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王敦的話,王生也明白了司馬遹為何叫他過來了。

說到底,還是司馬遹不想讓此事被太多人知道,或者說,是因為司馬遹真正信任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在明面上,司馬遹狠狠的懲戒了前幾日在太子宮甲觀之中揚言要與中宮作對的那幾個人。

一個是劉卞,一個是裴頠,一個是中護軍趙俊。

劉卞被司馬遹發放出去,此時並不在太子宮,裴頠也失去了他在太子宮的職位,至於中護軍趙俊,似乎仕途也受到了影響,雖然現在還是中護軍,但很顯然,這個中護軍的官職,應該是做不久的了。

時間。

時間現在很重要。

換句話說,司馬遹現在是在和時間賽跑。

若是不在短時間內做好決斷,那麼,那就真的得把與中宮,與賈南風作對的想法掩藏下去了。

但是

司馬遹也不是傻子。

這也是他把王生等人召見過來的原因。

“殿下召見我等在此,便是要問殿下是該不該與中宮為敵?對中宮下手?”

下意識,司馬遹是搖了搖頭,不過過了一會兒之後,他眼神一陣閃爍,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如果是,你會如何說?”

“我會勸殿下將這樣的想法放在心上。”

“哦?”

司馬遹眉頭緊蹙,看著王生的臉色也不是太好看。

“此話怎講?”

明眼人,都知道司馬遹現在心情很不好了,就像是一座即將爆發的火上一般。

而王生現在,就是站在這個火山口上。

“郎君。”

與王敦的淡定不同,王導走過來輕輕的拉了拉王生的衣袖,小聲說道:“太子殿下的心思,難道沒看出來?”

沒看出來?

王生當然看出來了。

正因為王生看出來了,他才要搞出這一套來。

“我知曉。”

王生輕輕點了點頭,見到王生這副模樣,王導這才松了一口氣。

看來,小郎君還是有自己的章程的。

也對。

王導輕輕搖頭。

似小郎君這般人物,如何會拿自己的性命與前程開玩笑呢?

“啟稟殿下,中宮皇後,乃是我大晉皇后,她身邊侍奉的,是我大晉聖尊,殿下貴為君儲,如何能夠做出忤逆聖尊的事情來呢?須知,我大晉,可是以孝立國的。”

“哼!”

司馬遹冷哼一聲。

“我大晉確實是以孝立國,然則中宮皇後做出來的事情,實在不是一個母儀天下之人該做的事情,賈南風才不配位,孤為何要將她當做皇后?”

“殿下是下定決心了?”

王生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司馬遹。

“這個”

王生的眼神似乎直入靈魂,司馬遹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了。

“孤當然下定決心了。”

“你沒下定決心啊!”

王生在心中感嘆一聲,當然,他嘴上當然不是這樣說的。

“殿下可考慮過做完此事的後果是什麼?”

後果。

司馬遹輕輕點了點頭。

若是換做從前,司馬遹當然是暴跳如雷了。

但是現在他不會了。

他隱約知道了王生為何要說這些話了。

“後果,孤自然是知道的。”

若是他做了此事,不成的話,那他這個太子之位,肯定是沒有的。

“不就是沒了這太子之位嗎?”

“恐怕殿下的性命也是不保。”

“額。”

司馬遹愣了一下,眼神卻是驟然黯淡起來了。

他知道,王生說的是實話。

“殿下此役敗了,不僅太子大位丟失,說不得連命都沒了,處仲兄茂弘兄與我既然與殿下共同商議此事,那自然是沒命了。”

沒命?

“你怕死?”

“怕!”

“我當然怕死了。”

王生目光灼灼的看著司馬遹,繼續說道:“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若如此而死,不值。”

“若你怕死,我可以送你回去。”司馬遹馬上不耐起來了。

“在下知道殿下如此多的事情,殿下會安心讓我走?”

王生未等司馬遹說話,再說道:“殿下若是要做,便要做的徹底,切不可有婦人之仁,若是不做,你我也當今日的事情沒有發生,且看這中宮可會讓你繼續當這個太子。”

“郎君,你如何能與殿下如此說話?”

王導在一旁呵斥道。

當然,他的這個呵斥,並不大聲,與其說是呵斥,其實,不過是為了給司馬遹一個臺階下罷了。

畢竟王生的一番話雖然在理,但再怎麼說,司馬遹也是太子。

“茂弘無需多言。”

司馬遹揮手止住了王導的呵斥。

“小郎君所言在理,既然有理,我又如何會怪罪呢?”

“殿下聖明。”

王導在一邊默默的拍了拍司馬遹的馬屁。

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司馬遹心情不知不覺之間也好了不少。

“我與中宮的關係,到了現在,那自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這一點毋庸置疑。”

司馬遹也下了一些決心。

他知道,王生的話確實是有道理的。

“若我要對中宮出手,你們可有好的計策?”

好的計策?

王敦王導互相對視一眼,說道:“殿下在洛陽城中有甲士數萬人,若是硬下心來,中宮豈是殿下的對手?”

王導在一邊發話了。

王敦卻是輕輕搖頭,說道:“事情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當然沒有那般簡單。”

司馬遹輕輕的嘆出一口氣,說道:“這左右衛率萬餘人,確實是太子宮的人,平時糧餉,也全是孤出的,但是”

司馬遹輕輕的搖了搖頭,最後才說道:“說實話,現在這左右衛率還有多少人是聽孤的話,孤也不清楚。”

意思是

這左右衛率雖然是太子親衛,但是,因為太子司馬遹沒有過多關注的情況下,裡面的人可能已經不聽他這個太子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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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

這幾年司馬遹可謂是在賈南風面前裝孫子,軍中之人都是硬氣的人,加之各方勢力參活其中,不聽司馬遹的話,倒是情有可原。

“太子衛率如此,其他更不用說了,人人都說我只要一聲令下,宮中便由我一人掌握,但事情若是有這麼簡單就好了。”

到最後,還是拼拳頭的時候。

什麼正統身份,什麼太子,都不重要了。

“小郎君,你可有主意?”

司馬遹滿臉希冀的望著王生,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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