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寂然,誰都沒有想著打破這個尷尬的氣氛

王生與淑儀宮主還好說,但淑儀宮主身側的女官,額頭上都有細汗流下來了。

在這種氣氛之下,可不怎麼好。

“宮主”

王生出言,淑儀宮主卻是對王生揮了揮手。

“莫要再說了。”

此話一出,淑儀宮主起身出了正殿,將獨自出了正殿,朝著寢宮去了。

王生轉身看著淑儀宮主的背影,在這個時候,他總不能跟著淑儀宮主一道去寢宮。

“等一下。”

見到淑儀宮主身邊的女官也好開溜,王生連忙叫住他。

“不知廣平公主何時回宮?”

那女官眼色有些複雜的看了王生一眼,說道:“恐怕得到正午時分,公主才會回來。”

正午

這豈不是說還要一兩個時辰?

他在這淑儀宮也沒有什麼熟人,若是有碧玉宮女還好,但是碧玉宮女很顯然是跟著廣平公主去了顯陽殿的。

“不知宮主平素喜歡什麼,可否告知一聲。”

淑儀宮主對他這個女婿很顯然是不放心的,當然,因為一些其他的原因,淑儀宮主也知道她無法改變王生的心意,也無法改變廣平公主的心意,更無法左右皇帝的心意,是故,她這才回了寢宮,不想面對王生。

這是一種妥協,但更像是一種威脅,亦或者說是置氣。

“宮主平時也沒有特別喜歡的東西。”

女官眉頭一皺,像是在思考。

這個廣元侯對公主殿下的心,看起來是真的,不然也不會刻意討好宮主了。

“不過,宮主喜歡練字,或許君侯可以送宮主一些字帖。”

字帖?

剛好他府上便有蔡邕還有鍾繇的字帖。

王生重重點頭。

“多謝告知。”

王生對那女官行了一禮。

“也不必如此對我行禮,若是君侯是真心待公主好的,我這個從小看著公主長大的奴婢自然也是認你做主人的。”

說完這句話,女官也知道自己不能說得太多了,於是便緩緩的退出正殿。

此時偌大的正殿之中,便只有王生一人。

酒還是暖的,菜卻有些涼了。

王生將酒杯上剩下的酒液一飲而盡,旋即起身。

既然在這裡見不到廣平公主,這淑儀宮主也不待見他,王生在此地無所事事,乾脆就給自己找一些事做。

說起來,王生雖然進宮的次數很多,卻是沒有去拜見過太后。

謝太後,如今才是後宮的一號人物。

至於皇后王惠風,她的位置還得往後稍一稍。

打定主意,王生便也就出了淑儀宮,朝著謝太後所在的長壽宮去了。

長壽宮不在北宮,但卻連線著北宮,王生也不必從北宮門口出去,被那楊珍堵住路。

王生後一腳出了淑儀宮,女官連忙小跑到淑儀宮寢殿去了。

“宮主,廣元侯走了。”

“走了?”

淑儀宮主愣了一下。

莫非是她方才的一番話,點醒了這廣元侯?

他打消了對驤兒的興趣?

不!

轉念一想,淑儀宮主便否定了這一點。

方才廣元侯與她交談的時候,可是絲毫沒有放棄的念頭的。

“他往哪邊去了?”

“東面。”

東?

淑儀宮主眼睛一亮。

“怕是他嫌棄我這個糟老太婆,去長壽宮找太后去了。”

“宮主雖然年紀大了一些,但也不至於是糟老太婆。”

女官連忙奉承。

“是不是糟老太婆,又有什麼區別呢?”

淑儀宮主幽幽嘆了一口氣。

長壽宮前,王生在門前見了長壽宮的管事內監,並且說明來意。

“君侯,非是在下不願意去通告,只是現在太后宮中有客人了。”

王生是廣元侯,廣元侯如今的名聲,天下皆知,他雖然是長壽宮的管事內監,但也不敢給王生擺什麼臉色看。

“客人?”

王生總不好問是什麼客人。

但,宮裡面的規矩,王生還是懂得。

“本侯知曉太后的客人尊貴,但也請內官代為轉達在下求見的訊息。”

說著,王生默不作聲的在這管事內監手上塞下一塊玉佩。

這玉佩自然是好玉,不然王生也不會帶在身上。

當然,好玉是好玉,價值連城也是真的,但這種東西,王生是不缺的,比能見到太后來說,那還是值得的。

畢竟王生見太后的想法是臨時起意的,見不到實屬正常,見到了,就得感謝這管事內監的能量了。

暗地裡摸了摸王生給的玉,管事內監的臉上頓時露出菊花一般的笑容。

廣元侯有金谷園,既然給出來的東西,那自然是價值連城的。

“君侯太客氣了,既然如此,那在下便代為轉告了。”

“有勞了。”

王生輕輕點頭,便在長壽宮外靜靜等待起來了。

他沒有等多久。

片刻之後,長壽宮的管事內監又折返回來了。

他臉上帶著笑容,見到這管事內監的笑容,王生便知道事情的結果了。

“不瞞君侯的,此時在殿中的貴人是榮陽長公主,還有太后的一些親族。”

榮陽長公主倒是王生認識的,其他的親族,就不知道了。

王生眼神閃爍。

“那太后可讓在下進去?”

管事內監輕輕一笑,說道:“太后有請。”

王生輕輕點頭,便邁步進了這長壽宮。

長壽宮中的佔地,自然是淑儀宮比擬不了的,但是也有不少其他的東西。

比如這裝飾,便是淑儀宮都比擬不了的。

說起來,謝太後的年紀,與淑儀宮主的年紀是差不多的。

如今雖然是是太后,但是年紀更像是皇后。

只能說,現在的皇帝也是太年輕了。

太后與榮陽長公主沒有在長壽宮正殿,反而是在正殿側畔的亭子裡面,在亭子周圍,還站著兩個男人。

一個中年錦服男子,另外一個則是二十來歲的青年人。

看他們的模樣,確實是與謝太後有些相似。

“臣王生,拜見太后。”

王生對著太后行了一禮。

“廣元侯快快請起,來人,看坐。”

雖然說是亭子,但這個亭子卻很大,與一般的房屋都有的一比。

馬上有宮女給王生搬來了座椅。

“廣元侯今日怎麼有空到長壽宮來?”

王生臉上輕輕一笑,說道:“只是想到過了這麼久,還沒來拜見過太后,是故今日想來親自拜見。”

王生當然是不好說他是順道來的。

“廣元侯有心便好。”

說著,謝太後眼珠一轉,對著她身後的中年男子,介紹道:“這是本宮母族的堂兄,廣元侯如今也是為陛下做事的,理應與他親近親近。”

我確實是給皇帝做事的,但是也不一定要親近他罷?

看來,這年輕的太后心中也是不甘寂寞,這做太后才一個多月,便想著扶植親族勢力,來增加自己的權勢。

當然

王生雖然看出了這一點,但是話,是不能明說的。

“不知閣下名諱?”

太后要他親近她的這個堂兄,王生自然也是要親近一下的。

不管是表面親近,還是真正的親近,只要這個親近表達出來了,給太后看到了,就行了。

“在下謝臺,日後還請君侯多多幫襯。”

王生倒是有些後悔來見太后了。

這明顯是把兩個裹腳布拋給他了。

而且

太后想要讓她的親族從政,卻需要把這人介紹個他,這便說明皇帝並不想要太后的親族從政。

後宮不得干政。

司馬遹想來是要讓太后安穩一點。

但是太后能否安穩,如今看來,卻沒那麼容易。

與這謝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王生也將自己想要知道的訊息套出個七七了。

這謝臺原本就是一個屠夫,沒有讀過書,字也認不全。

在這一個多月來,太后給謝臺講授了不少宮廷禮儀,這才讓謝臺看起來不會太突兀。

會與謝臺身後的那個青年,則是謝太後的侄兒。

兩人如今皆是沒有官身,倒是有爵位。

關內侯爵,這也是太后求的。

“廣元侯既然來了,不如一同吃了午宴,這才回去罷。”

王生原本是想要拒絕的。

畢竟在正午時分,廣平公主便要會淑儀宮了。

不過玩啥呢個轉念一想,還是應下來了。

難得太后有興致,留下來與太后搞好關系,也是極為有用的。

若是今日沒有這謝臺的事情,那就更完美了。

榮陽長公主在一邊不斷的說著好笑的事情,說話的時候,都是以謝太後為中心的。

之前這謝太後被賈南風囚禁,哪裡有享受過這樣的架勢,因此此時露出十分受用的表情。

這榮陽長公主

倒還是有些本事了。

午宴的氣氛很好。

但是每個人都是各懷心思的。

王生只想要與太后交好,僅此而已。

而太后希望透過王生與皇帝的關係,能夠將她的兩個親族送到朝堂之中。

謝臺兩人則是想要刻意交好王生,目的,自然就是權勢了。

在這些人裡面,榮陽長公主的心思可能是最多的。

在皇后與太后之中左右逢源,這榮陽長公主當真是賢內助。

不過

還是太強勢了。

王生依稀可以記起華恆當日的模樣的。

午宴後,王生當即告辭,謝臺卻是給了王生一個請帖。

“君侯,明日有一個詩會,便在洛水畔,在下請了這天下最有名的名士前來,原本是今日與君侯請帖的,但是既然君侯現在來了,那在下便把這個請帖親自交於你手了。”

詩會?

王生眉頭一挑,他想了一下,還是把這個請帖接過來了。

這個詩會,恐怕不是這個謝臺能夠辦起來的。

這後面站著的人,是太后。

換句話說,這是太后辦的詩會。

目的,當然是擴大自己的影響力了。

皇帝不讓她的親族參與朝政,她便給自己想了一手。

這母親

還真是有夠優秀的了。

王生已經可以想象皇帝司馬遹苦惱的樣子了。

外有齊萬年齊王,內有世家掣肘,這原來應該是在背後默默支援皇帝的後宮,如今也冒出了一個刺頭。

換王生做這個皇帝,現在恐怕也是十分苦惱的。

“本侯定然去。”

現在人都在這裡,王生不去,那便是不給太后面子了。

而且朝堂之中,有很多人都會來。

畢竟沒有太多人敢不給太后面子。

從長壽宮出來,王生喜半參憂。

望著自己手上的請帖,王生陷入了深思。

不過只是想了一會,王生便把這個念頭丟出去了。

這件事,他也只是個配角而已。

頭疼這件事的,是皇帝。

若是皇帝司馬遹要他出主意。

他是出呢?

還是不出?

這是個問題。

走了沒多久,淑儀宮便到了。

門前的積雪,被清掃一空,宮門此時也是敞開著的。

守門的宮女見到王生來了,連忙小跑進宮。

接下來,一聲宮裝的廣平公主,便是蹦著跳著出來了。

廣平公主身著一襲橙色宮裝,隱約可看見一朵白色桃花,腰間繫著一條白色流蘇,腰配一條淡綠色的玉佩。

遠遠一看,腰如楊柳枝,眸似藍寶石,身就像鶯回燕轉。

濃密睫毛下,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楚楚動人,惹人憐愛。

微長的劉海剛剛及眉。盤起半頭的秀髮,留下幾縷青絲在耳前,紫色的耳墜若隱若現。

可愛而不俗氣就如那出水芙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王生眼中先是一亮,但是緊接著,眉頭卻是微微皺了起來。

在這種天氣下,這裝飾好看是好看,但哪裡御得了寒?

“王郎。”

這是在外面,又是眾目睽睽之下,廣平公主只是深情的看了王生一眼,便細聲說道:“進來罷。”

王生輕輕點頭,沒走幾步,便看了一臉警惕的淑儀宮主。

見到廣平公主現在站在王生面前,淑儀宮主不免得幽幽嘆出一口氣。

現在,她是真的做不了什麼了。

女大不中留啊!

正殿之中,一桌酒菜已經上了。

現在沒有開吃,顯然是為了等王生的。

跪坐下來,王生顯得有些拘謹。

廣平公主臉上卻有笑容。

“王郎”

廣平公主剛說這兩個字,淑儀宮主便作勢咳嗽兩聲。

這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廣平公主見狀也只好改口。

“君侯,方才大內官給你送來了筆墨,要你罰抄《孫子兵法》十遍,明日便要交給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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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王生臉上有驚詫之色。

司馬遹這番動作,豈不是默然他在淑儀宮過夜了。

在轉頭,王生看著淑儀宮主臉上勉強的笑容,也知道了廣平公主如此開心的原因了。

看起來

巨大的阻礙,是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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