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走到陽臺那,電話才一接起就聽到藍玉快速的語氣說道:“程庭,出事了,我姨丈(安南華)在監獄裡發生了食物中毒,現在被送去醫院急救了,我也是剛剛姨母給我打來的電話才知道的,現在就立馬訂機票趕回去,你先幫我去醫院看一下吧,我怕我姨母會承受不住打擊,拜託了!”

這是一件很緊急的突發事件,也從電話裡聽得出來此時藍玉的不安和焦慮感,所以我也沒有多想,“嗯,你把醫院的地址發給我,我現在就過去。”

掛掉電話後,我簡單地和楊帆交代了幾句,然後披上外套就出了門。路上,我逐漸冷靜了下來,仔細回想剛才藍玉和我說的話,她說安南華是是食物中毒導致被送去醫院搶救的,可在監獄裡又怎麼可能會出現有食物中毒這種事情呢?這顯然是不那麼合理的,難道說......想到這,我內心猛然一震,一個可怕的假設出現在了我的腦海裡。

不過這也就只是我自己個人的一個想法而已,當前最要緊的還是儘快趕過去醫院。晚上在街上的人不算很多,再加上在我前去醫院的路上,天突然下起了雨,人就更稀少了。這個寒冷的雨夜,似乎為今天晚上的噩耗鋪上了一層更為沉重地情緒。

沒多久之後我就驅車來到了醫院,根據藍玉在資訊中給我的指示,我來到了搶救室的外面,只見一位年齡莫若50多歲的中年婦女,此時正抱頭屈膝坐在長椅上,頭髮已經兩邊鬢白了。她的身子一震一震的,傳來了她輕微的哭泣聲。

由於我沒見過安南華的妻子,所以不確定眼前的這個中年婦女是不是藍玉的姨母,所以拍了一張她的照片給藍玉發過去,同時詢問這位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一小會後,藍玉給我回覆了一條語音訊息:“姨母......我姨母怎麼變成這樣了,我才兩個多月沒見她,她的白頭發怎麼多了那麼多......”藍玉說話的聲音帶著哭腔,透露著滿滿的心疼之意。

我打字安慰她:“沒事兒,我來了,這邊有我在你放心,有什麼訊息我第一時間和你說。”

“嗯,麻煩你了,我大概要很夜才能回得來。”

“我等你,到時候你回到了和我說一聲,我去機場接你。”

結束了和藍玉的短暫聊天後,我慢慢地走到那婦女旁邊,輕聲說道:“阿姨,請問,您是安南華先生的妻子嗎?”雖然我知道是她,但還是故意這麼問,以此來放鬆她的戒備之心。

“我是。”她抬起頭來打量了我一會,“你是?”

“我是安總以前的老部下,同時......”我停頓了下,“還是藍玉的好朋友,她現在已經從北京坐飛機趕回來廣州的路上了,由於不太放心,所以得到訊息後第一時間就和我說了,讓我過來一趟醫院。”

“噢!原來是玉兒的好朋友,你坐。”她擦了擦雙眼,尷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

“人之常情,沒關係,倒是阿姨,您可要保重身體!”在說這話的同時,我心裡也松了口氣,她沒有說別的,也沒有馬上認出我,這說明她並不知道曾經我和安妮的事情。

我從外套的裡袋拿出一包紙巾遞給她,她接了過去,說了聲“謝謝”。沉默了一小會,我小心翼翼地問:“阿姨,我聽藍玉說,安總是因為在獄中發生了食物中毒,所以才被送進醫院了是嗎?”我雙目注視著她,生怕這話會觸動了她此時本就不那麼好的情緒。

“是,裡面(監獄)的人給出來的解釋就是這樣的,唉,南華真的是命苦啊!本來就因為犯下錯誤進去了,可沒想到好端端的還遇上了這種事,難道老天爺就不肯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嗎?唉~~”最後那一聲長嘆,她再次忍不住情緒崩潰了,潸然淚下。

我輕輕地把手放在她的肩上,以表安慰,“阿姨您別先別急,安總他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會沒事的。”

她只是默默地點頭,一句話也不說。安撫完了她的情緒後,我也不再多說些什麼了,這個時候沉默就是最大的安慰,於是我站起身來,看著窗外那越下越大的雨,思緒也開始飄了起來——就像是阿姨剛才說的那樣,一個人在裡面好好地怎麼就會出現食物中毒的情況了呢?如果說還有其他人也跟著他一樣食物中毒了,那還情有可原,可就只有他一個人“中招”了,這明顯說不過去,那裡看守嚴格,任何一個環節都是不允許出現問題的,不像是外面那些不正規的餐館飯店。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一個謎團,就此出現在了我的腦海裡。

“誰是病人家屬?”忽然搶救室的門就開啟了,主治醫師走了出來。

“我,我是他的妻子,醫生,我丈夫怎麼樣了?”阿姨連忙站起來走過去問道,我也跟著過去。

主治醫師摘下了口罩,沉重的表情出現在我們面前,“很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你胡說!!明明說是食物中毒,怎麼會請就無效呢!這不可能!!!”她幾乎歇斯底里地大喊著,雙眼哭得通紅,死死地抓住主治醫師的雙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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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的護士連忙把她給拉開,我在後面扶著她,主治大夫依舊沉重的神色,低沉著語氣解釋說:“這不是普通的食物中毒,毒物已經入侵他的內臟了。”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還是選擇不再說下去,沉默離去。

“南華!!!”她義無反顧的衝開了所有的障礙,半跪著趴在病床上,我知道此時躺在床上的人是安南華,我轉過身去,眼角處傳來一陣灼燒感。

我側過身子,看著剛才離去的主治大夫的身影,思索了一會,於是悄悄地跟了過去。現在已經很晚了,他也該下班了,我一路跟著他走到了停車場那。

在他準備拉開車門上車的時候,我一個箭步快速地跑了過去,一把拉住他的肩膀,然後按在了後面的柱子上,把後方的攝像頭給擋住。

他驚恐地看著我,瑟瑟發抖地扶穩了自己那雙已經歪了的眼鏡,“你,你想幹什麼?”

“你剛才沒有把話說明白,只說了這不是普通的食物中毒,後半句你沒說!”我壓低著聲音,目光瞥了一眼後面的攝像頭,“這個位置沒有攝像頭,我不為難你,只需要你告訴我實情。”

他艱難地咽了咽口水,猶豫了下,結巴地語氣說道:“敵,敵敵畏,我們在死者的胃裡發現了大量的敵敵畏。”

“敵敵畏?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在他的胃裡?”我在驚訝之中連忙問道。

他哭喪著臉:“我,我不知道啊!我不是法醫,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醫生。”

我略低著頭,覺得這件事情越來越不簡單了,在我走神的時候,他忽然一把推開了我,然後進去了車子裡,迅速地開車離去,留下久久不能回神的我。

我抹了一把臉,呼出一口氣,接著點燃了一根煙,把煙抽完之後再回去了上面。當我回到剛才的位置時,只看到阿姨自己一個人坐在長椅上,她面無表情,雙目空洞,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對她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我抬了抬腳,剛想走過去,忽然身後傳來一把聲音,“程庭!”我驀然回首,正是藍玉,她沒有讓我去接她,而是自己直接趕過來醫院了。

藍玉跑來我的身前,我看了看阿姨的方向,她順著我的目光看去,可當她看到阿姨這幅模樣,頓時就慌了,連忙跑了過去。

“姨母,是我,玉兒,你怎麼了?”藍玉緊張的問道,握緊阿姨的雙手,“姨丈怎麼樣了?”

她依舊神色空洞,沉默了一陣子後,她抽離了雙手出去,緩緩地站起身來,“走了......沒了......安家從此要絕後了......”

“走,走了?”藍玉連忙追上去,再次緊緊地握住她的雙肩,“姨母,你別嚇我啊!”

“你姨丈他走了!!你表姐也走了,全都不在了!你知道了嗎?!”她的情緒忽然就爆發出來了,緊接著就是一聲痛哭。

“小點聲,這裡是醫院。”一個護士走過來提醒道,我快速地走過去和她解釋清楚,她叫我們儘快地離開這裡,或者小點聲,不要吵到其他人,然後就沒有再理會我們了。

“走了.......食物中毒怎麼就走了呢?怎麼,怎麼會......”完了,這下在我們面前的兩個女人全都崩潰了......

......

那個下著大暴雨的晚上,帶走了安南華,也帶走了我們的歡樂,留下的只有遺憾和悲傷。兩天後,在安家舉辦了安南華的葬禮,我也在現場,直到跟著送他去了公墓安葬。

這,是一個無比沉重的日子,在這一天裡我看到了許多曾經星辰國際裡的老員工,還有一些當初安南華的一些好友,可,唯獨不見她的親生女兒,安妮的出現......這,大概是最為遺憾的一件事情了吧,最後一面也沒見著,那可是在世上的至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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