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疾行,天已漸漸破曉,我得趕緊找到一個“死屍客店”。

所謂“死屍客店”,就是專門給趕屍匠和死屍停留的地方,一般人是住不得的,雖然這些客棧大門一年到頭都是開著的,但是兩扇大門板後面,就是確實那些屍體停歇之處。

有的也叫“喜神客棧”、“移靈客棧”、“停屍店”等。

其實,在我們這塊地區,死屍客店還是比較常見的,這裡的人聽見銅鑼銅鈴聲也懂得自主迴避並將家裡的黑狗關起來。

這些地方我跟著師父曾也走過很多遍,眼看就要天亮了,我知道我不能再亂想。

師父曾叮囑過我,趕屍最重要的不是道行的深淺,而是心神合一,決不能忐忑不安和心煩意亂,否則,周回圍有的孤魂野鬼很有可能會來攻擊屍隊,借屍還魂。

走過潮溼的小道,我終於望見一間木屋,亮著陰慘慘的光。我加快步伐,身後的死屍也隨我加快了速度,走到木屋前,門楣上的木牌上果然刻著“死屍客棧”四個大字。

我上前敲了敲門,清了清嗓子,脆生生地叫道:“天地何留橫亡人?今日借過汝店東。亡人化作金磚塊,金磚盡收你櫃中。”

屋內毫無聲響,我噫唏不已。看來這裡已經是沒人的了。隨後我銅鈴一搖,正準備離開,忽然聽見屋內傳出一陣蒼老而慢條斯理的聲音:

“天地要留橫亡人!今日汝過我店東。亡人化作金磚塊,金磚盡收我櫃中。”

聽到這個聲音,我欣喜若狂。,今晚算是有著落了。

可是我等了半日,木門卻依舊沒有開啟,我正準備再次敲門,只聽屋內的人又道:“想不到這年頭了還有移靈先生光臨,請先生稍等片刻,這就收拾迎請喜神進櫃!”

接著我果然聽到小木屋內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不一會,一個頭髮花白的看起來七十多歲的老頭將木門開啟。

那老頭先是看了看我身後的三具死屍,然後居然以一種驚愕的眼神看著我,搖了搖頭。

見他這般,我也是滿腹狐疑,難道他頭昏眼花是不相信那是真的死屍麼?

“怎麼了?”

“布帽、青衫、黑帶、黃包、草鞋,果然是……只是太年輕了……”

聽他這麼說我才知道原來他是不相信我是一個趕屍匠。其實從我的服裝就應該可以看出。

我們趕屍匠不論是烈日寒冬還是暴雨冰雪,我們在趕屍的時候都必須頭戴一頂青布帽,身穿一襲青布長衫,腰上纏一條黑色布條,腳上也只能穿草鞋,身上還得挎一個裝著法器靈符的黃布袋子。

其實這套裝備,是我師父留給我的,從上到下都是他親手為我做的。

“看好了沒?可以進去了嗎?”我問。

老頭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笑呵呵地高聲叫道:“奉請喜神進櫃!”

於是我從袖子裡掏出三張符,分別貼在三具屍體的額頭上,然後抽出桃木劍,指在死屍煞白的臉邊,邊比劃邊喝聲“進!”

驀地,死屍便跳了起來,雙手齊平平地伸向前方,直挺挺地跳過門檻,一個接一個徑直立在了門後規矩地站立著,我終於松了口氣。

我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在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死屍客店的老者已經為我做好了飯菜,不禁讓我想起了當年的魯老七,不過轉念一想,世上哪來那麼多的魯老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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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面吃,那老者就一面問我:“小先生,今早你睡著了之後,我發現那最左邊的一具屍體好像動了一動,把老頭子我可嚇得不輕,正準備要叫醒你時,他偏又不動了,於是我也沒叫你了。你知道咋回事不?要不要去看看?”

我聞言一驚,我記得昨晚進店之後我為三個喜神都換好符了的呀,怎麼會動呢,我又看向陰燈,還是筆直地亮著,根本一點一樣也沒有,於是又放下心來,說:“應該不會有事的,再過兩個時辰,我們就又要上路了。”

說完我又吃了起來,吃完後,我把住店的錢和飯菜錢付給了老者,然後又閒聊了一會,看看天色暗了下來。

秋天,山裡的夜來得比平日裡早,我於是又去給喜神換上新符,準備啟程。可就在我給最左邊的喜神換上最後一張符的時候,那死屍居然又動了一下!

是的,我絕對沒看錯,我此時也相信店家老者之前沒有騙我了。我不禁一陣納悶,我換符的方式沒錯啊,怎麼會動呢,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生怕他突然屍變。

“怎麼了小先生,是不是喜神又動了?”店家老者又問我。

我點了點頭,警戒地看著那具喜神。

沒想到店家老者又朝我道:“小先生,是不是你的辰砂和符咒擱置的時間久了沒功效了?”

“怎麼可能!辰砂是我師父留給我的,符咒是我……”說到這裡,好像一年來沒有趕屍,那些符確實是很久之前畫的。

難道真是這原因?可師父沒說過啊。也沒道理啊,按理來說,符紙只要沒用過就不會失效啊,咋回事呢?

“小先生,這喜神未必是八字錯了?才讓你鎮不住的?”店家老者又提示道。

一聽他這麼說,我倒是覺得有這個可能,因為我知道八字不清的喜神確實是很難控制的,難道譚大伯把人家的八字記錯了?

就在我納悶地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一個聲音:“細妹子,若是不想死,就別碰那具死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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