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擎兩米高的個頭,皮膚呈古銅色,仿似一座鐵塔,手中砧板寬的大砍刀寒光閃閃,刷的一刀便砍翻了一名叛兵,勇猛無比地繼續殺向大盜楊清。

楊清見到謝擎如此威勢,不禁心頭大凜,急忙提起掛在得勝鉤上的鐵鐧迎戰。

楊清左右手都能開三石弓,可見臂力也相當不俗,其使用的鐵鐧便有四十斤重。

咣……

一聲震耳欲聾的炸響,謝擎和楊清對砍了一記,兩人的戰馬錯身而過,後者晃了晃,差點便從馬上栽了下去。

謝擎的臂力明顯勝過楊清,再加上後者昨晚受了一夜的冷風,眼下又挨著餓,自然狀態更加不佳。

“賊廝倒是有幾把力氣,來來來,再接本人一刀!”謝擎撥轉馬頭便要再來一回合。

楊清剛才那一記就被震得手臂痠痛,那還敢與謝擎硬扛,把鐵鐧掛回得勝鉤,從腰間撥出一把手銃,同時厲喝:“給老子攔住他!”

附近兩名叛兵硬著頭皮催馬前上揮刀攻擊謝擎,楊清趁機舉起了手銃瞄準,並點燃了引線。

謝擎面色微變,大喝:“老二!”

話音剛下便聽到了一聲弦響,楊清下意識地猛趴到馬背上,一支利箭間不容髮從他的腦後飛過。

恰在此時,楊清那支手銃的引線也燃盡了,銃口轟的冒出大團白煙,裡面的鐵沙噴射而出,只是楊清為了躲避箭矢,手銃的槍口也垂下了,所以鐵沙全打在附近的地面上。

儘管如此,謝擎胯下的坐騎還是被飛濺的鐵沙掃到了前蹄,吃痛之下人立起來,竟把謝擎給拋了下馬,然後發瘋般跑了開去。

附近一名叛兵大喜,催馬上前便俗撿便宜,誰知謝擎掉落馬一個後滾翻便靈活地彈起,大喝一聲將砍刀擲出。

噗……

五十多斤重的大砍刀直接將這名意欲撿便宜的叛兵給撞下馬,牢牢地釘死在地上。謝擎趁機躍上了這名叛兵的坐騎,抓住韁繩猛撥轉馬頭,同時彎腰探身,一個漂亮的燕子抄水,將插在地上的大砍刀撥了起來,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

附近的三名叛兵見狀急忙策馬逃開,尼瑪,這傢伙也太猛了,打不過啊!

楊清亦是眼皮急跳,將手銃一扔,打馬便往村外逃去,留得青山在,不怕無柴燒!

明朝的火銃可不像現代的槍械那樣能連發,甚至連板機都沒有,就靠著點燃引線來激發,裝彈又極為麻煩,若近距離激戰,一發不能幹翻敵人,這玩意就變成沒用的燒火棍了。

剛才差點就被楊清射成蜂窩,謝擎心悸之餘又極為惱火,拍馬便追出了村子。

此刻,村子裡是一邊倒的屠殺,騎在馬上的謝家兄弟和一眾親兵四處砍殺逃竄的叛兵。

這些叛兵雖然佔了人數優勢,但在騎兵的機動性面前也只有挨宰的份,更何況這群疲兵早就餓得沒有多少力氣了。

約莫半小時後,戰鬥接近了尾聲,近五十名叛兵大部分被斬殺,約莫有七八人僥倖衝出了村子落荒而逃,還有幾個則躲進了農舍中負隅頑抗。

很快,躲進農舍中的幾名叛兵也陸續被謝家兄弟給收拾了,還生擒了其中一個。

“妹夫,抓了一個活的!”

大舅子像抓小雞般提著侯忠走了過來,用力摔在地上,後者當場被摔得直翻白眼,半晌作不得聲。

徐晉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長得尖嘴猴腮的侯忠,然後便繼續給火銃重新填裝火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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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火銃填裝彈藥可是技術活,加到藥膛中的火藥不能太多,否則容易炸膛,放的火藥量少了殺傷力肯定不足,最坑的是火銃都是前裝彈,也就是從槍口把鉛彈和鐵沙灌進去,再用棍子伸進去捅一捅,十分之麻煩。

徐晉也是這兩天在逃跑的路上,向一眾親兵請教,學會了火銃的使用方法,還不是很熟練。

侯忠這時已經緩過氣來,一對猴眼骨碌碌地打量眼前這個動作笨拙的“小白臉”,暗暗猜測他的身份。

徐晉搗搞了好一會,終於重新給火銃填裝好了彈藥,暗道,這玩意兒太落後了,日後有機會得改進一下,最好能改成後裝彈的燧發槍,不過以現在的工藝水平怕是難辦到。

這時王林兒跑了過來,恭敬地行了個軍禮,神色興奮地道:“通判大人,一共斬殺賊兵三十六人,生擒一人,繳獲戰馬二十匹。”

侯忠吃了一驚,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眼前這小白臉竟然是正六品通判?這也太年輕了吧!

徐晉神色平靜地點了點頭,問道:“弟兄們有傷亡嗎?”

王林兒輕鬆地道:“通判大人放心,只有兩名弟兄受了點輕傷,不過並不礙事。”

以少勝多,自己一方只輕傷兩人,這無疑是一場漂亮的大勝。

徐晉這才微笑道:“很好,王百戶你負責把眾弟兄的殺敵人數給記下,日後上報朝廷請功。”

“屬下遵命!”王林欣喜地跑去數人頭了。

徐晉的目光這才望向了地上的侯忠,後者只覺身上微微發冷,咧嘴諂笑道:“這位大人,小的可是奉公守法的百姓啊,只是被寧王的人脅逼才從賊……”

侯忠還沒說完,額頭就被冰冷的火銃頂住了,當場嚇得說不下去。

眼前這傢伙長得猥瑣,眼神閃爍,一看就不是什麼好鳥,更何況徐晉可是親眼看到此人率先帶賊兵進村搜尋的,而且這傢伙見到月兒時,眼中的淫光都要溢位來,爭先恐後地撲向農舍,試問這種人會是奉公守法的良民?

徐晉冷冷地道:“廢話少說,問你什麼便答什麼!”

侯忠驚懼地道:“是是是,大人您請問!”

徐晉冷問:“後面還有多少追兵?”

侯忠被火銃抵著腦袋,倒是不敢有絲毫隱瞞,老實地答道:“楊千戶帶了一千人馬追來,除了騎兵,後面還有八九百步兵吧!”

謝一刀和謝二劍都不由臉色略變了,這麼說寧王竟然派了一個千戶所的兵力來追殺。

侯忠眼珠骨碌碌地一轉,續道:“小的聽說吳將軍也正帶大軍趕來!”

徐晉劍眉一挑,冷然地道:“哪個吳將軍?他帶了多少人馬來?”

“就是吳三八將軍,率兵一千多!”

謝一刀和謝二劍不由對視一眼,話說當初吳三八實際是他們抓住的,儘管最後便宜了餘林生。

徐晉不由皺起了劍眉,毫無疑問,吳三八與自己有仇,當初在羊雜店自己還叩了他一碗麵湯。

這悍匪倒是命大,被抓進大牢中竟然還逃了出來,如今搖身一變,從為害一方的悍匪變成了將軍,倒是極大的諷刺。

不過,正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寧王倒行逆施,靠著欺壓搶掠百姓聚斂財富,又重用一眾賊首為將領,這樣一群歪瓜裂棗湊合在一起,能成事才怪!

侯忠見徐晉沉默,還以為對方怕了,得意洋洋地道:“寧王爺已經發兵十萬攻打南康了,很快整個江西都是寧王爺的天下,所以你們是逃不掉的,識趣的還是乖乖投降吧,把孫遂交出來。小的在楊千戶面前還算說得上話,到時會為你們美言幾句。”

徐晉眼中閃過一抹譏誚,寧王造反不到兩月就被平了,自始至終連安慶都沒能攻下,還妄想掌控全江西。而且所謂的十萬大軍恐怕要打個大折扣,頂天也就五六萬人,正規的部隊怕是更要折半。

“處理掉!”徐晉收起火銃,輕描淡寫地說了三個字。

侯忠愕了一下,直到被謝二劍提起才反應過來,驚恐地大叫:“大人饒命啊,您問什麼小的都回答了……”

謝二劍把侯忠提到院外,一聲慘叫過後,求饒聲嘎然而止。

半炷香後,謝擎騎馬返回村子,看他懊惱的表情,不用問都知道賊兵之首楊清逃掉了。

徐晉也不以為意,雖然最終跑掉了賊首,但這場伏擊無疑相當成功,將敵人的騎兵徹底打掉了,再也不用被追得像喪家之犬了,接下來到鉛山縣的四十裡路程會輕鬆許多。

當下,徐晉命人把孫遂的遺體重新請了出來,然後將一眾賊兵的首級在孫遂的遺體前壘起來,鄭重地上香獻祭。

三十七顆血淋淋的人頭壘成一座小山,那場面實在嚇人,月兒和王翠花都吐了,謝小婉和蔣氏也躲得遠遠的不敢看。

而一眾親兵看徐晉的眼神卻是變了,尊敬中帶著一絲狂熱。如果說一眾親兵之前答應守衛徐晉是因為孫遂的遺命,而此刻卻是發自內心的擁護和崇拜。

作為軍人,除了糧銄,還需要一名能帶領他們取得勝利,斬獲榮耀的鐵血主帥,就目前而言,徐晉無疑做得很好,初步贏得了眾親兵的信任和擁護。

祭拜完孫遂的遺體,徐晉便命人把賊兵的屍體和首級運出村子找地方掩埋,再將村子中的血跡收拾乾淨,免得硯崗村的村民回來受驚。幹完這一切,徐晉這才命令啟程趕往鉛山縣。

根據那侯忠的招供,後面將會有兩千叛兵殺到,真正大戰還在後頭,能不能守住鉛山縣?

這是徐晉將要面對的挑戰,也是孫遂付給他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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