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外,石超與副將商議之後,將信件送到洛陽平原王處,在沒有得到回覆的情況下,便整軍出發了。

便是他再是愚鈍,也知道這鄴城,將會變成修羅場。

與齊王產生聯絡,終究不是一件好事。

況且,既然這件事成都王也如此說了,他便更沒有道理違背了。

現在,離這風暴中心越遠,就越好。

石超等人帶兵離去之後,鄴城外,也漸漸的出現了一支軍隊。

這支軍隊與漢人軍隊迥異,正是在幷州之下的五部眾。

所謂之五部眾,其實就是匈奴五部眾。

東漢建武初年,烏珠留若鞮單于之子右奧鞬日逐王比自稱南單于,進入西河的美稷定居,當時離石的左國城就是單于遷移的宮廷。

中平年間,羌渠單于派其子於扶羅率兵援助東漢,討平黃巾軍。

當時正碰上羌渠單于被國人所殺,因此於扶羅將所率的兵眾留駐在東漢,自稱單于。

緊接著董卓叛亂,於扶羅率兵劫掠太原、河東,後駐紮河內。

於扶羅死後,其弟呼廚泉繼位,任命於扶羅之子劉豹為左賢王,劉豹即劉淵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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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曹操將呼廚泉的兵眾分為五部,任命劉豹為左部帥,其餘部帥也都由劉姓擔任。

太康年間,改變舊制,設定都尉,匈奴各部中,左部居住在太原的茲氏,右部居住在祁地,南部居住在蒲子,北部居住在新興,中部居住在大陵。

劉姓雖然分居在五部,但是從大的範圍上看,他們都是居住在晉陽的汾水和澗水一帶。

“父親。”

劉聰此時身穿甲冑,人看起來雖然精瘦,但卻是有貴氣流露在外。

“我等真的要進鄴城?父親之前不是說了嗎?漢人勢大,現在我等需要養精蓄銳,如今這番架勢,恐怕,漢人朝廷會將你我視為心頭之患的,若是如此,我等只有死路一條。”

“勿慌,先入城再說。”

劉淵姿態、儀表魁梧,身高八尺四寸,鬍鬚長三尺多,心口上有三根紅色的毫毛,長三尺六寸。

一眼望過去,便可以看出劉淵與常人的不同之處。

劉淵自幼愛好學習,拜上黨人崔遊為師,學習《毛詩》、《京氏易》和《馬氏尚書》,他尤其喜愛《春秋左氏傳》、《孫吳兵法》這兩部書。

而《史記》、《漢書》及諸子的著作,無一不讀。

不僅如此,劉淵善於射箭,體力超過一般人,是文人,亦是武將。

“諾!”

劉聰見到自家父親沒有和自己說話的意思,劉聰雖然心中焦急,但也只得先將此事放下去了。

與他相比,父親比自己更加清楚明白。

從小到大,劉聰都是以劉淵為榜樣的。

“將軍,入城之前,事情還是得說說的,不然,大家的心緒不寧,心便走不到一塊去。”

劉淵看了一眼說話的老人,輕輕點頭。

“祖叔父所言極是。”

面前這位老人,便是左賢王劉宣了,按照輩分,確實是劉淵的祖叔父。

對於劉宣,劉淵自然也是十分尊重的。

“既然祖叔父如此說了,那我便也就與諸位說明了罷。”

劉淵騎在馬上,手上輕輕握著韁繩,話也是說出來了。

“此次我等前來,非是反晉,而是救晉,天命在齊王身上,而如今的皇帝,不過是殺父弒母的小人而已,我等前來,是為大義而來。”

很諷刺。

一群匈奴人,原本是逐水草而活的,但在現在,卻要用漢人的方式,來參與到這個風波中來。

“父親,只是老齊王已經死了,這新齊王,資歷也不夠。”

你說這老齊王是天命所歸,那還可以,但是這個新齊王則絕對不是所謂的天命所歸了。

他年紀太小了,資歷太淺了,要說天命所歸,誰服氣?

“誰人與你說是新齊王?是老齊王!”

老齊王?

這下,不僅是劉聰愣住了,其他都尉臉上也露出疑惑之色。

“可是,老齊王已經死了。”

“誰說老齊王死了?”

劉淵冷哼一聲。

老齊王詐死,不過就是為了聲名而已,另外也讓洛陽的皇帝肆無忌憚。

讓眾人都感到可惜的是,皇帝還算是理智的,沒有做出太過分的事情,但也僅此。

得罪了世家,得罪了大半個天下,加之益州動亂,一呼百應之下,眾人皆是響應。

“可是,天下人都以為老齊王已經死了。”

“老齊王是死是活,我等不知道,我等知道得便是,我等所為之事,是正義之事。”

話說完了,穩定軍心的作用不知道有沒有,但是這些都尉恐怕心中的震撼感是更多的。

話說到這裡,劉淵便覺得差不多了。

“入城罷。”

劉淵在匈奴人中威望極高,劉淵勒馬上前,眾人皆是跟從之。

鄴城如今早已經是一座空城了。

這個空城說的不是城中沒有了百姓,而是城中沒有了軍隊。

石超北上得非常乾脆,甚至連鎮守鄴城的士卒也撤走了。

因此劉淵入鄴,當真是閒庭信步。

再次入鄴,劉淵心中是感慨頗多的。

實際上,他能活到現在,也實屬不易。

鹹熙年間,劉淵作為人質住在洛陽,受到當時曹魏權臣司馬昭厚待。

在幷州的時候,劉淵便結交了好友王渾。

泰始年間以後,王渾多次在晉武帝司馬炎面前推薦他。

作為一個質子,晉武帝還真就破例召見了,並與他交談,非常賞識。

當時劉淵以為這是自己進入漢人朝廷的機會,成為漢人的機會。

但實際上,這次見面,差點是害死他的根源。

劉淵見完司馬炎就離開了。

他離開之後,殿中可是有一場君臣對話的。

先是王渾王濟推舉,接著,又有臣子闡明利害。

所言之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小命都差點丟了。

其後,禿髮鮮卑部首領禿髮樹機能兩次擊敗斬殺秦州刺史胡烈和涼州刺史楊欣,於是西晉發兵秦、涼二州,本來這件事是與他沒什麼關係的,結果有人建言要徵發匈奴五部的兵眾,授予他一個將帥的封號,讓他們向西部進軍,那麼,西部的秦州、涼州便指日可定。

結果可想而知,若非後面沒有齊王司馬攸與王渾的好話,他現在早就是一具屍體了。

劉淵入城,第一個目的地,就是皇宮。

也就是皇宮中的陳留王曹奐。

鄴城很大,鄴城宮城也很大。

但是劉淵走得很快,沒有多久,他便站在守衛森嚴的大殿之外了。

周圍士卒皆是齊王的人,眾人會意,便讓劉淵入內了。

吱吖一聲,殿門大開。

此時的陳留王坐在殿中,看起來有些失神。

但是見到有人來了,這失神頓時就變成精神了。

“你是何人?”

劉淵身穿官袍,而且與一般的晉廷官袍有些許不同,是故曹奐才有些疑惑。

“在下匈奴劉淵,見過陳留王殿下。”

劉淵?

曹奐愣了一下。

“你是建威將軍,五部大都督劉淵?”

“正是在下。”

劉淵輕輕點頭。

“你既然是在幷州五部,為何到司隸來?到魏郡來?”

劉淵輕輕跪坐在曹奐前面說道:“我等要借勢。”

“借勢?”

曹奐愣了一下。

“何為借勢?”

“你乃是曹魏廢帝,現在本將軍在大王面前,自然要借大王的勢頭了。”

“即為廢帝,何來勢頭可借?”

“此言差矣。”

劉淵輕輕笑了笑。

他比面前的曹奐要年輕一些,年輕不過十歲,但是看起來,曹奐如老者一般,而他還尚在壯年。

若不知道他們兩人年紀,還以為兩人的歲數是相差二三十歲的呢!

“晉廷奪的,就是曹魏江山,如今晉土之中,有不少緬懷魏朝的,你說可是?”

曹奐臉色當即變得鐵青起來了。

“所謂前朝,已經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本王也無心於此,再者說,將軍既然是幷州五部眾,那為何要來參活我們漢人的事情?”

“哈哈哈!”

劉淵大笑兩聲,說道:“誰說我等是幷州五部眾?我等是助大王復國的正義之士。”

助我復國?

以他現在的待遇來看,借他的,不過是借個名字罷了。

“你是齊王的人?”

看著曹奐炯炯有神的眼睛,劉淵輕輕搖頭。

“本將軍並非齊王之人。”

“即非齊王之人,還請將軍與我一道揭發齊王,齊王狼子野心,膽大妄為。”

見到陳留王這幅模樣,劉淵笑著搖頭。

“本將軍來此地見大王,只是來與大王通個氣而已,至於大王如何做,那是大王的事情,只不過大王的事情要考慮清楚了,宮牆之內,大王的親眷家室,我等匈奴人,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的。”

言至於此,劉淵便站起身來了。

“大王好自為之罷。”

劉淵入內,再到劉淵出去,短短不到一刻鍾的時間,但是在陳留王曹奐心中,卻覺得十分漫長。

直到殿門再次關閉,曹奐才回過神來。

但是這次回過神來,面對自己的,則是更深的絕望。

他不過是想要平平淡淡的活下去?

就這麼難?

....

殿外,劉宣咳嗽兩聲,上前問道:“陳留王如何說?”

劉淵輕輕搖頭。

“這個陳留王,膽子太小了,或許說,太聰明了,要想讓他聽話,有些難度。”

“父親拘留陳留王作何?”

這下子,倒是輪到劉聰疑惑了。

“陳留王是曹魏廢帝,以他的名號起兵,洛陽必然震怒,屆時,皇帝必定舉大軍前來平亂。”

這下子,劉聰就更加疑惑了,自己的父親原來不是很低調的嗎?

怎麼現在還想要高調起來了?

“若是朝廷舉大軍前來,我等可有生機?”

“我等不過是前來脅迫而已,屆時自然是有人阻止的,我等功成身退,便回幷州就是了。”

話說得很簡單,但是劉聰卻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發繳文,徵兵。”

這魏郡,還是要有人前來值守的,而這替死鬼,就是新招的士卒了。

至於招不招得到...

這便是用到曹奐這個名頭的時候了。

鄴城在魏郡,鄴都乃是曹魏舊都,多少昔日的曹魏舊臣,皆在魏郡之中。

在魏郡以曹魏名頭興兵,招手一些替死鬼,是不成問題的。

“至於我等來都來了,便席捲魏郡,將魏郡的銀錢,糧草,美人,全部帶到幷州去。”

既然來了,就不好空手而歸不是?

“諾!”

其他話,眾人可能都沒有什麼感覺。

劉淵的最後這句話,卻是讓眾人打了雞血一般,瞬間興奮起來了。

“那末將便告退了。”

得到劉淵的這句話,眾人就像是得到了聖旨一般,馬上出了鄴城宮城。

之後。

鄴城之中便徹底亂起來了。

不止是鄴城,便是廣平郡,陽平郡也是亂起來了。

亂世之中,想要搏命發財的,不止一個人。

.....

鄴城中。

王彌帶著十多位屯田官,才在鄴城歇腳沒幾日,這屯田的事情還沒有開展起來,鄴城便動亂起來了。

如此局面,王彌見多識廣,當即便下了命令。

“諸位,這鄴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進來了許多匈奴人,他們是見人就搶,就殺,我等要是還逗留在城中,恐怕沒有什麼好下場。”

眾人一合計,當即抱成一團,人手持刀持劍,就這般衝出去了。

所謂橫的怕楞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這些匈奴士卒一個個欺軟怕硬,見到王彌凶神惡煞的模樣,居然全部繞路走了。

眾人一路有驚無險,總算是出了鄴城。

到了鄴城外,詢問其他逃離的人,王彌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匈奴人為何到鄴城來了,還敢如此肆無忌憚,這天下,看起來要亂了。”

王彌雖然出身不高,他手下的這十幾個世家子弟卻不敢放肆。

原因就是這王彌實在是太凶神惡煞的了。

若是招惹到王彌,自己死了就虧大發了。

“校尉,我等現在要如何?”

王彌眼睛一轉,說道:“現在要想繼續在魏郡屯田,已經是不實際的事情了,諸位先行回洛陽,將此事稟明君侯。”

“那校尉呢?”

眾人紛紛反應過來。

“我老家在東萊,不少人現在連飯都吃不上,我如今顯貴了,自然是要帶上他們的,諸位先回去吧。”

士子們互相對視一眼,便只得應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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