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康八年。

九月十日。

清晨。

書房裡面,王生身穿寬袖衣裳,手上握著筆毫,正對著一竹簡練字。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道法自然...”

魏晉崇尚談玄,王生雖然不以為談玄有什麼用,但自然知道該學的還是得學的。

不然到時候發現腹中的墨水不夠那便不好了。

寫了厚厚的一疊紙,王生即是有成就感,心中也有些痛。

這紙雖然是最次的蔡侯紙,不像‘左伯紙’一般娟白,一般昂貴,但相對來說價格也是很貴的。

洛陽紙貴一方面是形容文章很好,導致了洛陽的紙變貴了。

但沒人想過這紙本來就貴...

不過,貴雖然貴,以王生現在的經濟條件,紙還是可以用的。

“紅袖,將這硯臺拿起荷池去洗一洗罷。”

洗?

紅袖蔥白小手幫王生整理寫好的紙張,美目瞥了一眼那方形硯臺,有些可惜的說道:“郎君,這硯臺上的墨汁還剩下大半,拿去洗了豈不可惜?”

咳咳。

王生有些尷尬的咳嗽兩聲。

“留墨寫不出好字,去洗罷。”

“是。”

紅袖有些心疼那墨汁,但見王生這副模樣,只得是輕輕點頭,將硯臺拿到荷池去清洗了。

墨汁自然也是要銀錢的,但王生想到王羲之二十年日日練字把門前水池染黑的典故,想要學習一二。

在王羲之這小子還沒出世的時候便將這典故變成他洛陽王生的典故。

這一點,紅袖可是沒有猜出王生的心思。

將練字的稿紙隨意放置在書桌上,王生手上拿著竹簡開始繼續閱讀了。

這幾日他溫讀了《南華經》、《老子》,現在開始著手《周易》了。

其實前世王生也是有接觸《周易》的,不過是透過網課學習的,而且因為周易太過於晦澀難懂的原因導致王生並沒有學下去。

可此時的周易為‘三玄’之一,世風好談玄,王生如今卻是不得不學了。

但是當他拿起書來,僅是看《經》篇,腦袋便開始暈乎起來了。

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卦辭、爻辭....

乾三連,坤三斷。

震仰盂,艮覆碗。

離中虛,坎中滿。

兌上缺,巽下斷。

周易雖然有口訣,但要想將所有卦辭、爻辭記下來依然讓人腦闊疼。

和周易折騰了好些時辰,炎日也開始高懸於天穹之上。

聽著莊園中嘰嘰喳喳的鳥叫聲,王生伸了伸懶腰,拍了拍有些痠痛的大腿,輕輕的將竹簡放了下去。

“紅袖,隨我出去走走罷。”

王生在書房中溫讀了一早上,屁股都坐痛了,紅袖則是在他身邊忙前忙後,原本一個美姬,活生生的變成了一個侍女。

這副模樣,看得王生都有些心疼了。

“郎君不溫書了?”

“學習須有張有弛,勞逸結合,一味的苦學是沒有用處的,反而事倍功半,十分不智。”

紅袖額頭浮著細汗,認真的將王生雜亂的稿紙一張張疊好,擼平。有幾縷青絲被細汗黏在臉上卻渾然不知。

想了一下,王生語氣輕柔的道:

“其實我在書房溫書,你也不必整理這些東西,太累了,也沒有這個必要。”

紅袖停下手上的工作,輕輕搖頭。

“奴婢雖然之前不是做這些的,但是如今郎君身邊無人,紅袖自然要親力親為,不可怠慢了郎君。”

你這如何會怠慢我?

都讓王生有一種自己是皇帝的感覺了。

這種享受別人伺候的感覺很好,但看著紅袖在盛夏酷暑之日來回走動,汗溼衣裳,王生心中倒是有些過意不去。

或許...

應該買些侍女奴僕了。

把這些念頭先從腦海中趕出去,王生走到書房門口,紅袖卻還在收拾著王生這幾日寫的稿紙。

“這些都是隨手之作,沒什麼用處,也不用珍藏起來,隨手扔掉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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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生有些不以為然的說道。

“郎君這字寫得如此豪放華美,若是丟了豈不可惜。”

你之前好像是琅琊王氏的美姬,怎麼跟了我之後倒是學會勤儉持家了?

“那便先放下去罷,之後再來收拾。”

看著王生走出書房,紅袖只得小步跟了上去。

走到涼亭,王生看著紅袖額頭上有汗,打算讓她休息一下。

“紅袖,你看這莊園還缺些什麼?”

缺些什麼?

紅袖將粘在臉上的髮絲朝後撥了撥,思索一小會兒之後說道:“這莊園物件倒是不缺,只是缺人。”

王生點了點頭。

確實是缺人。

而且還缺很多人。

“你與我說說,都缺些什麼人?”

紅袖低頭想了一下,伸出兩隻手,其中左手握拳,右手食指指著左手。

“第一。”

紅袖將左手的拇指展開。

“內莊需要有僕人侍女時時清掃維護,並且伺候主母以及郎君與囡囡。”

王生輕輕點了點頭。

“繼續說。”

“第二。”

紅袖將左手食指展開。

“內莊後廚需要一個庖人,郎君日後定然不凡,主母自然不能親自下廚,這樣的事情必須要交給下人來做,是故後廚至少要有一個庖人。”

“還有呢?”

“第三。”

紅袖將中指展開。

“莊園需要有一個管事,來約束管理這些下人,還有外莊的佃戶,郎君日理萬機,自然是沒有閒暇的時間來管這些人的。”

管事...

庖人男僕侍女可能還不需要花費多少,但是這個管事恐怕要不少的錢帛。

王生饒有興致的看了紅袖一眼,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被王生看了一眼,紅袖小臉微紅。

“第四,桃柳園畢竟是在城外,洛陽令也護不住我們,洛陽雖然平和,但也時有禍事發生,是故必須要有幾個莊衛。”

王生重重的點了點頭。

之前桃柳園是有莊衛的,可惜上次被快劍手錢程殺絕了。

這事可是重中之重!

“還有嗎?”

還有?

紅袖盯著自己的小拇指,想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莊園有這些人便夠了。”

何止是夠了...

要置辦這麼多人,必定是要花費巨量財帛的,換做是其他朝代,甚至用錢也買不來。

好在這時代買些人還是不難的。

現在的西晉雖然平和,但也不是沒有戰亂的,富足也只是對於沒有災禍的地方罷了。

洛陽作為京畿,百姓自然是衣食無憂,但也有連飯都沒得吃的地方。

畢竟對於西晉來說,元康七年並不是和順之年。

元康七年正月的時候,建威將軍周處與齊萬年戰於六陌,王師敗績,周處戰死。

到了夏五月,魯國大雨加冰雹,朝野恐慌。

元康七年七月,雍州、梁州瘟疫。大旱,隕霜,殺秋稼。

關中百姓無米可炊,米斛萬錢。

朝廷甚至詔‘骨肉相賣者不禁’。

也就是允許百姓賣兒賣女來過活度日。

如今洛陽便是有不少人牙子手上握著賣身的人準備出售,期許賣個好價錢。

但要買這多人,王生手上這幾十金肯定不夠,況且,他可是要多買些莊衛過來的。

楊洪在暗中的威脅,對王生來說就像是一把懸在頭上的利劍。

莊衛的事情還是要快些落實下去的.....

王生心中在想著事情,莊外卻是升起了一陣喧鬧之音...

有人來了?

王生眉頭微微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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