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京城的車道上，依舊擁堵。
上班族忙碌穿梭著，或是在十字路口聚散離合，老人們依舊扎堆晨練，學生們依舊結伴而行。
對於他們而言，沒有比晨練、上學、上班的事情更重要。
別說他們不知道外界的風雲激盪，就算知道了，也只會當作一個茶餘飯後的話題。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管他古武界動亂，還是西方世界混亂，對於普通人而言，距離太遙遠了。
夏天站在校門口，遠遠揮著手。
直到小花的身影徹底消失，他才收斂笑容，轉身返回了車內。
沒有立即啟動車子。
他坐在駕駛位置上，往後靠了靠，為自己點燃一根煙，猛抽一口，緩緩吐出。
眯縫著眼睛張望著窗外的風景。
這兩天的風雲激盪，他都看在眼中。
夏天也決定置身事外，靜觀其變。
可是。
就在昨日，戈乾開始對山林中的古武門派動手了。
一天之內，兩個小型門派被滅門了。
僅僅如此的話，夏天並不會在意。
類似的事情，他在國外見得多了。
至於古武門派被滅門，但傳承肯定不會斷。
小門派能夠傳承至今，經歷過多少風風雨雨，都有生存之道。
夏天之所以在意，是因為一個古武門派。
天龍門。
那是他父親明人所在的門派。
明人雖然隕落了，但門派裡的那些老人，依舊把他當作後輩親人看待。
昨日的時候，他特意聯絡了浪媛。
從浪媛的電話中，已經得知了天龍門的態度。
而且，浪媛告知夏天，門派的一些年輕弟子，已經被外派了出去，並且做好了退路。
結束通話電話後，浪媛顯然將夏天來電，告知了掌門於九。
不久後，又親自打電話給夏天，讓他不必參與其中。
“呼……”
猛吸幾口煙，屈指一彈，精準落入路旁的垃圾桶內。
夏天驅車離開。
剛回到了老宅，就看到了已經提前到來了夏千雲。
兩人在院外草坪上隨意走著。
半晌，夏千雲苦笑一聲，“戈乾將古武界搞的烏煙瘴氣，現在很多人求到了我頭上，讓我來試探你一下。”
夏天挑了挑眉頭，並沒有感到驚訝。
他說道，“想讓我出手？”
戈乾點了點頭，又搖搖頭，“只是被他們搞的太麻煩，我特意過來走一遭，到時候就說你拒絕了。”
夏天道，“明天我會去一趟天龍門。”
“好……”戈乾下意識點頭，緊接著一愣，“嗯？你說什麼？去天龍門？”
夏天輕輕頷首，轉
而看向四周風景，“戈乾這幾天在針對太行山脈上的幾個小門派，很快就輪到天龍門了。”
說到這裡，他的眼眸之中閃現一抹凌厲，“別的門派我不管，但是天龍門不能動。”
聞言。
夏千雲臉上浮現一抹焦急，“夏天，千萬不要輕舉妄動，你現在本身就在局外……”
夏天打斷了他，“你錯了，其實我一直在局中，戈乾為何先從太行山脈中的古武門派下手？無非距離天龍門最近罷了，他背後之人，或許真的不想讓我參與其中，特意讓戈乾來警告我，但戈乾怎麼能沒有自己的小心思。我若不死，他心難安。”
夏千雲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夏天的腳步略微一滯，轉身望來，“天龍門是我父親所在的門派，我不能眼睜睜看著被滅門。”
“既然你都明白，豈不是正中戈乾下懷？”
“這是陽謀。”
夏天的眉宇之間很平靜，“若我不出手，問心有愧，隔圈若滅了天龍門，更是助長了氣焰，如此一來，外人如何看待我……當然，我並不在乎這些，我在意的，還是我的本心。”
深深呼吸一口氣，又道，“黑衣女子之所以選擇戈乾做代言人，其實看重的，就是戈乾的身份……對於華夏古武界而言，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外人，再加上他自身的實力，所以在行事方面，戈乾可以無所顧忌。”
夏天繼續道，“我不知道黑衣女子為何特意讓戈乾來警告我，讓我置身事外，但是在我看來，她想必也知道戈乾的小心思，肯定會想辦法對付我，而她仍然沒有阻止……這已經足以說明許多問題了。”
夏千雲愣了愣，有些跟不上夏天的思維，“什麼問題。”
夏天道，“首先，她只是暫時不想讓我參與進去，或許我的入局會成為她的阻礙，其次，她也許不想與我成為敵人，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如果我入局，也許會被利用，成為某個人手中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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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千雲目光一凝，“你是說凌天下？”
夏天點了點頭，“我若入局，是凌天下最想看到的，現在是黑衣女子與凌天下之間的博弈，我若出手，就是三方混戰了，而我最有可能被利用。”
“既然你都清楚，為何……”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只保天龍門，別的門派與我無關。”
頓了頓，夏天咧開嘴，輕笑道，“舅舅，你把訊息傳播出去……我的意思是，不是讓你以你的身份傳播，而是暗中傳播出去，就說我會去天龍門坐鎮，那些人既然想讓我出手，他們總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什麼都不付出吧。”
夏千雲愣了愣，琢磨著夏天這句話。
他剛要說話，忽地止住。
再次細品。
十幾秒後，他豁然抬頭，直視著夏天，“你這是要……試探人心啊？”
“談不上試探
不試探。”
夏天輕聲道，“若是有人站出來與我共同對敵……我相信其中有一大部分人，代表著凌天下。”
夏千雲的嘴角一抖。
極其古怪望著夏天。
饒是他身為長輩，此刻也忍不住想要罵夏天一句‘心真髒，小硬幣’之類的話。
沒錯。
若到時候選擇站出來要和夏天一同對抗戈乾的人，不一定是在擁護夏天。
最大的可能，便是他們代表著凌天下！
因為夏天現在入局抗衡戈乾，是凌天下最想看到的一幕。
甚至會將夏天推向高位，與戈乾分庭抗禮。
夏千雲眼眸閃爍著，“你說，那個黑衣女子是不是也想到這一點，所以明知戈乾會對針對你，也沒有去阻止？她也想看一看誰會跳出來？”
“也許吧。”
夏天有些不確定，同時調侃一句，“也許她很看好我，把戈乾當成我的磨刀石也說不定呢，所以我需要一個強大的敵人？”
夏千雲眼皮一跳，“你想多了。”
夏天笑了笑，轉移話題。
他並不知道，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自我調侃，已經無比接近了真相。
……
同一時間。
某地。
古海將善妙音喊來近前，淡淡道，“妙音，這幾日密切關注夏天，他有任何動作，第一時間通知我。”
聞言。
善妙音愣了愣，而後流露震驚之色，“師傅，您是說……夏天要對戈乾出手？”
“還不能確定。”
古海望來，一雙眼眸深邃似淵海，讓人看之不透，“若夏天與戈乾動手的話，及時阻止他，並且帶話給他……”
善妙音豎耳傾聽。
只是，越聽越驚訝。
到了最後，原本精緻的容顏上，寫滿了強烈的不可置信。
“師傅，您是說……”
古海輕輕擺手，打斷了她，似自語，似感慨。
“這個世界上，最複雜的是人心啊。”
……
同一時間。
凌雲集團。
副董事長辦公室內。
夏雪在地上來回踱步。
此時此刻，她身上沒有身為上位者的強大氣場。
那張容顏之上，寫滿了糾結。
一邊走，一邊輕聲咕噥著。
“要不要和他說呢，要不要告訴他呢……”
走了幾步，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腿，而後邁出一步，“要。”
又邁出一步，“不要。”
“要。”
“不要。”
如此之下，一直走到牆角，“要。”
夏雪臉色一僵。
伸手將額前的一縷秀髮挽至耳後，“天意果然不準確，還是再拖一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