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把夜的影子漸漸拉的老長,冬日裡的月光越發顯得冷清,像夢魘一樣孤寒,偶爾颳起的夜風,把山林搖撼出一陣悸人的呼嘯。

我將木屋稍稍收拾了一番,隨便做了頓晚飯吃了,大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的樣子了。冬天的夜來的特別的早,更何況是在山區呢。

我挽起黃布袋子就匆匆朝崔姨的家中走去,一路上,我也有些心神不寧,不知道這次又會是怎樣的邪靈惡煞,能讓一個孩子變得痴呆瘋癲。

來到崔姨家的時候,只有村長在作陪,堂屋裡的崔姨依舊是抹著眼淚,身旁是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兒阿敏在解勸,而歪在一旁的椅子上不停抽菸的正是鐵蛋的父親謝叔了。

謝叔雖然才剛四十出頭,卻十分顯老,頭髮根子都發白了,眼窩深凹,十分憔悴,估計這幾天也是因為鐵蛋的事而沒有睡過一頓好覺吧。

當時謝叔見我進了門,還未等我打招呼,就連忙上前來熱情而激動地握住我的手,說:“若思啊,你來了,感謝你能夠來幫忙。”他一面說一面讓椅子給我坐。

我說:“坐就不坐了,之前崔姨已經把鐵蛋的情況跟我說了一下,咱們就直接去看看鐵蛋吧,他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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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叔頓時又是一副十分悲涼地表情,瞅了瞅左邊的房門說:“鐵蛋,在裡面呢,今兒個下午就昏迷了,你先幫忙看看吧,如若他不是撞了什麼邪而是得了什麼大症候的話,我就帶他去縣城裡的大醫院看看。”

他說著說著,眼淚已經不由自主地在眼眶裡打轉了,一個男人能夠再別人面前掉出眼淚,那只能說明他是真的無奈到了絕望的地步了。

其實一聽謝叔說鐵蛋今天下午昏迷了,我心裡就暗叫一聲不好,首先可以否定是得了什麼怪病的猜測,必然是撞邪衝陰,因為先前還痴痴呆呆,起碼還是清醒的,可現在估計那纏上他的陰魂今晚或許就會來帶他走了。

但是我沒有把這話說出來,我不想讓這對已經傷心到這極點的父母承受致命的打擊,我只是說:“根據你們所說的情況,我想鐵蛋應該不是得了病,十有八九是被陰魂纏上了,至於是什麼陰魂,怨念多重,修為幾深,我也不知道我能否降得住,還是讓我先進去看看鐵蛋吧。”

我說完就要朝房間走去的時候,崔姨頓時臉色煞白,像是被嚇傻了一樣,朝我嚎啕大叫道:“若思啊,鐵娃真是被陰魂給纏上了,你可一定要救救他啊,你能治好鐵蛋,我一定好好報答你,給你洗衣做飯當牛做馬。”

我沒想到崔姨竟然說出這麼重的話來,弄得我心裡一陣難受,我安慰她說:“崔姨,您放心,既然我今晚來了,就一定不會放手不管。”

“是啊,你們就相信若思吧,上次那個能附身的惡煞都被若思給收服了,這次沒問題的。”這時村長也在旁邊說。

兩夫婦聽了我和村長的話,才稍微緩和了些,說給我們泡熱茶喝。

當時我就先進了鐵蛋的房間,只見他躺在床上,那樣子就像是睡著了一樣,雙唇微張,崔姨早已走了進來坐在了床邊,輕輕地撫摸著鐵蛋的額頭,一面抹眼淚。

而當我走上前仔細一瞧的時候,只見鐵蛋印堂發黑,面帶青色,我頓時心中一怔,這可不像是童璐的兒子小川那樣只是普通的衝陰,而是被索命鬼纏上了。

所謂的索命鬼,就是那種帶著生前甚至是前世的恩怨因果報應來的,誓要索他人性命以洩自己心中怨念的惡鬼。

看著這眼前的一切,我就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測和擔心的現在都應驗了,既然鐵蛋和之前的小川遇上的陰魂不是一回事,那當然不能用一樣的方法了。

於是我先直接燒了幾張化煞符放在瓷碗中灌給鐵蛋喝下去了,先去一去他身上的陰煞之氣,然後再等著那個陰魂來,看看到底它和鐵蛋有著怎樣的恩怨。

如果真的是帶著因果報應來的話,特別是那種經過陰司批准來陽間索命的那種,那不僅是我,只怕整個陰陽行當的先生大師們都不會輕易插手這種事了。

就在化煞符艱難的灌完之後,還真起了點作用,鐵蛋身上的陰氣很快就減少了許多。這是因為鐵蛋首先沒有生病,陽火本就正常,但是連續數日來被惡鬼的陰氣侵身,那就難免頂不過了,三盞陽火滅了兩盞,昏迷還算好的,嚴重的話只怕會直接喪命。

不過也幸虧發現的早,我也醫治的還算比較及時,約莫過了個把小時,鐵蛋漸漸地轉醒過來,不過神志還是不是很清醒,迷迷糊糊的,像是半夢半醒、發生幻覺時候的樣子。

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崔姨十分驚訝,雖然很感謝我,但是還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我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因為此時的鐵蛋還沒有完全轉好,只是稍微好了些而已,之後還會不會再昏迷都還是未知。

此時的村長和謝叔還有阿敏也都湊進來紛紛問我怎麼樣了,我說:“醒是醒了,但是還沒有脫離危險期。”

聽我這麼一說,謝叔也是連連嘆氣,問我還有什麼法子沒有,到底什麼時候能夠好起來。

我搖了搖頭說:“接下來我也說不準,咱們只好等等了。”

“等?那咱們要等到什麼時候去啊?”崔姨焦急的問我。

見他們問起,我也不好再瞞他們了,於是我直接說:“鐵蛋是被索命鬼給纏上了,很有可能是帶著因果報應的惡鬼,我們只有等他來了,問清緣由,如果能勸他罷手的話,鐵蛋自然會好,如果他不肯罷休,那我也無能為力了。”

他們聽了我的話,又是傷心又是驚訝又是驚疑,只是一個勁地搖頭嘆息,捶胸頓足。這時候村長問我:“若思,你說那惡鬼還會來?”

我點了點頭說:“是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惡鬼今晚重陰之時必定會來索鐵蛋的魂,到時候我只能盡力去說服他,滿足他的要求看能否化解。”

“重陰之時是什麼意思?”村長又追問我。

其實重陰之時,我在前面已經解釋過了,這裡也就不多說了。

當然我也沒有和他們多作解釋,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只是說快了。

此時的夜,已經更加深沉了,遠近的村民估摸都已經安歇了。村子裡一片寧靜,雖然是在屋子裡,但是一望外面慘淡的月光,一股清寒之意就襲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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