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歷年武宗大會中最有看點的一屆。

整個廣州城的百姓幾乎每個人,每一刻都在談論這次武宗大會的種種奇聞。

萬年墊底進入決賽。

不經傳的新秀——黃杉幫雖然止步決賽,但也挺進了前四的位置。

大明皇帝微服參賽,並派重病包圍武宗府,差點引起一場與蛇神教的大戰。

驚天奇聞一個接著一個,絲毫不給人喘息的機會。

然而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便是突然出現的蛇神教大神官,以及那個被大神官揪到身邊、又全身而退的年輕人。

“他叫木凡,是南宮劍宗的弟子。”

一時間白馬筱和南宮劍宗在整個廣州城,甚至是廣東省內都出了名,明日的決賽足以讓每一個百姓都茶飯不思。

決賽場上,必然更加風起雲湧,每個人都深信不疑。

南宮羽帶領著弟子們正式搬進了雁歸樓。

這並不是她想開了,並且也非她自願而為,決賽前雙方必需住進雁歸樓,這是武教司歷年來的規矩。

一是彰顯朝廷對武宗大會省試冠亞軍的鼓勵與重視;二是將對手雙方安排住在一起,凸顯以武會友的精神;三則是方便集中保護,畢竟曾經發生過參與決賽的一方買兇暗殺另一方的惡劣情況。

於情於理,於公於私,他們都必須住進雁歸樓。

但南宮羽一開始的心願便是透過海選後便立即被淘汰,然後領著弟子們在廣州城遊歷一番,這一屆武宗大會便算是圓滿結束。

這樣的構想雖然平淡無奇,但至少可以平安無事。

今日這位不省心的二徒弟被大神官抓住,著實令她膽戰心驚。

暗藏在人群中的她,差一點就要出手,險些釀成大禍。

對於那張傳音符的來歷,她與大神官一樣,相信了他的說辭,但還是免不了責怪他任性妄為,居然使用此等非凡之物行偷聽之事。

但這相較於明日的決賽,已經不算什麼了,畢竟已是過去之事。

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清,這是最令人恐懼之處。

入夜,照例決賽前夜,武教司將在雁歸樓擺酒設宴,決賽雙方與武教司指揮使楊明一起赴宴,算是為雙方壯行。

歷年來都是翰墨劍門與天城劍派一同赴宴,今日卻打破了這一慣例,不但天城劍派換成了南宮劍宗,就連客人也多了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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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與皇后一同赴宴,這可謂是史無前例。

而這氣氛,卻也是死氣沉沉。

這決賽雙方彼此有仇不說,今日這朱吉樺還與他們出了這檔子事,酒席之上別提有多尷尬。

除了楊明的開場祝詞之外,各人均埋頭悶吃,這樣的氣氛一直持續到菜過五味之後,許天應舉起酒杯打破了沉寂。

“南宗主,今夜如此高興,何不喝一杯?”

說來也怪,那日與丁主教對飲時不難看出這南宮羽明明很是善飲,可在那之後便很少見她喝酒,就連與朱吉樺和南素玄共赴宴席時也是滴酒不沾。

今夜亦是如此,她微笑著擺了擺手,“明日便是劣徒決賽的重要日子,宮羽不敢宿醉怠慢,還請見諒。”

許天應眉目之間像是會說話似的,幾番挑弄後,笑道,“既然如此重要,那為何不喝一杯以示慶祝呢?”

南宮羽看著他的擠眉弄眼,竟開始心生遲疑。

片刻後,一隻酒杯便碰上了許天應的杯子,舉杯之人卻不是南宮羽。

“許門主,我敬你,恭喜你教導出了這兩位如此厲害的徒弟。”

看著這位不請自碰的白馬筱,許天應雖心有不滿,但所謂伸手難打笑臉人,而他所言也是恭維的話語,且碰杯時也是自覺的杯口在下以示“恭敬”,可謂是滴水不漏,絲毫不給他翻臉的機會。

思忖再三後,生生的憋出一個笑臉來,“木凡賢侄謬讚了。”

白馬筱一杯飲罷,笑道,“一點也不謬讚,您這高徒一人便擊敗了佛山義勇幫,替貴門贏得了千古美名,哪裡是謬讚,只恨我學術不精,辭藻匱乏,拙劣言語難以修飾令徒之萬一,甚是慚愧啊!”

他這話明顯咬文嚼字的很,直看的聶澗楓和劍音目瞪口呆,但不得不說甚是解氣。

表面上是誇許天應的徒弟,但實則滿滿的都是諷刺,一來他所謂的高徒顯然指的是肖奎,但眾人皆知這肖奎並非是他許天應的徒弟,只是掛名在翰墨劍門下的蛇神教神使,實則與許天應沒有任何關係。

而他又說肖奎打敗了佛山義勇幫,替翰墨劍門贏得“美名”,實則在觀眾的眼中,是翰墨劍門的弟子殘害民望極高的義勇幫,其實是被他連累了門派的名聲。

這一句話卻包含了滿滿的諷刺,卻讓許天應無從回懟,幾乎憋出了一身內傷。

“賢侄真是……過獎了……”

看他那微笑的臉龐已成了鐵青色,白馬筱心機得逞,暗自偷笑,轉而又將矛頭指向了許天應身旁的許有才,“有才兄,聽聞你被刺客調了包,沒傷著吧?”

此時許有才臉上帶有淤青,顯然是被那刺客一拳打暈後藏匿在了某處,白馬筱這話明顯是明知故問,有意羞辱他。

許有才哪有他師父的那份氣度,一聽這話立時便要發作,卻被白馬筱打斷,“也對,怎麼可能傷著呢?畢竟尊師的徒弟如此厲害,有才兄你作為大弟子,怎會那麼容易被人傷著?”

他這幾句話可謂是達到了陰陽怪氣的巔峰,縱使許天應休養極好,愣是忍住了,可他卻是萬萬忍不得,當場便要開罵。

皇上與皇后就在桌上坐著,此時若要是罵出了口,理虧的只能是他翰墨劍門。

畢竟白馬筱到目前為止說的都是“好話”。

許天應當然不會任由自己這位大弟子有損門派的清譽,立刻出手按住了他,強裝鎮定的說道,“小徒有傷在身,不便在外過久,以免再受風寒,就此告辭,還請寬恕。”

說罷,便向朱吉樺與南素玄各施一禮,拽起許有才便下了桌。

餘下的肖奎和丁鈴見狀也不離開,反而與白馬筱他們一起竊笑著。

畢竟嚴格意義上來講,他們倆不算是翰墨劍門的人。

而朱吉樺與南素玄也大感舒爽,甚至包括那位楊明。

朝廷一直瞧不起這個甘願給蛇神教當狗腿子的翰墨劍門。

然而從肖奎與丁鈴的態度來看,蛇神教也並沒有瞧得起他們。

典型的漢奸人設,裡外不討好。

這師徒倆走後,氣氛似乎放鬆了一些,只有南宮羽一直秀眉緊鎖,不知在想些什麼。

……

入夜,整個雁歸樓已沉沉的睡去,就連樓外的廣州城也陷入了一片寂靜,無數百姓取消了以往逛夜市的習慣,只為明日能養好精神,觀看這場世紀大戰。

夜深人靜的雁歸樓內,只有一襲雪白的倩影,輕步慢挑的遊蕩在客房外。

她手持著一柄並不屬於她的長劍,來至一間不屬於她的客房前,這一刻,似乎沒有什麼是屬於她的。

包括她的身子。

還有她的心。

正欲叩打門扉,就聽裡屋傳來極輕的男人聲音,“請進。”

她略微遲疑了一陣,還是推開了房門。

客房正中的圓桌前,許天應正手持一本泛黃的舊書,挑燈夜讀。

他緩緩抬起頭,目不轉睛的看著這位不請自來的年輕女子,微笑道,“南宗主,不意此地逢君來啊。”

南宮羽看著眼前這位許門主,秀唇微抿,似是有些不願前來。

“宮羽來此,意在歸還許門主的佩劍。”

這劍,當初許天應留在南宮劍宗,白馬筱與劍音跋山涉水專程去歸還,卻被拒絕,並要求由南宮羽親自歸還。

如今輾轉至此終於有機會交還。

南宮羽雙手奉上他的佩劍,他卻絲毫沒有看那把劍一眼,而是緊緊的盯著眼前這位絕美仙子,緩緩道,“南宗主親自來還劍,難道就沒有別的話想說麼?”

“夜已深了,不便打擾許門主休息,宮羽這就告退。”

她不願再耽擱,正欲將劍放在桌上後便即離去。

“南宗主來此,難道不是為了你那三位弟子嗎?”

這話彷彿點中了她心中的一汪清泉,泛起千層漣漪。

她的手僵在半空,猶豫片刻,始終沒有放下那把劍。

“坐下吧。”

南宮羽眉頭緊皺,稍作遲疑,還是順從的坐在了他的對面。

她一坐下,許門主看著燈光下,那隨著燈火搖曳而忽明忽暗的容顏,臉上笑意漸升。

他站起身,來至她身後,將房門關上,望著她那背對自己的坐姿,說道,“明日一戰,你那三位弟子命運如何,南宗主心中也已有數了吧?”

南宮羽深沉了一口氣,喃喃道,“若天意如此,又有何辦法?”

“天意……可違,卻不可不敬啊。”許天應說著話,已緩緩踱向南宮羽的身後。

察覺到他的靠近,南宮羽並沒有反應,而是繼續道,“那……可違天意之人,是許門主麼?”

許天應呵呵一笑,“那是自然,許某雖不可違逆神教的意願,但我作為師父,仍可以約束自己的弟子——包括掛名弟子。”

她悽悽一笑,“那……就要拜託許門主了。”

許天應的嘴角咧的越發張開,極盡妖邪。

他俯下身子,緩緩貼近,從南宮羽的背後伸出手來,輕輕從她手中拿起佩劍,慢慢的放置桌上。

此時他與南宮羽已是十分的貼近,近到他的一呼一吸都能讓她的後脖感受到那忽冷忽熱的氣息。

“那就要看南仙子,對我有多‘敬’了。”

南宮羽沒有說話,而是緩緩的閉上雙眼。

失去光明前的最後一刻,她看到的是無盡的悲涼。

“不要拘束,你我……也不是第一次了。”

說完,許天應似是再也忍不住某種衝動,猛地從背後攬住了她的腰身。

這粗野的動作令她不禁發出一聲悶哼,隨即攔住了他想要進一步行動的雙手。

“等等……”

“嗯?”

“你這,有酒嗎?”

“呵呵,酒……管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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