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們來到朱家,先是看到一位婦人在晾曬衣服,見我們來了表情有些吃驚,然後吳奶奶說找一下朱仕奇,那婦人便將朱仕奇喚出來了,我就知道那是朱仕奇的妻子了。他妻子看起來十分樸實,也是四十大幾歲的人了,臉色已經有了很明顯的歲月的痕跡。

我們當時沒有多說話,吳奶奶直接示意朱仕奇跟來,然後我們又回到了吳奶奶家。

朱仕奇看著我們的眼神也有些奇怪,不過我看他生的模樣倒還像是一個老實本分人,不像是那種奸惡之人。

當時朱仕奇就先問吳奶奶:“大娘,是不是栓妞的病又犯了,如果您缺錢的話,我這就上家給您取些來!”

一聽到朱仕奇開口就是這熱心腸的話,令我們不由有些吃驚,這樣一個好心的人怎麼會是害栓妞的人呢。

這時吳奶奶就讓朱仕奇坐到自己的身旁,然後細聲細語地說:“這兩位年輕人是陰陽先生,昨晚已經把栓妞怪病原因給查出來了,是被別人暗中做了手腳下了惡咒!”

朱仕奇一聽到這話後臉上的表情十分震驚,說:“這不可能吧,怎麼會是別人害的呢?”說著又不自然地看向我們。

這時高天意就冷笑道:“吳奶奶說的沒錯!栓妞的確是被人害的,而作害的方式,就是在吳奶奶家的房梁上的厭勝求子術的鎮物上動了手腳。”

朱仕奇聞言眉頭又是一緊,更加不自然起來,然後問道:“居然會有這種事,可是大娘,那東西一直放在你門堂屋的房梁上,誰會爬上去做手腳呢?”

吳奶奶此時卻死死盯著朱仕奇,口中複述道:“是啊,那東西一直放在我們家房梁上,誰會上去做手腳呢。”

這一句話卻把朱仕奇弄的慌了起來,面上明顯露出驚慌之色,乾巴巴地笑道:“大娘,您,您該不會是在懷疑我吧?”

這時吳奶奶也不說話,直接把鎮物拿了出來擺在桌子上給朱仕奇看,然後說:“這小木偶身上的紅點還有針頭就是別人做的手腳了。”

朱仕奇死死盯著那鎮物,那慌張的模樣,身子似乎也有些不自覺地打起顫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看到他那反應,我隱隱已經感覺到他就是那個背後做手腳的人。

這時候吳奶奶便說:“我記得在栓妞得病的前一段日子,你來過我家和國信一起吃過酒,還爬上房梁看過這東西。說實話,你是個好人,國信走了以後你對我也很好,我並不希望是你做的。兩位先生也說了,做了這種事的人會遭報應的。現在我只想問你一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絕不會懷疑你的話!”說完,我們同時將目光投向了朱仕奇。

朱仕奇頓時就有些猶豫不決起來,看那樣子十分的糾結,身子的顫抖的越來越厲害,面上的表情也是一臉的愧色,突然,只聽“啪”的一聲,他便從椅子上歪了下來跪在了吳奶奶的面前,接著就抱著吳奶奶的小腿大哭起來。

“大娘,是我對不起您,對不起國信,對不起栓妞,對不起你們一家啊,這……這確實是我做的,只怪我一時的一念之差,起了嫉妒,才……可是我真的沒想到我只是想發洩一下竟真的會害的栓妞得那種怪病……”

一聽了朱仕奇這話,我的心裡就是一怔,吳奶奶坐在椅子上眼睛一閉脖子朝後一仰,像是死過去一樣,手指著朱仕奇一連說了好幾個“你”字,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半日才憋出一句:“為什麼,我們一家哪裡得罪你了,你居然……”

朱仕奇滿臉的懊悔,狠狠地扇了自己幾個耳光,又在吳奶奶面前狠狠地磕頭,直磕的頭破血流,說:“大娘,我……我真是鬼迷心竅了我……”

許是出於義憤,高天意忍不住罵道:“你還是個人?姚大叔拿你當親兄弟,吳奶奶拿你當親兒子,你居然做出這種事,你知道栓妞這些年被你害的多慘嗎?”

吳奶奶聽了這話,眼淚如決堤一般,大哭起來。

朱仕奇見吳奶奶哭了,他也哭的更厲害了,更加自責道:“大娘,其實這些年我也在想栓妞的病到底是不是我當年的一個不良舉措造成的,我心裡十分後悔,每天都守著良心的譴責,多少次我都想和您說明白,可是……可是我怕啊,我怕國信做了鬼也不放過我,我更怕您恨我一輩子……”

吳奶奶聽了頓時氣得啥也說不出來,只是一個勁地跺腳一個勁地長嘆。

其實我也看出來了,這個朱仕奇好像真的沒有故意要害栓妞的心,反而因為那事讓他這些年都一直活在痛苦和譴責中,要不然剛才質問他的時候,他不會那麼局促不安,也不會絲毫不否認就承認了那件事。

於是我問:“既然你並非真心要害人,可你當初到底是為啥要做出那種事呢?”

朱仕奇長嘆了一口氣,緩了緩情緒,然後開始向我們交代他當初的一念之差,原來事情是這樣的:

當初姚國信有了栓妞之後,朱仕奇仍舊沒有小孩,心裡就越發過的苦悶,那晚找姚國信喝酒吐苦水,沒想到姚國信竟把任先生的神通法術告訴了他,他爬上房梁看了那鎮物之後,十分驚奇,特別是看到小木偶女娃娃在車上一動一動的,他也是個明白人,知道那娃娃就是任先生給姚國信求的女孩。

人啊,有時候就是這樣,處境相同的時候好的不得了,可是當一隻和自己差不多的朋友突然之間過的比自己好了,或者富有了,擱誰誰都會感到心裡不平衡,都會起嫉妒心。

本來姚國信和朱仕奇之前都沒有孩子,兩人才十分契合,可是姚國信時來運轉有了栓妞,朱仕奇心裡還能痛快嗎?當時朱仕奇見了那鎮物,許是喝了酒的煙癮,他越想越不痛快,總覺得姚國信是在故意賣弄,故意讓他感受,於是才起了邪念。

他本想把那個鎮物偷走,可是又怕姚國新發現,於是摸了摸身上,只找到一隻平日在村裡公幹時簽字用的紅筆和一小包給媳婦買的用來縫鞋墊的小針。他也時常聽老人說起用繡花針扎人偶的邪術,反正他也不管是真是假有沒有功效,於是把一包細針全扎了上去,還用紅筆在木偶身上亂圈亂點來洩憤。

說到這裡,朱仕奇就再次大哭起來,說真是沒有想到會讓栓妞全身長紅點,更沒想到會把栓妞害成這樣。

聽完朱仕奇講完之後,我心裡也是一陣感慨,這還真是人心難測啊。誰會想到平日裡交心的朋友,竟然會對自己、對自己的親人做出這種事情來呢?這都是因為嫉妒心啊!同情心,是人之大善;嫉妒心,乃人之大惡啊。

無論多麼要好的朋友,甚至是親戚,甚至是兄弟,一旦看到別人比自己強,過得好,過的豐實,過的富有,過的順暢……就會心生嫉妒,認為別人的優越是對自己的一種嘲笑和諷刺,恨意便由此而出,邪念也由此而生。

很少有人會因為自己的親戚朋友活的比自己滋潤、比自己優越,而為對方感到高興。這是人世間的一種常理,擱誰,也是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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