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國陳縣,尚還殘留著戰火的痕跡。

殘破的牆垣,雖然已經做了些修補,但是牆垣上的刀傷血跡還是無聲的昭示著戰爭的殘酷。

不過此時城中有些熱鬧。

不大的陳縣,如今是聚滿了人。

尤其是在陳縣府邸之外,停滿了王侯車輦。

陳縣離潁川的廣平也只有二十裡不到,可謂是最前線,而齊王在此處將諸王聚起來。

其實已經是很說明問題了。

府邸主堂內,齊王司馬冏親自出來待客,下首坐著的,分別是梁王司馬機,常山王司馬乂,南陽王司馬模,長樂王司馬詀,義陽王司馬威,章武王司馬混,彭城王司馬釋...

不大的客堂中,聚集了十多位王侯。

其中像是司馬乂,可是從冀州一路趕過來的。

另外沒有來的王侯,大多都讓親信過來了。

齊王坐在主位上,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

他只是看著這幾個人,便知曉他們的根底了。

梁王司馬機與他關係最好,也是最值得信任的。

可惜年老身體欠佳,不然將大事交託在他的手上,為他分憂,是最好的選擇。

第二可以相信的,自然就是常山王了。

常山王之前因為他的事情,在雒陽受辱,對雒陽皇帝的怨恨,可不僅僅是削藩那麼簡單。

齊王的視線再從司馬乂身上移走,放到南陽王司馬模身上了。

司馬模的封國就在側畔,但來的時候卻是拖拖沓沓,顯然也不是能做大事的人。

長樂王司馬詀來得雖然勤快,但他封國不大,與東海王親善,東海王沒過來,怕這長樂王司馬詀便是他的使者了。

至於義陽王...

早就是趙王的人了。

章武王司馬混,彭城王司馬釋,帶的人雖然多,但尚還可以掌控...

齊王將堂中的諸王都看了一遍,心裡理了一遍關係,便開口說話了。

“諸位齊聚,一個月後,便盟誓勤王,諸位有什麼問題,現在也可以提一提。”

齊王的話剛一說完,南陽王司馬模便開口了。

“屆時打下雒陽,陛下如何處置?”

南陽王司馬模這句話一說出來,司馬冏就猛翻白眼。

這勤王為什麼叫勤王?

難道你不知道?

“陛下受人矇蔽,遂成大亂,我等若是入雒,定然是協助陛下掌管雒陽,治理天下了。”

這群隊友...

齊王心中雖然不悅,但畢竟大家夥都是合作伙伴,和顏悅色自然也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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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南陽王拍了拍他的大肚子,一臉不悅的說道:“我南陽國可聚兵一萬,且離雒陽極近,若是有我襄助,你我可內外夾擊,屆時大可不必理會那淮南王,可以直搗雒陽...”

說完南陽王司馬模笑了笑,給了齊王一個你懂的表情。

“我南陽國位置如此特殊,屆時入雒...”

“屆時入雒,本王自然計你南陽王大功一件,想來陛下也會賞賜擴充你的封國,在雒陽,想留多久留多久。”

齊王對南陽王的厭惡已經到了那種快要忍不住的地步了。

但為大局著想,司馬冏也是先許以好處。

對於這等粗鄙不堪的人,說的話自然是越簡單越好。

有時候你說的話太複雜了,他們反而是聽不懂。

“嘿嘿,這尚書令,少不得讓我噹噹的。”

豬隊友...

齊王在心中哀嚎。

他現在都不知道將這些人聚起來自己的實力是增加了還是減少了。

“南陽王,現在雒陽都還沒有告破,便想著日後雒陽的事情,可是太快了些?你南陽國雖然離雒陽近,但陛下對你南陽國定然是有重重監視的,你此番來豫州,怕是早就被陛下的探子給知曉了去,屆時你回南陽國,恐怕便是入獄廷尉獄的下場了。”

梁王司馬機見這南陽王不知好歹,自然也是上前恐嚇一番。

果然...

對於這種比較傻的,你嚇他一下,他反而就相信了。

“南陽國離雒陽雖然近,但有梁縣軒轅關重兵把守,你在南陽有兵甲萬人又有何用?我新野國離雒陽也近,我倒沒有你這般猖狂。”

新野王向來是以齊王馬首是瞻的,現在也是來給齊王聲援了。

“咕嚕~”

南陽王司馬模吞嚥了一口口水,果然是老實起來了。

“我倒是有個問題。”

司馬乂看完這堂中的鬧劇,也終於是開口說話了。

“常山王請說。”

司馬乂輕輕一笑,說道:“既然是要結盟,自然是要把事情說清楚,否則在做事的時候處理不好,反而會壞事。”

“理當如此。”

這話肯定是要說明白的。

而且是要說得明明白白才是。

不然像是南陽王之流,恐怕到時候聽不明白話,可能會壞了大事。

“我此番前來,便是要恢復爵位,並且我到了雒陽,還要處理幾件事情,或許不如何符合律法。”

司馬乂沒有將要做什麼事情說出來,但司馬冏卻是輕輕點頭。

“好。”

司馬乂表態之後,南陽王,長樂王,義陽王等人紛紛表明自己的要求。

其中就屬於南陽王的要求最大了。

“加封萬戶本來就已經是巨賞了,還要錄尚書事?南陽王你雖有兵甲一萬,但恐怕稍顯不夠資格。”

南陽臉色一紅,也感受到周圍鄙視的眼神。

“哼!”

他先是冷哼一聲,再說道:“不就是些許要求嗎?大不了雒陽交給我打!”

說完這句話,南陽王也是坐回去生悶氣了。

他自然是不服的。

其他諸王再說了一些事情,不過有南陽王的事情在,要想暢談,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過了幾個時辰,諸王也是紛紛告辭。

.......

今日的初見面,終究不是那麼完美。

送別諸王之後,齊王輕輕嘆了一口氣。

司馬超在一邊斟酌再三,還是問出來了。

“父王,我看這些人很難成事,況且他們手中能夠聚起來的兵卒也不是很多,這麼多人聚在一起,若不能得到統一的管理,反而會壞事,況且...我們不是人不夠多,而是糧草不夠多。”

“但要這些人拿出糧食來,談何容易?”

齊王輕輕搖頭。

陛下要削藩,他們才想要反抗。

但是反抗的時候,又不想出力。

難怪雒陽的皇帝輕視他們,換做是我,要削也就削了。

“時間還有一些,這個冬日,將事情商議完畢,應當是可以的,另外,雒陽方面也需要注意一二,我聽說廣元侯準備去屯田了,叫上一些好手,若能夠在雒陽外除掉他,便除掉他。”

齊王已經不想與王生正面交鋒了。

殺了他,便不會有與廣元侯正面交鋒的機會了。

司馬超輕輕點頭。

“孩兒知曉了。”

齊王司馬冏走出門外,看著雒陽方向。

此時夕陽西下,殘陽如血。

但雒陽皇帝的落日,究竟會不會落在他的手上呢?

這幾個月緊繃的弦,到現在都是不能鬆開半點的。

便是鋼鐵之人,也有睏倦的時候。

齊王累了。

他感覺到自己有些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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