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裡，一片安靜。
不光是魏老爺子，就連魏良都聚精會神的看著噠噠姐。
丈夫的樣子，讓噠噠姐會心一笑：“特斯拉微電子，是不會做CPU的！”
看見兩人稍顯意外又震驚的神情，噠噠姐連忙補充道：“確切的說，是不做PC上的CPU的。”
聽到噠噠姐的話，魏良明顯松了一口氣，隨後說道：“這才像話，否則展訊團隊到你們那去，就完全浪費了。”
“哼！”
噠噠姐哼了一聲，對著丈夫翻了個白眼，非常不爽的說道：“在你們眼裡，或者說在所謂的種花人眼裡，只有第一，你第二就不行，沒有更不行！客觀因素根本不聽！”
“……”
魏良神色一滯，無言以對。
種花家的社會風氣整體上是正面的，但是浮躁、急功近利的心態也確實有普遍存在的現象。
他也明白，驅動半導體行業發展的，並不是只有數位電路，只有CPU、GPU、SOC！
模擬電路、混合電路，各種電力電子器件、高頻放大器等等等等……哪一個又不重要了？
“在PC上游產業的主要供應商中，我就拿INTEL舉例。”
噠噠姐沒有讓丈夫難堪下去，繼續剛才的話題：“以他們公司的規則，是不允許單一供應商存在的，所以供應企業會把產品的定義告訴另一家同業公司。”
魏老爺子皺著眉頭，疑惑的問道：“什麼意思？”
“就是反向設計！”
噠噠姐快速的答到：“在美利堅，特斯拉分部和薇薇集團已經收集了很多流向市場的晶片設計，特斯拉微電子現在正在做的，就是抄！”
魏良和魏老爺子聽到噠噠姐的話，不解的看著她：“抄？”
開什麼玩笑？
外國企業對專利的把控不是很嚴格的嗎？現在國家為了和世界市場接軌，已經開始準備在智慧財產權方面做進一步規劃了，但聽噠噠姐的意思，怎麼和他們想的不一樣？
噠噠姐解釋道：“在美利堅某些IC設計公司，當某款產品的毛利率低於50%的時候，他們就會迅速的放棄，開發更高階的、利潤更高的產品。
但是他們放棄的產品市場依舊很大，爸，中低端的產業在轉移，但是由於我們技術人才的匱乏，大多數的湯水，都被灣灣給喝了。”
魏良看了一眼父親，接著問道：“這個抄有什麼關係？”
“抄，就是反向設計，譬如灣灣立琦就是靠這個起家，特斯拉微電子在幹的，就是立琦的老路。”
說到這裡，噠噠姐搖搖頭，感慨著說道：“特斯拉微電子單單能把那個碼對碼晶片搞對，已經是很厲害的事情了，後端基本都是在富士通工程師深度指導下才做出來的。”
“所以要抄……反向設計？”噠噠姐夫覺得那個‘抄’字實在不好聽。
“沒錯！”
噠噠姐點點頭，“僅從技術角度看，做反向設計的過程中，也是有許多學習機會的。如果你對別人設計的電路能有一定程度的瞭解，就會從中學到一些很有用的想法。對做正向設計也會有所幫助。”
說到這，噠噠姐頓了一下，從包裡拿出張清單，遞給了魏老爺子。
“爸，這是特斯拉微電子在重新定義的一些晶片資料，其中一部分，已經流片完畢，正在做最後的測試。
這些，全是能替代灣灣進口晶片的替代品……”
也有人說，反向設計是IC設計者的泥潭，摧毀設計者創新能力的泥潭，但是，這確實是對目前特斯拉微電子最有利的捷徑了。
畢竟，在半導體領域，其實是沒有捷徑可走的！
魏老爺子看著清單，微不可聞地讀了出來：“記憶體供電電源晶片，USB驅動晶片……全是那塊主機板上的？”
“沒錯！”
噠噠姐微笑，“灣灣在用最嚴厲的手段對我們封鎖積體電路產業，這幾塊晶片，是能讓我們反制他們的籌碼！”
魏老爺子點點頭，所謂的反制無非就是提高關稅，限制進口等手段，不用真正實施，只要放點風聲出去，都是對灣灣立琦等企業造成重大的打擊。
要知道，種花家可是世界第二大消費市場，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憑藉十幾億的人口，成為第一大市場也是早晚的事情。
待魏老爺子把清單遞給了魏良，噠噠姐接著說道：“博學、審問、慎思、篤行，還要耐得住寂寞，這是一個剛滿20歲的年輕人對半導體行業的定義。
他還說過一些話，讓我印象特別深刻：‘國家的進步，各個行業有先有後，先上民生，基礎行業，等賺到錢了，再上高精尖，不可能一來就所有行業起頭並進。
但是如果特斯拉能做出市場，為什麼不能先走一步呢？’”
魏老爺子顫了一下，意外的看著噠噠姐，他實在想不到，這種有大局觀的話會是那個小趙宋說出來的。
“今年全國應屆的微電子和計算機雙博士幾乎都被特斯拉招攬了，他願意為這些人提高待遇，並且正想辦法為他們蓋房子。
爸，特斯拉微在做的，就是909工程的後續——培養人才，我們願意等他們成材；我們願意自己去培養市場，自己去做一個良性循環；等未來某一時刻的爆發！
我相信憑藉特斯拉微電子踏實的發展規劃，總有一天，我們能在晶片開發和製造廠工藝開發上同步進行，研究原理，嘗試解決方案，和FOUNDRY共同攻堅。
我們不需要國家照顧，所求的，只不過是一個公平的經商環境！”
909工程，除了建立幾大晶圓廠之外，後續計劃是投資創立多家IC設計企業，只不過這個計劃時間跨都非常之大。
在909工程裡，存在著一枚最大的彩蛋——那就是海思半導體的前身。
在國家投資還沒下達之前，花為那個憨貨就把海思做起來了。
………………
餐廳裡，又一次安靜下來。
魏老爺子有些失神的看著噠噠姐，許久之後，才嘆道：“不做CPU，投資龍芯又是在幹什麼？是不是又要把功勞讓給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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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噠姐低頭沉默。
“太穩了！”魏老爺子站起身，緩步走進了書房。
十分鐘後，他才拿著一副宣紙走出來，遞給了噠噠姐：“跟他說，明明白白做人，乾乾淨淨做事，這個國家，容得下這麼個怪胎！”
“嗯！”噠噠姐心神激盪的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展開宣紙，隨後露出哭笑不得表情。
“縹緲危亭，笑談獨在千峰上。與誰同賞。萬里橫煙浪。
老去情懷，猶作天涯想。空惆悵。少年豪放。莫學衰翁樣。”
那個現在正打算到處懟人的趙宋，哪裡像衰翁了？
不過有了這幅字，趙宋真的可以放下心來，去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