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這幾日營中來了不少陌生面孔,一問只說是淮南王隨從,我也不好拿他如何...這淮南王,或許是看出了些什麼。”

張弘身穿甲冑,手扶著鬍鬚,臉上卻是露出擔憂之色來了。

張賓在一邊輕輕點頭。

“這個淮南王,確實是比茂王要難對付得多。”

這才來幾日,就看出了貓膩,不愧是在外駐守一方的封王。

司馬略相比較淮南王,這水平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將軍所部編制儲存太過完整了,淮南王懷疑,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將軍莫要慌張,這一切都在我與主公的預料之中。”

“哦?”

預料之中?

張弘臉上露出震驚之色。

“那先生,我下一步該如何做?”

張賓羽扇輕搖,笑著說道:“什麼都不做。”

雖然張弘已經有很多次想要吐槽這張賓的羽扇了,但出於尊重,還是把要說的話咽回去了。

現在外面都在下雪...

你若是嫌熱,這營帳中的火盆我都可以端走。

明明拼命的朝著火盆靠去,這羽扇,怕是裝樣子用的。

這麼一看,有了羽扇之後,人確實是不一樣了。

“只是我等什麼都不做,豈不是會讓淮南王查到點什麼?”

“蒼蠅不叮無縫蛋的,若這個蛋是有縫的,你再怎麼修補,那蒼蠅也能找出縫來,何況現在淮南王主持南征大局,莫非將軍覺得自己能夠與淮南王掰掰手腕?”

淮南王是受聖命而來,他為部將,豈敢與主帥爭執?

“先生的意思是,放淮南王來查,只是...若是查到了主公那邊,那主公在洛陽豈不是被動了?”

張弘眼睛閃了閃,說道:“我等在南徵軍中,若不被淮南王重用,豈能領兵?”

張賓聽完張弘的話,卻是輕輕的笑了笑,說道:“將軍多慮了,即便是淮南王查出點什麼,對主公也是沒有任何危害的,這戰局原本就是因為茂王的冒進才戰敗,將軍不過是見形勢不對,果斷撤退而已,即便是淮南王從中看出了主公的影子,也只是猜測,此事就你與我,與張光將軍三人知曉而已,其他人可是不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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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王可以懷疑,但卻找不到證據。

“再者說,即便是他真的找到證據了,呈報於洛陽聖前,陛下相不相信他,還要另說。”

洛陽的皇帝不信任諸王,已經不算是一個隱秘的訊息了。

王生出身寒素,是皇帝一手提拔起來了,不相信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人,去信外封諸王?

更不要說若是淮南王豫州戰局不利,來接替他的最有可能的就是廣元侯。

有這一層關係在,淮南王在皇帝面前說王生的壞話,皇帝司馬遹會信?

“同理,即便是淮南王覺得將軍是主公的人,想要撤換,但是戰前換將,原本就是大忌,尤其是像將軍這種等級的將軍,非是他淮南王可以說的算的,得上報洛陽,但如今主公為尚書臺右僕射,豈會讓這個奏章透過?”

“況且,即便是換將成功,將軍營中的士卒,都是將軍的親信,莫非是換了一個將領,便能夠在短時間內統領完全,能夠發揮實力嗎?恐怕不盡然吧?”

張弘聽完張賓的話,心中稍定,但是臉上還是有些擔憂之色。

“只是冬日極有可能休戰,即便是換將,也有很長的時間可以適應。”

張賓卻是呵呵笑了兩聲,說道:“冬日或許難起戰事,但是否休戰,也是不一定的事情,莫非將軍以為齊王真的安安分分的過到明年開春?”

“這自然不是了。”

齊王現在是把頭勒在褲腰帶上了,即便是大雪紛飛,想的應該也是增強自己的實力。

“這便是了,淮南王不可能撤換掉將軍的,或許會前來收買將軍。”

聽到張賓的這一句,張弘才明白今日張賓為何特意來見他,還如此隱秘,稱是有大事相見。

所謂就是擔心他被淮南王收買了。

“我明白,若非主公,我張弘豈有今日爵位?淮南王即便是要用我,也不過是利用而已,孰輕孰重我還是分得清的。”

“淮南王要你做什麼,你配合就是了,現在齊王成勢,想要對付,已經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了,即便我等全力以赴,也不一定有必勝的把握。”

張弘輕輕點頭。

齊王這些日子在梁國汝南國兩地可是瘋狂募兵的。

以他這種不計數量的招募兵卒,也不知道手中糧草能夠撐得過幾時。

當然...

只要撐到明年開春即可。

明年齊王必然是要進攻潁川的。

屆時潁川一丟,豫州便全是齊王的了。

只要齊王顯示了實力,有世家願意在他身上投注,糧草問題,到那個時候就不是問題了。

潁川一丟,齊王離洛陽,不過只有一個小小的虎牢關而已。

世家不會不動心的。

“我明白了。”

張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笑著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也回去了。”

他方才見了張光,如今再來見張弘,為的就是萬無一失。

.............

與此同時。

汝陽城頭。

汝陽郡主在城頭隔著穎水眺望對岸。

對面,早已經是結營紮寨,營帳密密麻麻,綿延在穎水邊上,一眼望不到邊。

“郡主,杜將軍又來找你了。”

汝陽郡主輕輕點頭,說道:“不見便是了。”

雖然當初是將自己作為籌碼,才換得杜子揚投效。

但這件事情原本就是齊王不同意的,是故杜子揚雖然是投效了,這婚約之事卻是沒成。

當然...

杜子揚是不甘心的。

他雖然是受到齊王嘉獎,但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一個獎品可沒有拿到手中。

若他得郡主,便就是齊王身邊人了。

與如今這個降將身份有著雲泥之別。

但奈何現在他在齊王的底盤上,當初的諾言,即便是白紙黑字,他杜子揚也不敢提了。

說到底,還是齊王看不起他杜子揚這個泥腿子。

“聽說淮南王就在潁川。”

侍女輕輕點頭。

“茂王辜負了陛下信重,淮南王過來主持大局,倒也是應有之理。”

“我之前沒有見過淮南王,不知他比之茂王,是強是弱。”

“日後郡主見了,豈不是知道了?”

“只是...”

汝陽郡主眉頭微皺。

“我以為是廣元侯來接替茂王的,不想卻是淮南王。”

“若是廣元侯過來,局勢豈不更加萎靡?”

當初齊王就是被廣元侯大敗的。

現在軍營之中,廣元侯三個字也屬於禁忌。

“他之前能敗我父王,若再來,我必替父王贏回去!”

侍女沉默,沒有接汝陽郡主的話茬。

她不想繼續聊廣元侯,只好換個話題。

“郡主,這汝陽畢竟是前營,離敵營太近了,我看我們還是回梁國罷,潁川如今有重兵把守,或許陳留郡,是更好的選擇呢?”

陳留郡?

比之如今的潁川,卻是容易攻取。

但...

汝陽郡主心憂的倒不是潁川郡與陳留郡的事情。

他心憂的,是自家父王能夠在這短短的冬天,得到多少人,或者說,多少世家,王侯的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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