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靖寧今日十分清楚而徹底地體會到這餘知葳是個多麼“奸猾”的兔崽子了這是她第三回威脅自己了。

他盯著餘知葳看,不知道這巧舌如簧的小東西還能說出些甚麼來。

只見餘知葳又道:“我這五師叔其實也算不上是甚麼好人,我今日救了他,只算是還我師父的恩情,今後便和這幫派兩清,再無瓜葛了。不過……”餘知葳撇嘴笑了笑“我還是明事理的,無論是他知法犯法走私鴉片還是要替咱們作偽證,這任何一件事都要咱們留他不得,說要保他命不過是個在他面前的一個說辭,所以大哥哥無需擔心。”

倘若留著,那便是個禍害,今後後患無求。

餘知葳說完,便睜著兩個眼睛看著餘靖寧,等著他下一步動作。

她的便宜兄長被她一番“陳詞”鬧得無話可說,如今正將手掌罩在茶盞上,黑著臉一言不發。

餘知葳沒來由地一陣驚慌,急急忙忙在腦子裡預判,他若是要將這茶盞朝自己丟過來,她是該往左躲還是往右躲。

脾氣和臉一樣臭的世子爺沉默了許久,終究還是沒將茶盞丟出來:“第二件和第三件呢?”

餘知葳一齜牙:“此事過後再說也不遲。”

餘靖寧冷哼一聲,道:“我若是允了,你可欠我天大的人情,你當真想好了?”

餘知葳點頭如搗蒜:“自然自然,我今後當牛做馬……”第一件事算是等價交換了,算不得欠人情,真正要欠人情的是第二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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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須。”餘靖寧冷著臉將她的話打斷了,“只是今後若是入了宮,為保餘家盡心盡力就是了……”

餘知葳那句當牛做馬不過是隨便說說,可他這話聽著怎麼就那麼戳心窩子呢?

她盡力保下餘家,不過是先前商討好的,他二人交易中的一環,怎麼變成是她還他的人情了呢。

餘知葳心裡有些不是滋味,斂了嬉笑的神色,鄭重答了句:“我必然盡心盡力。”

餘靖寧彷彿疲乏至極,衝著她揮了揮手:“天晚了,你去休息罷。明日還有的是咱們要奔走的事。”

餘知葳衝著他福了福,轉身踏出堂屋回蕤燈榭去了。

如今已是將近五月了,被褥早就換了輕薄的,餘知葳蓋著薄被仰面躺在榻上,看著屋頂。

她覺得餘靖寧此人好生奇怪。

本是最最愛生氣的,就她這般一句一句都是挑著點兒去刺他,本該是要發一通大火才對。

要知道這可不是個能隨隨便便說平等的時代,是以,她在說那話的時候,早早就做好了要跪祠堂的準備了。

可這傢伙卻說甚麼自己是在拿跪祠堂來威脅他。

鬧得她都不知道究竟是誰的軀殼裡裝了個幾百年後的靈魂了。

餘知葳兀自嘆了口氣,接著瞪眼睛盯著房梁。

這傢伙明明都快氣出個好歹來了,卻還是忍下了沒對自己發作,雖說還是動輒拉個驢臉,但是相較以前那般一點就著的形狀要好太多了。

不知道是最近的事出的太多,這廝隱忍慣了,還是單單對自己這般……

嘶……

餘知葳抓了一把自己的頭髮你可別自作多情了。

餘靖寧是個有分寸的人,也應當知曉如今他二人此等身份實在不能生出旁的心緒來,上回她生病照顧她已經是“兄妹之誼”的大限了,還是新派的大限。

餘靖寧雖說是老愛生氣,可不至於腦子不清楚,絕對不會逾矩的。

餘知葳抓著頭髮,暗暗罵了自己一句:“你這又是犯的甚麼毛病。”抓了兩把,想起她頭髮已然是留的挺長的了,明日尤平家的給梳頭又要纏在一起,扯得她嗷嗷亂叫,只好停了手。

餘知葳被子一裹翻身朝裡。

想甚麼想,睡覺!

明日還有許多糟心麻煩耗費心力的事兒等著她應對呢。

……

第二日早晨起來的時候,餘知葳很難過地發現,自己做決斷做晚了她起不來床。

尤平家的帶著穀雨和驚蟄,又是叫又是晃,也沒將她弄醒,最後還是驚蟄絞了冰帕子給她敷臉才把她弄醒了。

尤平家的一邊梳頭一邊跟餘知葳道:“姑娘腦後的短髮都長長了,此後不必老梳寰綰發鬏了,換個旁的好看的髮髻瞧瞧。”

餘知葳木木的點頭。

尤平家的沒管她,兀自說道:“世子爺生辰快到了,如今忙亂成這個樣子,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時間給他過生辰。”

這會兒餘知葳算是醒了:“甚麼?大哥哥生辰?”餘靖寧怎麼從來沒給她說過他生辰是甚麼時候?

尤平家的答:“嗯,是啊。世子爺生辰是在端陽節的時候。也不知道算是好還是不好,說不好罷,又好歹是個節日,說好罷,世子爺讀書又說這是個甚麼甚麼……哎呀我說不上來,反正是個書本子裡的那種聖賢的忌日,總不好大操大辦的。”

“是三閭大夫。”餘知葳低頭道。

“甚麼?”尤平家的不明白。

“就是屈原。”餘知葳聲音裡那種沒睡醒和含混逐漸退去了,“是戰國時候楚國的人,正直卻不被君王所喜。君王聽了讒言將他驅逐,最後亡了國。他就投江殉國了。”

“嘖。”尤平家的唏噓道,“真可惜啊,你說他都被趕走了,人家都不拿他當臣子,他何必呢?”

“古人的想法,總歸是很難明白的罷。”餘知葳接話道。

說著說著,她不禁一個寒顫。

餘靖寧這生辰真是會趕時候,如今這般形狀,豈不是和楚懷王當政的時候無甚區別,就照著餘靖寧這個黑臉關二爺的性子,別最後鬧出個屈原的結局來。

她不禁嘆了幾口氣。

餘知葳微本來想扭一扭頭,轉過頭去跟尤平家的說話,卻一下子扯得頭髮生疼,只好在鏡子裡看著尤平家的跟她說話。

“尤媽媽,我問你。”餘知葳道。

尤媽媽一邊把髮簪往餘知葳的頭上插,一邊笑著道:“姑娘想問甚麼,問罷?”

餘知葳彷彿是又困了,說話含含混混恍恍惚惚的:“若是咱們大衡沒了,你覺得我大哥哥會學三閭大夫嗎?”

“姑娘問這種喪氣話作甚?”尤平家的嗔她道,“怪嚇人的。”

餘知葳輕聲笑了笑:“我就是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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