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亞拉道謝之後,陰沉著臉,只看了虞淵和周遊一眼,轉身便走了。

她來,顯然是因為“寒域雪熊”,即便陌生的周遊出現,也引不起她什麼興趣。

雪熊的點頭,肯定的答覆,令她似乎忽然安心了。

安心於,這頭在修羅族的歷史上,佔筆墨極重的“暴熊”,在關鍵的時候,還是會站在他們那邊。

這就夠了。

她走後,低聲咆哮後的“寒域雪熊”,一雙如寒晶般冷冽的眼瞳,在霎那間,光芒彷彿明耀了數倍,似暗自激發了什麼。

轟!

下面的絕寒天地,因此而輕輕一震。

在看不見的地心深處,彷彿有什麼法則大道,受它的血脈激發,被它給重新排列,它像是喚醒了全新的,滿含殺意的力量。

億萬裡之外,本來彎彎曲曲地,朝著此方靠攏的劍光長河突然停了下來。

虞淵的心中,生出了強烈的危險感。

他當然知道,這頭奇異的“寒域雪熊”,絕不是針對他,不是要對他下殺手。

可他卻感覺,“寒域雪熊”和席亞拉溝通以後,似乎對大統領阿隆索,對修羅王薩博尼斯,給出了一個明確的態度。

此態度,令席亞拉心滿意足。

十級巔峰血脈的修羅王,大統帥阿隆索,一起讓席亞拉親自過來,就是索要一個它的明確答覆。

輝煌戰績,僅次於天魔的修羅族,整個族群竟然對它如此重視!

虞淵很震驚。

周遊也滿臉驚駭。

他聽過的,關於這頭“暴熊”的傳聞很多,可他並沒有真正接觸過這頭“暴熊”,所以他也想不到,修羅王薩博尼斯和大統帥阿隆索,居然會安排一位白金修羅,特意徵求它的意見。

彷彿,只有它點頭了,那邊才會激烈地回應。

它,究竟擁有著什麼力量?

對修羅族來說,它又有著什麼樣魔力?

它憑什麼,能夠讓整個修羅族,都要去慎重地對待它的態度?

周遊想不通。

唰!唰唰唰!唰唰唰!

突有七道璀璨奪目的劍光,從靜止下來的劍光長河內,接連飛射而出。

七道劍光氣韻各異,有的清澈如山澗清泉,有的熾烈如燃燒的火炎流星,有的透出殺穿天地的氣機,有的帶著宿命和輪迴的味道,還有的明媚如春天陽光……

一連七道劍光,粗細各不相同,直奔“天水之網”封禁的絕寒天地垂落。

安靜地,擺放在虞淵本體膝蓋上方的,那柄“擎天之劍”的劍鞘,底部有細弱遊絲的劍意,忽然因此而共鳴。

虞淵的真身和陰神,同時為之一震。

真身還在淬鍊體魄,他在斬龍臺中的陰神,卻猛地看向雪熊。

此刻的雪熊,已經轉身背向了他,那壯碩如雄闊雪峰般的背影,充滿了一種,令虞淵覺得詭異的氣勢。

它,宛如成了某個塵封千萬年,精研劍道的異類大劍仙!

它的體內,隱有劍意生出!

它那熊軀後背的絨毛下,似刻印著,一道道被茂密熊毛遮掩的劍痕!

彷彿在千萬年前,它曾陪同著聶擎天練劍!

彷彿,尚未晉升成至高元神的聶擎天,在征伐外域星河某地時,和它結伴而行,以它來練劍。

甚至,曾教導過它參悟劍道真諦。

它,似乎還當真觸及了劍道奇妙!

“我的天!它,它竟然還是一位劍修!”

一向淡定的周遊,也因此而瞠目結舌,以看妖魔鬼怪般的眼神,看著這頭傳說中的“暴熊”,感受著從它體內,緩緩滋生出來的劍意精妙。

周遊大張著的嘴巴,簡直能放下個小西瓜,他還無意識地揉了揉眼睛。

似乎,想看的更加真切一點……

商會的秘典,浩漭五大至高勢力的筆札,任何對“暴熊”有瞭解的宗派和人,都沒說過它竟然參悟了劍道!

若非親眼所見,別人就是說給他聽,他都不會相信。

一頭以殘暴兇厲聞名,不知活了多久,有時候數百年也不現身一回的“暴熊”,竟然透過聶擎天,洞悉了劍道精妙。

而且,還不止一種劍道法決!

它是如何做到的?

“虞淵,它……或許是你的師兄!你恐怕怎麼也想不到,那位在你之前,竟然將劍宗的深奧劍道,向一頭雪熊灌輸吧?更讓人咂舌的是,它居然還悟透了!它體內有劍意,它身上有明顯的劍痕劍決!”

周遊越說聲音越大,發現新大陸般,手舞足蹈。

虞淵則是呆愣著,半天沒吭聲。

他呆呆地看著“寒域雪熊”的背影,感受著雄闊的背部,所刻印著的劍痕。

和他臂骨中的,大體相當,如出一轍。

不過,並非“擎天九斬”,而是劍宗在外域星河戰死的,別的大劍仙參悟的劍決。

他終於醒悟出,為何“寒域雪熊”能夠以寒霧環繞著一道道的劍光長河,還能牽扯那些劍光長河,引發部分共鳴了。

因為,在那一道道劍光長河深處,有它參悟的精妙劍意!

這頭神秘的雪熊,或許在數千年,甚至萬年前,是聶擎天為數不多的朋友。

聶擎天一生孤寂,絕傲,視天下諸雄為對手,視蒼生為磨劍石。

他沒收過徒,也不喜和人結伴砥礪劍道,在唯一的愛人死後,他連劍宗的同門都不搭理,劍宗的許多命令也充耳不聞。

誰都想不到,他居然有閒暇,和一頭天外的異獸結伴,去教導對方劍道。

還以對方來練劍,砥礪劍道。

周遊說的沒錯,這頭“寒域雪熊”在某種意義上,算是他的師兄,因為他曾和聶擎天學劍,還分明登堂入室了。

哧啦!哧啦!

七道暗含不同深意的劍光,在虞淵和周遊心思百轉時,輕輕鬆鬆地,破裂了“天水之網”,將鬱牧融入界壁的劍能,絞的粉碎。

鬱牧一聲悶哼,因“天水之網”的撕裂,似瞬間受傷。

不見蹤跡的他,在悶哼之後,又焦急喝道:“小心!”

劍光不停,又順勢斬向杜遠的高峻法相!

一連七道劍光,道道劍能浩蕩且磅礴,氣象萬千。

自在境後期修為,排名第三的“破滅之劍”杜遠,那具充滿了破壞氣息的法相,碎裂再凝鍊,然後再破碎。

週而復始

,整整五次!

七道劍光下來,杜遠法相連連破碎,終於在五次後,直接化作原始的常規形態。

似乎,他無法在短時間內,再一次凝鍊出法相出來,無法盡展全力,也自然沒辦法,再去困住三位白金修羅。

不但困不住,遭受傷創的杜遠,被撕裂“天水之網”的鬱牧,還被德米安反制!

局面,瞬間被七道劍光扭轉!

前一刻,還覺得處處彆扭的三位白金修羅,也為之驚詫。

連他們,似乎也沒有想到,會有一連七道劍光,幫助他們斬擊鬱牧和杜遠,令兩位劍宗的大劍仙,措不及防下受傷。

但是,這不耽誤他們立即振奮起來,轉而圍攏杜遠。

法相碎裂,一手抓著金色陶罐的杜遠,臉上有幾分茫然。

他剛剛眼底顯現的癲狂,嗜殺的意味,彷彿和法相一起碎滅,此刻早不復存在。

七道劍光,裡面蘊含的劍道真諦,他全部都熟悉。

而且,其中有三道劍光的締造者,和他還結伴同外域各族的強者鏖戰過。

另外四道,是劍宗更早年代的大劍仙所創,是他的先輩。

他學劍時,就瞻仰過那四道劍光的劍意,只是和他的追求不契合,他才沒有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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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遠想當然的認為,能參悟那七道劍決,還能施展出來的人,必然是劍宗的一份子,該是他們的人。

為何要對他出劍?

還有,七道劍光從何而來?

他看向了鬱牧。

“天水之網”撕裂之後,鬱牧的身影,浮現於界壁之下,天穹之上。

鬱牧鐵青著臉,仰望著穹頂,他的視線越過淡薄的界壁,看向已完全停下的,一道道的劍光長河。

他看向,其中還不算寬闊的……三道。

那七道劍光,就來自於這三道劍光長河,彷彿是封存了千萬年的力量,被遙遠之外的某個人給啟用,然後便精準地斬來。

“洪前輩,是你嗎?”

鬱牧在心中腹誹,顯得非常不痛快,暗地裡不滿。

他覺得,他和虞淵的初衷是一致的,大家都是為了搭救“星霜之劍”而來。

而且,他認為“星霜之劍”被困,也是因為虞淵人在飛螢星域,才造成了紀凝霜的強行闖入,釀成現在的後果。

虞淵以參悟的“擎天九斬”,引發那位遺留的劍光,竟然來對付自己?!

鬱牧很不高興。

與此同時。

駕馭著“枯萎之劍”,就要衝殺到阿隆索所在碎裂星辰的席荃,突然懸崖勒馬,中途急匆匆地止住。

她蒼白的臉上,也充滿了驚駭,和困惑。

誰在牽動劍光長河中的遺留之力,對杜遠和鬱牧出手?

難道是虞淵?

她和鬱牧一樣,也想當然的認為,參悟了“擎天九斬”的虞淵,該是在某處觸動了劍光長河的力量,然後揮劍斬下。

“不對啊!”

席荃皺眉,心中湧出和鬱牧一般的不解,想不明白為何在這時候,虞淵要出劍?

這負心漢,難道想小師妹死?!

席荃銀牙暗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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