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長子昌哥兒整個月子都是在承德行宮度過的,他的爹孃都很忙,忙的有時候幾乎都顧不上他,哇哇哭的時候只有乳孃在身邊。

餘靖寧當初給賀霄解釋的是,他們與好幾個錦衣衛一同避走,而後皇后娘娘受驚之下早產,他們將人送至客棧,拜託老闆娘照顧之後,去找了產婆。

其中到底隱去了些甚麼,自然不便細說

餘靖寧在身份上到底是餘知葳的親兄長,他說這番話,有疑慮的人自然也少,高邈又處理的妥善,自然少有人有甚麼微詞。

再加上先前做的那番早產的鋪墊,受驚後產子的事兒自然也被蓋過去了。

餘知葳被她大哥哥勒令修整,少摻和政事,免得落下病來。

娘娘自然要跟王爺談條件——我歇著可以,但要是有甚麼事兒不讓我知道,那可不成。

最後結果是平朔王爺讓了步,訊息一條沒給餘知葳少遞。

果真,賀霄在承德行宮遇刺一事很快就和科場案一樣,露了個苗頭就再次石沉大海,而後就查無可查地被眾人按著表面上審出來的東西處理了。

最後的結果不過是承德行宮周遭的守衛又加了一圈,還多是東廠的人。

高邈雖是功績不如東廠,卻還是升了官,升了從三品指揮同知,官階一躍超過了還在四品大學士上吭哧吭哧的譚懷玠。

高同知人逢喜事精神爽,於是順帶著嘲笑了一下譚大學士。

秋風漸涼,皇長子轉眼就出了月子,餘知葳也終於解除了禁錮,開心地跑到湖區去轉了一圈才回來。

轉了一圈往水裡扔了將近十枚柳葉鏢之後,鏢鏢中魚、林鳥驚飛。

果真她餘知葳還是那個能上房揭瓦的餘知葳。到底是年輕啊,哪回受了傷不是稍微緩緩就活蹦亂跳的了。

在驚蟄一片慘不忍睹的表情之中,餘知葳覺得很滿意,於是收工回家。

冷長秋跟在她後面收拾被她插上來的魚,顛兒顛兒地湊到了驚蟄的耳朵跟前,悄聲道:“回去熬魚湯喝,娘娘喝過了,肯定有咱倆的份。”

驚蟄瞪了人一眼就追著餘知葳跑了。

當晚果真喝魚湯,餘知葳專門給驚蟄和冷長秋留了一小罐,沒分開盛在碗裡,讓他倆自己想辦法。

於是冷長秋又被驚蟄瞪了一眼。

八月十六,皇長子滿月,在朝臣的恭賀之中,小崽子嗷嗷大哭地在眾人面前亮了個相。賀霄哪裡弄得住他,趕緊丟給了餘知葳。

小崽子很給面子的不哭了。

餘知葳抱著在她懷裡傻樂的昌哥兒,心道果真不是親爹,連點好臉色都不想給。

成罷,到時候若是上木蘭圍場去,娘要是圍獵去了,半晌找不著人,那你可別哭著找我啊。

小崽子無知者無畏,倆眼睛盯著餘知葳看。餘知葳一高興,響亮地親了一口小崽子的額頭。

果真,四天之後,眾人啟程繼續北行,往木蘭圍場去了。

皇爺賀霄是個騎射功夫不怎麼樣的,往那兒去就純屬瞎湊熱鬧,可是皇后娘娘餘知葳不同,那可是將門之後。

為了彰顯一下自己將門之後的身份,餘知葳乾脆著戎服,騎馬與賀霄並轡而行。

而皇長子在乳母的懷裡睡得昏天暗地,完全沒有管他在前面騎馬的娘。

這回的路上沒有刺客了,錦衣衛和東廠將一群人往北遷徙的隊伍包裹了個完全,是個蒼蠅也別想飛進來。

當然,這話說得過了,蒼蠅自然是飛的進來的,可旁的東西,那就未必了。

餘知葳許久沒穿過戎服,如今穿在身上,登時覺得神清氣爽,她把曳撒的袍擺扎在腰裡,跨在馬上,扯著轡頭,便有好些人往她這邊看。

其中包括一個賀霄,一個餘靖寧。

賀霄頭一回見餘知葳的時候,就是她穿著曳撒披著甲騎在馬背上,耀武揚威走了一趟長安街,如今見了,依舊喜歡。

可餘靖寧就只能偷偷在隊伍當中瞥她一眼了。

皇爺和娘娘的馬匹行在最前面,他就跟在後面不遠處,中間夾著的是一群錦衣衛。

餘靖寧就盯著她的背影看。

從前的時候,向來是他在前面,餘知葳跟在身後,或者是在他身側,鮮少有這樣看著她穿戎服的背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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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知葳身上穿的曳撒是過肩蟒,親王形制,和他身上那件一般無二。

餘靖寧偷偷地抿嘴笑了一下,想起先前他給餘知葳那件中衣。

他發現那件衣裳捏在她手裡,於是伸手去拿,想要疊平整了,可餘知葳卻一把抽了回來。

“別拿回去,說好了給我的。”餘知葳抱著衣裳不撒手。

餘靖寧啞然失笑:“不是要拿回去,我給你疊好了,你再收著成不成。”

“你別。”餘知葳臉上紅了紅,向來她才是臉皮厚的那一個,可這回卻紅了臉頰,“前頭疼的時候,我還咬它來著。”

“嗯?”餘靖寧又笑。原來先前聽見的那些塞著嘴叫疼的聲音,是塞著他的裡衣的?

餘知葳是個狗鼻子,很多時候,靠著氣味能想起很多事,也能安下心來。

餘靖寧的衣服上,向來是乾乾淨淨的皂角味兒,小時候滿世子府都是這個味道,連她自己身上也是,不過多些頭上桂花油的香氣。

所以當時餘靖寧身上的味道充滿了鼻尖之後,餘知葳竟然覺得不那麼害怕了。

他就在自己身邊。

餘知葳最終沒把那件衣裳讓餘靖寧疊起來,她穿在了自己身上,穿在了最裡邊兒。

餘靖寧也是一樣,餘知葳有孕時的裡衣頗大,他竟然也能勉勉強強穿上。這件裡衣不是宮裡頭尚衣監的東西,這是驚蟄親手給她做的,是真正的貼身物件兒。

而後,他們二人就這樣心照不宣地,穿著對方的裡衣。

今日餘靖寧也是這般,他瞧了瞧前頭的餘知葳,不知道她今日穿著沒有。

他那袖子餘知葳穿著可是太長了,是不是被裁短了些在穿上呢?

“寧哥兒,寧哥兒!”高邈忽然衝著餘靖寧眼前揮了揮手,“想甚麼呢?喊你半天也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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