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裕飛聽到潘淑雲的話愣怔許久,才說:“就算為了女兒也不行?”

潘淑雲面不改色:“不行。我不會為了女兒放棄榮華富貴,也不會因為榮華富貴放棄了女兒。我安排她回東界,自然回竭盡全力保證她生活無憂。”

郭裕飛微微搖頭。

潘淑雲冷笑:“你看不起我?”見對方不說話,她上前一步,手放開法杖指著自己的臉頰繼續說,“你看我這張臉,有多大年紀?”

郭裕飛望向潘淑雲,見她面若桃花,皮膚極為白嫩細滑,吹彈可破,令人陶醉。

“你看上去,若不是神韻成熟,我以為你只有二十歲。”

“對,只有二十歲,但實際上我已經四十五了。你可知道我為這張臉付出了多少?我可曾有過一絲一毫懈怠?我一步一步,爬到白寒皇后的位置,卻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流落西界,我有廢了多少心力,才有今天?我所經歷的痛苦決計不比世間任何一個人少,而且我今後仍要面對一個又一個苦難與危機。

所有的享受,所有的華貴都是理所應當的。我,憑什麼失去?”

郭裕飛張開口,一陣話語在喉頭凝噎,許久之後微微頷首,說道:“未經他人苦,莫勸人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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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淑雲抬手掐捏幾個列印,雲朵重現,她坐了上去,指了指赫連姚瑤剛剛出去的方向:“你先走吧,我在這裡在待一會兒。出了門,自有人指引你出皇宮,回賓館。

你明日就要啟程,但我還有事,就不去送行了,就在這裡祝你一帆風順吧。”

頓了頓,又說:“你若是方便,還是照顧照顧赫連,常常去看看她。做不成夫妻,做朋友也成,她是很喜歡你的。”

郭裕飛拱手一揖:“娘娘放心,到了東界,我保證沒人能欺負得了赫連姑娘。今日……今日訣別,我祝娘娘得償所願吧。”

潘淑雲好似沒了精神,淡淡一笑,衝郭裕飛擺了擺手,示意他離開。

郭裕飛再施一禮? 旋身離去,十幾步忍不住又扭頭望向潘淑雲這個世間少有的奇女子。

只見燭火將潘淑雲映成了一個側身的剪影,她斜靠雲上,以手支額。細細觀察,能發現她神色有些疲倦,又有些悽苦? 眸子垂下? 若有所思。

……

第二日,天氣陰沉,碼頭上還落著小雨。

郭裕飛攜沈墨硯、赫連姚瑤前來。赫連雖是潘淑雲的女兒? 但身份秘密? 只能算是小角色,提前登船。而郭沈二人則要與前來送行的人說話道別。

三城之主鄭虞龍與皇后潘淑雲均為到場,只派了內官代表? 但馬張二將倒是親自來了。

兩位兩軍性子好爽? 也沒什麼離別的悲傷情緒? 只是祝願郭裕飛跟沈墨硯一路順風,所有機會要回西界看看? 郭裕飛自然答允? 並囑咐兩位兩軍保重。

內官代表皇帝皇后表達了對郭裕飛的感謝,並又賜了些寶物,其中一株赤龍血髓草十分珍貴,服用之後可以提升靈力。

郭裕飛謝過接受禮物,隨後登船。

大船揚帆起航,在濛濛細雨中向東航行,郭裕飛現在船尾看著岸上眾人一點點退遠,變為一個個小黑點。在過一陣,便徹底隱在了白茫茫的霧氣之中瞧不見身影了。

由西界前往東界可並非一朝一夕,長則一二月,就算遇上順風時候,也要半個多月,所以這是一段漫長路途。

潘淑雲為郭裕飛又或者說為她女兒準備的船可算豪奢,比郭裕飛一年前來時多搭乘的船隻不可以同日而語了。

船艙寬敞明亮,乾淨整潔,傢俱俱全,跟陸地上的宅子沒什麼區別了。而且衣架床櫃都是加固在地面上,並不會因為風浪而翻到移位,一船上只有郭裕飛、沈墨硯和赫連姚瑤三位乘客,其他都是僕人,掌船船伕兩名,雜役五名,丫頭五名,廚師三名。

這一路可也算享受了。

轉眼間,兩三天過去,郭裕飛跟沈墨硯都住得舒舒服服,但赫連姚瑤卻一直悶悶不樂,而且極力躲著郭裕飛,就算是吃飯,也儘量待在自己的房間裡,而不去船上餐堂。

郭裕飛也漸漸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知道赫連姚瑤還因為自己拒絕了她而難過。忖度當下有兩條路走,要麼找赫連姚瑤再徹徹底底地談一次,捋清兩人的關係。要麼什麼都不做,等時間撫平一切。

他幾番思量,決定還是找赫連姚瑤談一談的好,當然,這種機會只有一次,如果一次說不成,雙方關係更加尷尬,想要改變可就難了。

這一晚,廚師做了好大一桌子菜,邀三人來吃,郭裕飛跟沈墨硯自然到場,赫連姚瑤卻又沒來,只差伺候自己的丫頭過來,帶了點肉粥回去。

飯畢,郭裕飛在房間裡陪沈墨硯說了會兒話,然後便退出房間,佯裝在走廊、夾板上溜達,其實是想要偶遇赫連姚瑤。

繞了一圈,果然看到了赫連姚瑤,由丫頭陪著站在床尾,仰頭望著漫天繁星痴痴發呆。

如今是冬季,陸地上寒冷,還裡頭更冷,赫連姚瑤穿著夾襖,外頭又罩了一件狐皮大氅,但鼻尖兒仍凍得發紅,嘴巴裡不停呵出白霧。

“好興致啊,在這裡看星星呢?”郭裕飛笑吟吟走過去,丫頭齊聲行禮。

郭裕飛說:“你下去歇著吧,我跟姑娘說說話。”

那丫頭拿眼看赫連姚瑤,赫連姚瑤低著頭,隔了三無息後才微微點頭。

丫頭離開,郭裕飛走上前去,坐在赫連姚瑤身邊,也仰頭看星星,赫連姚瑤卻不看了,低著頭,時不時地拿眼瞟郭裕飛,兩人久久也不說話。

“你總躲著我。”半晌後,郭裕飛開了口。

“沒……並沒有。”赫連姚瑤摳弄著手指甲說。

“還說沒有,為什麼吃飯都不在一起?”

“我……我有些暈船,吃不下……”

“吃不下,更好吃,這次航程長著呢,你每頓就喝一點點肉粥,怎麼能行?”

“怎麼不行了?我又不是沒這麼過過……”

“什麼時候?你什麼時候這麼過了?”郭裕飛望向她。

赫連姚瑤仍低著頭,抿了抿口說:“多了去了,剛從寒州逃出來的時候,剛去西界的時候。”

“那時候日子很苦?”

“是,很苦,很害怕……”赫連姚瑤如實說。

“那現在呢?”

“現在……現在日子很好了,吃得飽,穿得暖,但是……”

“但是不開心?”

赫連姚瑤碧藍的眸子暗淡下去,請嘆一聲,忽然轉向郭裕飛,目露幽怨之色,勇氣莫名其毛地就來了,她張口質問:“你為什麼不要我?我比不上你其他兩位夫人嗎?”

“並沒有……你非常漂亮。”

“那是為什麼?”赫連姚瑤不服輸地說。

“赫連姑娘,實話實說,我一直嚮往的愛情是從一而終,一心一意,我從未想過會娶兩位夫人。”

“可你還是娶了啊!”赫連姚瑤執拗地說。

“是,我是娶了,但我並沒有為此感到慶幸,反而因為這個,如履薄冰,我真的很怕自己做不好,對誰的關心少了些,對誰的愛護卻了點。”

“總是,你就是不喜歡我了。”赫連姚瑤癟了癟嘴,有點要哭泣的意思了。

“我很喜歡你。”郭裕飛脫口而出。

赫連姚瑤明知對方肯定還有下文,但心臟也忍不住地一陣狂跳。

郭裕飛接著說:“但喜歡分很多種,赫連姑娘,如果你不嫌棄,咱們義結金蘭如何?我可以用另一種身份一直陪在你身邊,一直看著你,守著你。”

“義結金蘭?”四個字被赫連姚瑤說得十分淒涼。

“可以嗎?我想認你做個妹子。”

赫連姚瑤望著郭裕飛,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淌下來,郭裕飛抬起手為她拭去淚滴,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等候。

船帆鼓動這海風,驅動著大船劈波前行,海水被船頭切割,分為兩個浪頭,躍起、潑下,嘩嘩作響,寂靜了許久之後,赫連姚瑤開口說:“好~”

兩人起身,向東而跪。

郭裕飛拱手望天,說道:“我郭裕飛今日與赫連姚瑤結拜為兄妹,蒼天為證,我身為兄長,有生之年必護著妹子赫連姚瑤衣食無憂,無人欺辱,也誠心祈禱上蒼讓我這妹子永遠開心,沒有煩惱……”

“你……這說的詞兒到新鮮。”赫連姚瑤帶著哭腔說。

“主要是心意,說什麼詞又有什麼了?老天爺開明,不會在意這些的,再說了,我可不希望你跟我同年同月同日死,我希望你長命百歲。”

“不!我才不要,我要死在你前頭,這樣你就能照顧我一輩子了。”

郭裕飛朝下扯了扯嘴角,為難地說:“那可壞了,咱們兩個你不讓我死,我不讓你死,最後活到七八百歲,成了老怪物可怎麼辦了?”

赫連姚瑤破涕為笑,隨即端正表情,雙手合十,朝漆黑的夜空說:“我赫連姚瑤今日與郭裕飛皆為兄妹,我誠心期盼我這個大哥跟兩位嫂嫂能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說完恭敬叩首,郭裕飛亦隨她磕頭,八拜之後,便算禮成。

“妹子,謝謝你。”郭裕飛誠心誠意地說。

卻不料赫連姚瑤忽然抬手打了郭裕飛一下,撅了撅嘴,哭著說:“你這個做哥哥的好狠心,這麼多年了也不來幫我,我這些年苦死了。”

郭裕飛忙說:“是是是,是我這個做哥哥的不對。”

赫連姚瑤流著淚說:“大哥,你能抱抱我嗎?”

郭裕飛猶豫了,又聽她繼續說:“從小到大,你都沒抱過我,就算是補償吧。”

郭裕飛點點頭,張開了雙臂,赫連姚瑤猛地闖了過去,披在肩膀上的大氅滑落,她的雙臂緊緊箍住郭裕飛健壯的腰肢,微微顫抖的身子蜷縮在郭裕飛溫熱的懷抱裡,滿是淚痕的臉頰貼在胸膛上。

郭裕飛攬住她的肩頭,輕輕拍打,柔聲說:“好了,別哭了,一切有大哥在,不用怕。”

……

自此之後,赫連姚瑤不再躲著郭裕飛和沈墨硯了,吃飯也在一起,還時常串門聊天,還央求著沈墨硯教她武藝法術,赫連姚瑤還真遺傳了潘淑雲的稟賦,學得很快,幾天功夫,拿劍的姿勢就有模有樣了。

時光匆匆,一晃眼半個月過去。

這一日陽光明媚,萬里無雲,無風無浪,大船走得甚慢,遠處海天一色,彷彿一片藍綢一般。

郭裕飛走到船樓最頂部的駕駛艙,掌舵的船伕趕忙行禮:“郭俠士。”

郭裕飛擺了擺手,眺望遠方,然後問:“出海已經半個月了,如今咱們到哪裡來?”

船伕開啟地圖,指了指東西二界間大海正中央:“依照小的估算,我們應該到這裡了。”

郭裕飛眉頭微皺:“咱們才到這裡?”語氣頗為焦急。

船伕趕忙解釋:“回郭俠士的話,咱們這一趟走到可不巧,倒不是天太差,而是像這種萬里無雲的好天氣太多了,總是沒有風,帆船實在走不起來,這船太大,主要還得靠風力,雖然咱們也有漿,但人啟航時沒想著要趕,也沒帶這麼多勞力。

如果……如果郭俠士實在著急,也可以張羅穿上的人一起用漿劃,就是有點累人了。”

“呃……暫時也不用,先看看看,說不定後頭起風的日子多呢。”郭裕飛擺了擺手說道,然後便離開了。

他肯定想越快到達東界越好,一旦上岸就要馬不停蹄地感到嵐風山,去看看燕若絹,然後就去蒼菱山找李青凡,得喊上他一起去虎燕門總部,再用一百萬兩銀子買下縛魄紅綾,而後折返嵐風山,聯合虎展旗,周李儒、沈墨硯聯合發動華夢引魂之術,復活燕若絹。

但想到這裡,他不得不去思考到底要去哪兒弄一句身體,作為燕若絹轉生宿體一事了,在未找到肉桃木和一百萬兩銀子之前,他一直認為找宿體是最容易的一件事,但事到臨頭,又覺得不簡單了。

哪兒去找?

總不能隨便殺一個吧?

要麼殺個無惡不赦的大惡人?

但這惡人還得是女子,而且最好跟燕若絹身體外貌一致,年齡也要相仿,還要十分該死。

同時滿足以上四個條件的還真不易找。

但是思來想去,好似也只有這樣一個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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