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斷劍揮出,亦如當年無雙一劍。

鐵面人舉刀橫於胸前。

“嘯。”

劍氣劃過長刀,一分為二,斬過鐵面人的胸膛。

九位鐵面退後數步,站之不穩。

“噗。”鐵面下的老者穩住身形,猛吐出一口鮮血。

此刻,他總算是記起了眼前的人。

那一年初夏。

有一人手持一柄斷劍,站在那演武場上,呵斥一聲:有誰再來?

秘諜司千百餘人無一人敢上前一戰。

此為秘諜司第一人,斷劍客者吳福。

誰人不知秘諜司的名頭,誰人不知那秘諜司第一人,從此也再無宵小敢在長安作亂。

亦是這柄斷劍,卻非當年少年郎。

吳叔收起斷劍,淡淡的開口道:“還需要再幫你回憶一下嗎?”

“咳咳咳。”鐵面下的老者咳嗽數聲,這一劍讓他受了重傷。

“不用了。”鐵面下的老者捂著胸口。

場中沉默了下來。

鐵面老者身後的八位鐵面皆是受傷慘重,皆是因為吳叔的一劍。

一劍便敗了九位宗師。

顧青山嘴唇微張,他雖知道斷劍客者的名頭,但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以一敵九,這才是真正的宗師。

張銘站在閣樓上,看著場中。

局勢逆轉。

只因為那一劍。

張銘心想,或許這便是為什麼有這麼多人學劍的原因,誰人不想一劍破九天,誰人沒有這樣的江湖夢,這也是劍的魅力。

滴答,滴答……

雨水打落,再無雷聲響起,似乎是在懼怕那站在場中的斷劍客者。

風刮過,雨水亂了陣腳,四處飛落,飄進了閣樓裡。

幾滴雨水打落在張銘的臉上,他回過神來,右手一招,玉如意化作流光飄了回來,如今有吳叔在,也輪不到他了。

吳叔看了這九人一眼,呵斥道:“滾吧。”

他從沒打算要這些人的命,他已經不是這個時候的人了,參合這些事情已經是他的底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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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見九鐵面沒有一人退縮,都看著那為首的鐵面人,都在等著老者下命令。

“你們先走。”鐵面下傳來了沙啞的聲音。

身後八人左右看看,相互點了點頭,隨即便化作一道道黑影,離開了這裡。

雨還在下,風也未停。

九位鐵面人只剩下了他一人,站在這風雨之中。

顧青山看著此人,不知他要作何。

鐵面下傳來一聲嘆息。

老者伸出手來,掀開了鐵面,那是一張滿是褶皺的面容,一縷黑髮垂落,亦如當年遊俠客。

吳福看向他,詢問他為何不走。

木浣之說道:“老夫此行生死都要誅殺此人,當初敗給你,不代表現老夫現在還會敗給你。”

“木浣之。”吳叔張了張嘴,頓了頓,看著眼前的人,“當年的人都死了,你是剩下的人裡為數不多的幾個。”

“木浣之?”

顧青山沉吟片刻,猛然瞪大了眼睛。

莫不是四十年前死守北漠的那個刀客,當初長安城破,他不是死了嗎?怎麼還活著。

木浣之為將,北漠邊疆,殺入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當年那個嗜殺成性的將軍,後來此人回了長安,聽說諜秘司出了一個使劍的高手,於是便提刀殺上,想比個高低,最後卻輸了。

木浣之右手別在長刀之上,說道:“捨不得殺我?”

吳叔沒有說話。

他們二人是對手,從木浣之回長安的時候開始,他們便成了長久的對手,一連數年,皆是他吳福更勝一籌,可吳叔卻明白,他與木浣之比起來,卻是差了幾分。

捨不得?其實也不是。

“年紀大了,總是想的多些。”吳叔笑了一笑,他舉起了斷劍,臉上變化,冷漠了起來。

“來吧。”

木浣之抽出長刀,斜於身側。

顧青山拉起了身後的楚航,退後了數步,楚航也未反抗,退到了後方。

楚航深吸了一口氣,體內寒毒作祟,“這可得好好看看。”

“別說話。”顧青山皺眉道。

一位刀客,一位劍客,皆是絕世無雙。

吳叔抬起頭來,劍罡飛舞,雨水止與空中,彷彿天地之間都已經靜止。

“斷。”吳叔斬出一劍。

這一劍揮出的方式有些奇怪,但其反響卻無與倫比。

雨再一次停了下來,雨是劍,風是劍。

這一劍,出自一位絕世劍客。

有此一劍,守得長安再無宵小,有此一劍,使他成了秘諜司第一人。

木浣之見眼前的人使出了這一劍,大笑三聲道:“吾有千軍萬馬,再試斷劍客者。”

一刀斬出,恍若金戈鐵馬浮現眼前。

血海沙場,殺意瀰漫。

有人在呼喚,喚的是一個殺字,戰馬揚蹄,北漠沙場上的一個個亡魂都被召喚而來。

場中的那位老者,就好像是當年的那位將軍一般,挺立著身姿,手持血刀,不懼,不悔。

兩位絕世高手之間的對峙只在這一招之間。

刀光與劍光,只在這麼一瞬間。

閣樓上的張銘只見到兩道光閃過。

下一秒,這天地間便揮出了平靜。

張銘扭頭看向了遠處的顧青山與楚航,皆是滿臉震驚,似乎是看出了什麼來,只有張銘,他什麼都沒看出來,他只看到了兩道光。

或許,這就會學了劍與沒學過的區別。

張銘什麼都沒看出來,只見到了兩道光。

“轟隆!”

吳叔與木浣之站在場中,一道雷光閃過,照亮了二人的身影。

勝負已定。

“誰贏了?”張銘心中有些疑惑,他看不出來,只能繼續看下去。

滴答。

吳叔的袖口之下,有血順著手臂落在那斷劍之上,低落在地上。

木浣之抬起頭,看向吳叔,說道:“是我贏了?”

“你贏了。”吳叔點了點頭。

木浣之伸手一抓,他那捆起的髮絲被切掉了一半,但也只是切掉了一半罷了。

張銘微微一愣,吳叔輸了?

顧青山心中很是疑惑,在他看來,卻是吳叔贏了才來,為何木浣之會說他贏了,而且吳叔卻也承認了。

“吳福,當初你說刀不如劍,現在如何。”木浣之問道。

“各有千秋。”吳叔看著他。

木浣之沉吟許久,嘆了口氣,“是我輸了。”

他輸了。

從未贏過。

斷劍之術,他為傷到吳福半分,那手臂上流淌下的鮮血,不過是那一劍的下場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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