言自語,又像是與自己說的話。寇準沉吟了良久之後才道:“陛下,這些夷人部族,幾乎分佈於整個廣南西路。若是不能採取凌厲手段,在最短的時日之內,給那些首鼠兩端的夷人部族以威懾,恐怕這些夷人部族會成為心腹大患。”

“偽帝連同其歷代先祖,實際控制廣南西路已經百餘年。對那些夷人部族來說,桂林郡王府比朝廷更有威懾力。甚至很多的部族,只知道有桂林郡王府,而不知道有朝廷。如今官軍大舉進入廣南西路,那些熟悉地形、氣候的夷人部族,對偽帝以及叛軍來說,是很重要力量。”

“偽帝在如今一敗再敗,便是連祖宗肇基之地都丟了的情況之下。絕對不會不啟用,這些土生土長,對地形和氣候都無比熟悉的夷人部族。他們雖說單一部族的軍力未必多強,可諸多部族聯在一起,恐怕就是一股不可小視的力量了。尤其是這些部族,還遍布整個廣南西路”

“他們雖說沒有受過多少的訓練,可卻是勝在熟悉山林和氣候。用於正面與官軍對決,他們肯定不是官軍的對手。可若是騷擾官軍的糧道,不斷的偷襲官軍後路。在官軍與叛軍決戰時,偷襲官軍的背後,卻是其擅長的。他們在一定程度上,甚至可以影響到戰局的某些走向。”

“雖說這種以殺止殺手段不可取,但卻可以威懾那些夷人部族,讓他們認清現在的廣南西路,誰說了才算。讓他們不敢在收容叛軍,或是配合叛軍對抗朝廷。恩威並濟,對於那些夷人部族,既要有一定的懷柔,可雷霆手段也是必不可少的,陛下,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

“這些夷人部族,常年都生活在山林之中。相互之間,便是平常之時都相互征伐。所以,他們一向都是以強者為遵。當年桂林郡王府,最初也是靠著剛柔並濟才懾服他們。趙大人的部將,看似殺紅了眼,屠了幾個附逆的部族。可卻是無意之中,反倒是辦了一件好事。”

“威懾了那些還在首鼠兩端,或是心存顧慮的部族,不敢配合叛軍對抗天軍。只是陛下,臣最為擔心的是,那些兵痞搶順手了,等到叛亂弭平之後還收不住手。或是不分青紅皂白,甚至就為了劫掠民財胡亂的大殺一氣。將那些原本心向朝廷的部族,也一併也都給屠滅了。”

“到那個時候,可就真的惹出大麻煩了。甚至將那些部族,都趕到偽帝那邊。雖說呂大人已經趕到靜江府,但他畢竟分身乏術。也因為是文官出身,難以約束那些官軍。臣更擔心,若是朝廷一味強壓,要求前面將領整肅軍紀,也一樣會引起前線將領產生對朝廷的不滿。”

“陛下,以臣的意見此事不宜追究。至少現在,還不宜追究此事。而且歷朝歷代,其實都是這個樣子。在糧餉難以為繼,或是遇到頑強抵抗的時候,大家基本都是這麼做的。所以,臣以為只要前面的官軍,不做出公開屠城的事情,其實朝廷在這方面,也不要約束得太緊。”

“臣觀呂大人的摺子,其實也是這個意思。陛下,夷人之事本就複雜。更何況,他們已經為叛王府控制了上百年。對於這些夷人部族,一味的菩薩心腸,恐怕未必會達到陛下想要的結果。臣以為,有些東西也不必控制的太緊。大不了事後懷柔的時候,多花一些力氣。”

對於寇準的回答,黃瓊卻是沒有回答他。而是一直看著面前的夕陽,徹底的收斂起最後一抹餘暉後,才道:“寇愛卿,朕若是這個時候,派你去廣南西路,以四品兵部主事銜出任撫夷使,輔佐呂蒙正,專門全權負責處置廣南西路諸夷事宜。你有這個信心能做辦好嗎?”

黃瓊這番話,直接讓寇準愣住了。他沒有想到,面前這位帝王卻是提出來,讓自己去廣南西路,專門處置諸夷事宜,而且還是以四品主事銜。自己在被調任軍機處,出任軍機之後,雖說蒙這位帝王一路簡拔,可如今不過只是一個六品官。這等於是將自己簡拔了兩級。

只是寇準也知道,在這個時候朝廷對自己,破格簡拔可並不代表是什麼好事,這個撫夷使更不好做。不過以他的性子來說,這個撫夷使的確是一個挑戰。可越是這種難辦的差事,才越有挑戰性,對自己成長也是越有利。這世上所謂的難事,只是還沒有找到解決的辦法。

不過,對於他來說,現在的問題不是這個差事沒有挑戰性,而是挑戰性有些不是一般大。更需要,廣南西路所有的文武全力配合。自己資歷尚淺,進士及第都沒有幾年,能調動那些老謀深算的官員嗎?此事做好了的確是大功一件,可若是做不好,那自己就要倒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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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見到寇準臉上,一副即有些躍躍欲試,卻又有些猶豫的表情,也知道這個時候這個差事難度的黃瓊,倒也沒有急著讓他回答。而是揮揮手道:“朕也知道,這個差事若是擱在往日,是一個天大的肥差。可在如今,卻是等於給那些官軍擦屁股,是一件天大難的差事。”

“所以,朕不需要你立即回答朕。因為朕需要的,不是一時的衝動,或是因為過於維上的回答。朕需要的是,能夠真的沉下身心去,將這件天大難的差事辦好。所以,朕給你三天來好好的考慮。朕需要的是你拿出一個成熟的想法,而不是一時腦子一熱,給朕的答覆。”

“朕不希望,到時候你後悔,朕更後悔。朕更不希望,你這個青年才俊,會因為一味的維上而丟掉自己的前程。你是朕要重用的人,所以朕即希望你去接受這個挑戰,可也不希望你去。所以朕才不要你立刻回答,而是讓你回去好好想清楚,自己能不能接受這個挑戰。”

黃瓊的這番話,將果然有些衝動的寇準,想說的話立馬壓了回去。待半是歡喜半是憂愁的寇準離去之後,黃瓊卻是返回到御案之後,拿起呂蒙正與趙無妨的摺子,又仔細看了起來。原本想著訓斥一番這一文一武。但最終,黃瓊還是提起筆來,在二人的摺子批了一句朕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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