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奶奶把頭一揚,拍了拍肚子,驕傲道:“可不是!”

一旁的高邈把五官全都皺在了一起,嘟囔著抱怨道:“你能不能悠著點,疼著我兒子了。”

高三奶奶不說話了,轉頭仄了他一眼。

高邈立即倒戈:“姑奶奶喲,您說的都對,就是麻煩您輕點兒拍,您別疼著自己了。”

桌上一群人皆是笑了起來。

餘知葳忙不迭地落了座兒,湊到高三奶奶跟前,好奇道:“這……甚麼時候的事兒,幾個月了,我怎麼不知道,我不就兩三個月沒見你嘛。”

眾人再次被她這一連串的發問逗樂了。

“你又不是孩子的爹,你要那麼早知道作甚。”高三奶奶擰著餘知葳的臉,將她擰得嗷嗷叫,“上回給你過生辰的時候就有一個來月了,天啊,那會兒還不知道,還跟你們幾個吃酒呢。後來診出來,心驚膽戰了好一陣子。如今瞧著,應當是沒甚麼事兒了。我今日好說歹說,這廝才許我出門與你們聚一聚,費了我好半天口舌。”

一旁的高邈縮著脖子,吃憋似的扁了扁嘴。

餘知葳咬著嘴促狹地笑了笑:“挺好挺好,等再過幾個月,我就能討個長輩噹噹了。”她一雙桃花眼中目光流轉,直往陳月蘅臉上瞟,“誒,下一個就是月姐姐了,不知道明年能不能……”

“咳咳。”餘靖寧衝著餘知葳板臉咳嗽了兩聲,敲了兩下桌子,“注意著些,你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

“世子爺好生無趣。”高三奶奶揮了揮帕子,嗔餘靖寧道,“這滿座同輩的小爺,就你年歲最小,還鬧得跟個老學究似的。咱們小六還是娃娃呢,你這麼拘著她作甚。”她又看了餘知葳一眼,發現如今的餘知葳委實不是春日裡梳雙鬟的娃娃打扮,只好又找了旁的理由,“咱們這兒又沒有外人,月姐兒年底成婚的事兒誰不知道,還不能打趣兩句了?”

餘知葳一聽有人撐腰,那還得了,趕緊喬模喬樣的,委委屈屈往高三奶奶身上一靠,眨巴著一雙水光瀲灩的桃花眼看向餘靖寧。

餘靖寧瞧著她撲閃撲閃的長睫毛,臉色終於繃不住,嘴角一撇也笑起來。

一旁坐著的陳月蘅雖說是新派人家的姑娘,可提到這婚嫁之事到底還是臉上飛紅,拿帕子掩著口吃吃地笑。她今日打扮便如今在新派人家中頗是流行,喚作“漢洋折衷”,著一件淺豆綠的立領偏襟長衫,玫瑰花兒的提花暗紋在陽光底下生著彩,繫著茶白的織金馬面裙,肩上披著鏤空的米白色雲肩,梳得是大衡女兒家常有的髮髻,卻帶著一頂西洋扁帽,那帽上還點綴著幾朵白玫瑰。拿著帕子掩口的手上戴著手套,據說那料子也是西洋的,喚作“蕾絲”

譚懷卻是大方多了,衝著在座的各位供一拱手:“倒時諸位就給小生個薄面,都來啊。”

聽了這話,陳暄撫了撫鼻樑上的金絲琉璃鏡,笑道:“譚二郎,你這話說得就奇怪了,倒時候是我妹妹出嫁,我不去,像個甚麼樣子?”

這話說得眾人也都哈哈笑起來。

笑了半晌,幾人當中年歲最大的陳暉才道:“好了好了,瞧瞧這菜都差不多上齊了,再不起箸開吃,恐怕是要涼了去。今日算是家宴,也是給譚二郎接風洗塵的,好讓他去去今年的晦氣,都沒有外人,大家自然不必拘禮。”說罷特特看了餘靖寧一眼,“尤其是你啊,世子爺,不許提那甚麼‘食不言寢不語’的舊規矩,也別老訓你家小六。這可是在我家,我們家可是新派人家別忘了。”

餘靖寧邊搖頭邊笑,衝著餘靖寧拱手:“伯朝兄說的是。”

“還有”陳暉環視一週,眼神又回到了餘知葳餘靖寧的身上,“你們餘家這兩個委實是來得晚了些,該罰。等會兒吃酒就全罰你們!”

眾人全都笑起來,嚷著要倒酒,不一會兒杯子全都滿上了除了高三奶奶和譚懷這個還在服藥的只能喝茶,餘下的,小爺們喝糧食釀的,姑娘們喝果子釀的,幾杯酒下去,全都高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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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月蘅在杯中滿了酒,衝著眾人道:“今日譚二哥哥喝不得酒,我便替他給眾人道謝了。高家三哥,世子爺,還有小六,多虧了你們,不然譚二哥哥還不知要在東廠的詔獄中受多少苦呢。”

陳暄聽了她這話,立即就笑著嗔她:“哎喲哎喲,這還沒上花轎呢,就這麼向著譚二郎了。還有哇我說月姐兒,你怎的不謝謝你自家大哥哥二哥哥啊,我與你大哥哥真是好生傷心。大哥,你說著叫甚麼來著?”

陳暉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有了夫婿忘了哥哥。”

陳月蘅就紅著臉反駁道:“還不是夫婿呢……”

引得眾人又是一陣笑。餘知葳怕她羞怯,便率先開口接話道:“道甚麼謝啊,咱們幾家,這不是向來都交好嘛,咱們幾個誰還沒去誰家蹭過飯。誒對了,三奶奶,你們家的席面我可沒吃過,下回請我一次唄。”

高三奶奶手裡箸一擱:“說好的是下回你請我,等你請過我再說!”

餘靖寧心裡微笑,餘知葳在世子府待的那幾個月果真是沒有白費。

她這話說得頗有些水平。看似是閨閣中幾個好姐妹在敘說姐妹情誼,實則話裡還含著旁的意思。“咱們幾家向來交好”,是何意啊?

原先陳暉陳暄向餘靖寧拋了橄欖枝,他雖說心裡想好了,但面上畢竟沒應下來,今日來赴陳家的宴本就有來表個態的意思。

可怎麼隱晦地提起來又讓幾人聽明白又是一樁難事了。

所以這話,最好不是他說,而是餘知葳說比較有效果。

果真,陳家兩兄弟交換了一下神色,最後對著餘靖寧笑了笑。餘靖寧瞭然,舉杯朝著陳家兩兄弟示意,旋即一口飲下。

君子之交,無需歃血為盟,眼神交流之間便知心意。

而方才說過那話的餘知葳彷彿那句話只是隨口一說罷了,頭也沒抬,依舊與陳月蘅和高三奶奶推杯換盞嘰嘰喳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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